冰晶長廊在眾人腳下碎裂，鳳君雪揮劍斬斷墜落的冰錐。寒霧中浮現的敵人輪廓正在重組，那些被擊潰的冰傀殘骸發出令人牙酸的凝結聲。
    "退守陣位！"李穎甩出七枚星芒釘，冰麵上頓時亮起北鬥陣圖。歐陽雪指尖劃過陣眼，冰晶順著她繪製的靈紋暴漲成三丈高的屏障。葉凡突然按住太陽穴，地脈傳來的震顫讓他耳中泛起細碎冰碴碰撞的聲響。
    鳳君雪的劍鋒凝著霜花，她看清了霧中走出的身影——那竟是四個與她們相貌完全相同的冰雕人偶，連李穎鬢角那道月牙形傷疤都分毫不差。
    "小心記憶侵蝕！"葉凡甩出玄鐵鏈纏住歐陽雪腰身，"這些冰傀在複製我們的戰鬥記憶！"
    仿佛印證他的警告，對麵"李穎"抬手射出完全相同的星芒釘軌跡。真正的李穎翻身躲過自己最擅長的璿璣陣，發梢卻被削去半寸。冰傀們的眼眸泛著詭異的藍光，手中凝結的武器正在變得越來越接近本體。
    "不能使用重複招式！"鳳君雪旋身避開另一個"自己"的冰刃突刺，劍鋒突然調轉刺向地麵。被激起的冰霧中，她咬破舌尖將血珠彈向歐陽雪："繪反卦象！"
    歐陽雪會意蘸血在屏障上疾書，原本防禦用的離火卦倒轉成澤水困卦。整個空間突然翻轉，眾人跌入鏡像世界。四個冰傀在維度轉換的瞬間出現短暫凝滯，李穎趁機將星軌羅盤按進冰層。
    "搖光移位，開陽倒懸！"隨著她的清喝，冰傀腳下的星圖突然塌陷成旋渦。葉凡抓住這千鈞一發的時機，雙掌拍地引發寒脈共振。無數冰刺從漩渦中心暴起，將複製體們釘在半空。
    鳳君雪劍指蒼穹，劍魄引動的暴風雪吞沒了冰傀。當最後一片雪花落地時，眾人發現掌心浮現出霜花烙印，耳邊響起蒼老的聲音："破鏡之試通過，朔夜將至，持印者入歸墟。"
    歐陽雪凝視著冰壁上逐漸顯現的浮雕：十二尊冰雕環繞巨型玄晶，其中四尊的麵容正是她們自己。浮雕角落刻著細小的銘文，李穎用冰晶折射光線才看清內容——那竟是她們出生時的時辰與地點。
    "這不是試煉，"葉凡摸著仍在震顫的地麵，"是預言。我們出生的那場百年難遇的暴雪..."
    突然整個冰殿劇烈搖晃，鳳君雪劍鋒所指處裂開深不見底的淵隙。無數記憶碎片從淵底湧出，眾人看到冰晶中封存著曆代挑戰者的臨終影像。某個片段閃過時，歐陽雪突然僵住——那裏麵赫然有她三年前病逝的母親，正在冰棺中睜著眼睛微笑。
    "小心！"李穎的警告遲了半拍。歐陽雪觸碰記憶冰晶的瞬間，霜花烙印突然暴長出冰藤將她拖向深淵。葉凡甩出玄鐵鏈纏住冰藤，卻發現鏈節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侵蝕。
    鳳君雪割破手掌將血塗在劍身，凜冬劍魄爆發出的極寒竟暫時凍結了冰藤的蔓延。李穎趁機用星軌釘住歐陽雪周身要穴，強行阻斷她與冰晶的能量連接。
    "我們得找到...咳咳...控製這些記憶冰晶的核心..."歐陽雪咳出帶著冰渣的血，"我的靈紋感應到...咳咳...東北艮位...有活物氣息..."
    葉凡突然扯開前襟，眾人倒吸冷氣——他心口處的寒脈印記正在滲出幽藍液體。隨著他指向東北方的手指，眾人看到冰壁上不知何時出現了成百上千個孔洞，每個孔洞中都懸浮著跳動的冰心。
    "是冰魄玄晶的原始礦脈，"李穎的星軌羅盤瘋狂旋轉，"這些冰心在記錄整個寒淵之境的曆史，我們可能闖進了..."
    她的話被突如其來的尖嘯打斷。所有冰心同時睜開瞳孔，數以千計的藍色視線聚焦在四人身上。鳳君雪的劍開始不受控製地嗡鳴，劍魄與某種更古老的寒氣產生共鳴。
    "跑！"葉凡扯斷正在石化的玄鐵鏈，"跟著我的血跡跑！"
    他在掌心劃出深可見骨的傷口，帶著寒脈氣息的鮮血滴落冰麵竟開出霜花路標。四人朝著愈發密集的冰心群衝鋒，歐陽雪邊跑邊在眾人後背繪製阻隔靈紋。身後的冰壁成片崩塌，那些墜落的冰心落地即化作持劍武士。
    李穎朝身後撒出星芒釘組成的雷池陣，爆炸激起的冰霧中突然伸出一隻巨爪。鳳君雪旋身斬擊時看清了追擊者的真容——那是由無數冰心聚合而成的百目巨人，每個瞳孔都映著她們戰鬥的倒影。
    "去礦脈中心！"葉凡七竅都在滲血，"我能感應到...咳咳...那裏有..."
    歐陽雪突然將他撲倒在地，一道冰矛擦著發梢飛過。鳳君雪揮劍劈開前方最後一道冰牆，耀眼的藍光刺痛所有人的眼睛。出現在她們眼前的是冰魄玄晶組成的參天巨樹在幽藍光芒中顯現，樹幹內流動著銀白色髓液。每根枝椏末端都垂掛著冰晶蠶繭，隱約可見人形輪廓。葉凡掌心的寒脈印記突然迸裂，飛濺的血珠在半空凝成血色冰晶，詭異地飄向巨樹根部。
    "這是...寒淵族人的胎繭？"歐陽雪指尖拂過最近的冰繭，靈紋摹刻自動在表麵顯現出古老文字，"甲子年霜降，第七代守碑人鳳淩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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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鳳君雪的劍哐當墜地。她撲向三丈高的冰繭，透過半透明外殼，看見與自己眉眼七分相似的男子閉目懸浮其中。男子右手保持著握劍姿勢，左手小指殘缺——與她記憶中父親的特征完全吻合。
    "父親明明葬在鳳鳴穀..."她顫抖著觸碰冰繭，髓液突然沸騰，巨樹深處傳來鎖鏈掙動的巨響。李穎的星軌羅盤砰地炸裂，鋒利的冰晶碎片劃過她臉頰："這不是樹！是鎮壓某種東西的祭壇！"
    葉凡突然跪倒在地，寒脈共鳴讓他聽到了更恐怖的聲音。那些垂掛的冰繭裏，數以千計的心跳聲正在同步加速。他嘶吼著撕開上衣，胸口寒脈印記已蔓延成樹根狀紋路："髓液在抽取我們的記憶喂養它！"
    仿佛印證他的話語，最近的冰繭突然破裂。與鳳君雪父親一模一樣的男子緩緩睜眼，瞳孔卻是冰晶組成的複眼結構。他抬手凝出與凜冬劍魄同源的冰刃，開口竟是鳳君雪幼年時常聽的搖籃曲調。
    "快封閉五感！"歐陽雪咬破手指在眾人額頭畫出血符。李穎趁機拋出二十八宿星釘，在巨樹周圍布下星鎖大陣。然而冰傀鳳淩霄劍指天樞位，磅礴劍氣竟引動陣中搖光星位偏移。
    鳳君雪突然奪過歐陽雪的刻刀刺入自己掌心，劇痛讓她暫時擺脫記憶共鳴。她翻滾著撿回佩劍，劍鋒劃過地麵時帶起的冰屑竟組成鳳氏劍譜起手式："他不是父親！冰傀複製的記憶殘缺不全——攻他雲門穴！"
    葉凡聞言雙掌拍地，寒脈共鳴激起十丈冰浪。假鳳淩霄騰空閃避的瞬間，李穎的星釘精準穿透其右肩雲門穴。冰傀動作驟然僵直，歐陽雪淩空繪出敕令符，血符沒入冰傀眉心時炸開漫天紅霧。
    "趁現在！"鳳君雪劍魄全開，整個人化作冰風暴衝向巨樹主幹。劍鋒刺入髓液的刹那，她看到了可怕的真相——銀白髓液深處鎖著個與她們四人麵容拚接而成的怪物，十二根玄晶鎖鏈貫穿其軀體。怪物心髒位置跳動的，正是她們掌心的霜花烙印。
    "原來我們...都是祭品..."李穎的驚呼被髓液翻湧聲淹沒。星鎖大陣開始崩解，更多冰繭接連破裂。葉凡的寒脈共鳴失控般暴漲，地麵竄出的冰刺無差別攻擊所有人。
    歐陽雪突然撕開衣襟，露出心口處從未示人的靈紋。那是用隕鐵汁混著玄晶粉刺刻的古老圖騰："師父說過，當寒淵之境出現拚接怪物時...咳咳...要喚醒真正的守碑人！"
    她將刻刀插入自己心口，噴湧的鮮血竟帶著金色流光。巨樹在這股力量衝擊下裂開縫隙，鳳君雪看見髓液中的怪物開始分解重組，逐漸顯出她們四人嬰兒時期的樣貌。每個嬰兒脖頸都帶著刻有生辰的冰魄項圈。
    "原來霜蝕吞噬的不是記憶..."李穎慘笑著扯斷星釘手鏈，"是時間。我們在重複曆代守碑人的命運..."
    葉凡突然發出非人的咆哮，寒脈紋路已爬滿全身。他徒手撕開逼近的冰傀，沾滿髓液的手指按在鳳君雪額頭："快想起來！甲子年那場暴雪...你們鳳家送來試煉的...根本不是男嬰！"
    鳳君雪頭痛欲裂，記憶深處封凍的畫麵突然解封——產婆將渾身青紫的女嬰放進冰棺，父親跪在祭壇前割開手腕："請為小女刻上守碑靈紋..."髓液灌入咽喉的窒息感如此真實，她終於明白為何能操縱凜冬劍魄。
    "我們...都是怪物的一部分..."歐陽雪胸前的靈紋正在吞噬她的血肉，"曆代守碑人...不過是喂養它的...啊！"
    巨樹轟然倒塌，髓液中的拚接怪物徹底掙脫束縛。它胸口伸出四條玄晶觸手，精準刺入四人霜花烙印。海量記憶洪流般湧入——八百年前寒淵之境暴動，初代國師將玄晶妖靈分屍鎮壓，用四大氏族血脈溫養屍塊。每逢甲子輪回，便要獻祭最純淨的血脈重塑封印。
    鳳君雪在記憶盡頭看到了自己。冰棺中的女嬰被刻入劍魄，李穎的家族世代篡改星軌，歐陽雪一脈專修封印靈紋，葉凡族人則是培養寒脈的容器。所謂試煉，不過是誘使他們主動回歸本體的騙局。
    "該結束了。"她突然輕笑，反手將劍魄刺入自己心髒。凜冬劍氣逆流衝進玄晶觸手，其餘三人瞬間明悟。李穎引爆本命星釘，歐陽雪逆轉靈紋，葉凡震碎寒脈核心。四股相生相克的力量在怪物體內碰撞，玄晶鎖鏈盡數崩斷。
    巨樹廢墟中升起萬千光點，曆代守碑人的殘魂在空中凝聚成星圖。拚接怪物發出不甘的嘶吼，在星光照耀下分崩離析。鳳君雪倒在逐漸溫暖的冰麵上，看見髓液蒸發後露出的青銅碑文：
    "殉道者歸位，玄晶永錮。"
    三日後，寒淵之境邊緣。
    歐陽雪用最後的力量在冰壁上刻下四人姓名，李穎的星釘在碑文四周鑲成奎宿圖案。葉凡的寒脈已消退，此刻正用普通麻繩係緊開裂的靴子。
    "記憶恢複後，反而輕鬆了。"鳳君雪摩挲著恢複普通的佩劍，遠處冰川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融。那些被封凍的城池逐漸顯露，炊煙重新飄蕩在永冬之地。
    他們沉默著走向不同的方向。鳳君雪劍柄上多了一枚冰晶墜子，裏麵封著星圖碎片；李穎的耳墜換成寒脈玄晶；歐陽雪心口靈紋處貼著星釘熔鑄的護心鏡；葉凡背包裏藏著半截守碑鎖鏈。
    冰川徹底消融那日，四道流星劃破寒淵之境的夜空。新的守碑人候選者從解凍的母胎中降生，掌心的霜花烙印比以往任何時代都更鮮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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