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黃，稍等一下，我們鋸完這棵樹就休息，然後接著聊。”
    說著，眾人吆喝著，將一棵巨木鋸斷放倒。
    “往後退！”
    黃挺拉著薛成遠退了十幾步，就見一棵參天大樹倒下，揚起一陣雪霧。
    幾個人不停歇，上前用小斧頭砍掉樹枝，隻留下主幹。
    “嘿呦！”
    “嘿呦！”
    眾人用實心木棍，一點點把木頭在雪地裏挪動，最後對準推入冰雪通道中。
    一個人用木棍用力往前推，隻見木頭緩緩啟動開始下滑。
    薛成遠看著快速滑行的木頭，心中感慨萬分，果然勞動人民的智慧最令人敬佩。
    “好了，大家歇會兒，別讓老黃說我們不招待客人。”
    眾人放下工具，摘下皮帽子扇風降溫。
    “老黃，給介紹一下這位同誌？”
    幾個人打量著薛成遠好奇地問。
    “薛成遠，首都來的，來我們護林隊插隊當護林員的。”
    “剛來第二天就立了功，不是普通人。”
    “順便還兼職王家屯的代課老師。”
    “什麽？”
    帶頭的中年人聽了這話，手中的扇子一頓。
    “你們王家屯現在還有老師教課？”
    其他人也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黃挺。
    山裏的老師可不好當。
    “是啊，薛老師是知識青年，高中生，到我們這兒當護林隊員太浪費人才了。”
    “別看薛老師年紀輕輕，但懂得很多，帶著偉大使命下來，既要工作，還要幫我們屯掃盲！”
    “教我們屯的孩子讀書識字，學算術！”
    越說黃挺越自信，聲音也越來越大。
    沒辦法，據他所知，整個長白山這一片，就他們王家屯有這麽個老師。
    山下的地方派下來的知青都被當苦力使，還說什麽教人。
    事情的結果卻是，他人口勞心苦，卻依舊食不果腹、衣不蔽體，哪裏還有餘暇去想其他的事呢？
    反觀他們的村子，那可真是繁榮昌盛，山勢險峻而事務稀少，管理寬鬆。
    “哎呀，你們王家村這是撿了個寶啊！”
    中年男子滿是羨慕地說：“往前這些年，就數你們村最困難，結果分到的知青竟這般優秀。”
    “羨慕是吧？羨慕也沒用，人已經在我們村了，誰都搶不走！”
    薛成遠看著黃挺得意的樣子，心中暗自發笑。
    都這麽大年紀的人了，還跟小孩子似的，在這些人麵前炫耀。
    把自己吹得天花亂墜。
    “你這家夥，說的話都是什麽啊，是不是專門找打的？”
    中年男子笑著捶了黃挺一拳，轉向薛成遠伸出手：“我是徐大壯，伐木工。”
    接著又將身旁的人一一介紹給薛成遠。
    “你會抽煙不？”
    徐大壯掏出一根煙遞了過來。
    “老徐，山裏頭是不讓抽煙的。”
    “規矩嘛，看情況。
    我們抽完就滅掉，這裏都是小樹苗，不是積雪就是結冰，想燒也燒不起來。”
    “就算真的著火了，那也是春秋兩季，那時候要麽沒下雪樹葉落光了，樹枝幹枯；要麽就是春天融雪後，樹枝還沒長出來。”
    “我砍樹這麽多年，這點常識還能不懂？”
    聽徐大壯說完這些話，薛成遠仔細想想，確實有道理。
    那後世聞名的大興安嶺大火，也是五月份發生的。
    看著徐大壯遞來的煙，薛成遠笑著推辭：“不會抽這個。”
    “哎，老徐給你煙你就接下唄，不管會不會抽，平時你多摳門啊！”
    “這還是帶過濾嘴的呢，老徐你還真富裕啊！”
    黃挺伸手接過煙，叼在嘴裏，用火柴點燃。
    “你這家夥，怎麽還搶火柴啊！”
    徐大壯一把搶過火柴盒，給自己點了一根，然後把火柴揣進兜裏。
    “嘿！你這家夥，這就不地道了，怎麽還把火柴順走啦？”
    “怎麽了？許你順我煙，不許我順你火柴？你這要求也太偏頗了吧。”
    “得了得了得了！說得挺好，別說了。”
    薛成遠看著眼前的兩人，笑了笑，手一翻從口袋裏拿出一包煙，拆開後每人發了一根。
    “你看你看看，咱們這位薛老師多講究，每人都分一根，再看看你。”
    黃挺對徐大壯說：“快把火柴還給我，我就這一盒。”
    徐大壯沒理會黃挺，看著煙頭上印的字：“哎喲我去！是大刀牌香煙，這可是幹部才抽得起的煙。”<戰士向陽花，這大刀牌的煙確實是幹部級別的人才能買到的。
    “薛老師可真講究！就衝這根煙，今天別走了，晚上我請你吃豬肉燉粉條！”
    “你就別瞎想了！食堂做的飯，還好意思說是你請客？”
    “怎麽了？糧票是我掏的？錢不是我出的？”
    眼看著兩人又要開始鬥嘴，薛成遠趕緊上前：“咱們可不是來這兒吵架的，咱們都有正事要辦。”
    “黃哥，你不是說來認人，看地的嗎？咱們還沒逛完呢，再轉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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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
    黃挺把煙夾在耳朵上：“不跟你囉嗦了，人你也認識了，以後要是有什麽事，你幫忙。”
    “那還用你說，隻要在這片區域，薛老師有事，你一聲招呼，我拿著電鋸扛著槍就過來。”
    “不管是野豬熊虎，還是持槍的歹徒，我們幾個肯定會趕到。”
    “行，我聽見了，你們忙吧。”
    說著黃挺跟薛成遠揮了揮手，準備繼續往前走，國營林場地方可不小，人們都在底下忙碌著。
    “老徐，我們這邊什麽時候能有個老師過來？”
    黃廠長身後站著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他身姿挺拔，一身軍綠色的衣服顯得格外精神。
    見到兩人走近，他笑著開口：“黃挺啊，聽說你們護林隊最近立了功勞，抓到了幾個偷獵的家夥？”
    黃挺立刻站得筆直，恭敬地回道：“是的，老首長，這次抓偷獵的是我們護林隊的新成員。
    這位是插隊知青，也是我們的護林隊員，還是個神箭手。”
    “神箭手？能射殺偷獵者？”
    “沒錯，那些偷獵的全是他射倒的。
    後來遇到一頭三百多斤的野豬，他也隻用一張弩就把那大家夥給解決了。”
    老首長驚訝地看向薛成遠：“黃挺沒騙我吧？這野豬真是你射殺的？”
    薛成遠撓了撓頭：“其實是那野豬自己撞到我的弩箭上死了，我隻是站在旁邊。”
    “哈哈，這理由倒新鮮！看來你小子還挺謙虛。
    黃挺告訴我，這小子可是他的兵，一貫誠實可靠。”
    黃挺在旁邊急了：“老首長，您可別聽他亂說，那野豬確實是成遠射殺的。”
    “好啦，既然來了就別急著走，今晚留下來，讓我嚐嚐你的箭法到底有多厲害。”老首長一邊說一邊拉著薛成遠往食堂走。
    黃挺在一旁搓著手：“老首長，我本來帶了些東西來的，結果在路上讓徐大壯給攔下了，您能不能幫我跟他討要回來？”
    老首長瞪了他一眼：“你就知道推脫責任，難怪被人截胡。”
    兩人剛坐下準備吃飯，黃廠長就一臉疑惑地看著他們的背影：“這倆人的話怎麽聽起來怪怪的，不要錢票？這玩笑開得也太大了吧。”
    與此同時，薛成遠看著狼吞虎咽的黃挺，哭笑不得地說：“黃挺，咱們剛吃過早飯，你吃得像三天沒見著食物似的。”
    黃挺嘴裏塞滿了飯，含糊不清地答道：“難得來一次，不吃飽點怎麽行。”
    "你這話怎麽說的？我去老首長家吃飯怎麽了？我也隻是來看看老首長。
    "
    黃挺咽下肉，咂咂嘴放下筷子："真舒服！"
    "老首長家的東西確實實在，不過這酒我可不敢碰。
    "
    "怎麽了？是覺得我沒給你酒喝還是沒地方給你睡？"
    黃廠長從旁邊經過，看見黃挺吃得像豬食一樣，再看看薛成遠細嚼慢咽的樣子，一臉厭惡。
    "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真是連細糠都吃不下！"
    "老首長，你說得對。
    "
    黃挺喝了口水："我是山裏人，吃什麽都是圖個快、圖個方便。
    "
    "成遠是從首都來的，首都啊！那邊外國人多，吃飯什麽的都很講究國際禮儀，不然容易惹外交麻煩。
    "
    "你還在這兒囉嗦什麽呢？"
    黃廠長瞪著眼睛，眉毛挑起："你會好好說話嗎？不會說話就別回去巡邏了，在我這兒國營農場幹一個月再說。
    "
    "別別別！老首長！山上還有非法  的，我得回去抓他們，我媳婦還等著我回去呢。
    "
    "我小兒子快要出生了，我要回家陪著他。
    "
    "你小兒子什麽時候出生？到時候我去喝你的喜酒。
    "
    黃挺撓撓頭："那個，老首長，這就不必了，太遠了。
    "
    "說！"
    "還有十個月出生。
    "
    黃挺這句話一出口，大家都愣住了，隨即爆發出笑聲。
    "！黃挺！你騙我！"
    黃廠長猛地站起來指著黃挺怒斥："你別回去了，繼續幹活！"
    "我……"
    "我帶兵這麽多年，帶過那麽多人，還以為你老實肯幹。
    "
    "原來你也叛變了，加入了投機取巧的行列！"
    "老首長，給我留點麵子，大家都在看呢！以後薛老師還要帶我的孩子，你這樣讓我怎麽做人？"
    "薛老師？"
    還在氣頭上的黃廠長突然愣住："哪有什麽老師？不就咱們兩個人嗎？"
    聽見黃廠長語氣的變化，黃挺心裏暗喜。
    果然，這老師在哪裏都很重要，尤其是在這種深山裏。
    雖然現在知識分子的情況不太好，但也要看地方。
    山高皇帝遠的地方，讓你讓山裏人去做這些？
    吃飽飯了嗎？娶到媳婦了嗎？有人願意嫁給山裏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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