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韌不動聲色地側移半步，擋住城衛隊掃視的視線：“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姑娘若信得過在下，可隨我來。”
    蘇小桃指尖微顫，抬眸望向竹韌，似在權衡利弊。遠處城衛的呼喝聲越來越近，終於咬牙點頭：“有勞公子。”
    竹韌帶著蘇小桃穿過赤焰城錯綜複雜的小巷，七拐八繞確認無人跟蹤後，才來到墨竹居所在的僻靜街區。蘇小桃的腳步越來越慢，呼吸也愈發急促，竹韌回頭時發現她臉色蒼白如紙，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再堅持一下，前麵就到了。”竹韌低聲說道，不動聲色地放慢了腳步。
    蘇小桃勉強點了點頭，右手不自覺地按在左肋處，指縫間隱約可見暗紅色的血跡。竹韌眯起眼睛，這傷勢比他想象的更嚴重。
    又過了一炷香的時間，終於來到墨竹居洞府，竹韌用令牌打開大門。
    “請進。”竹韌側身讓蘇小桃先行。
    蘇小桃踏入洞府的瞬間，身體突然一晃，眼看就要栽倒。竹韌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肩膀，觸手處卻傳來異常的灼熱感。
    “你發燒了。”竹韌皺眉，這可不是普通傷勢會引起的症狀，“傷口上有毒？”
    蘇小桃虛弱地搖頭，嘴唇已經失去血色：“沒……沒關係，休息一下就好……”
    “你帶了什麽人回來？”林紅袖的聲音冷得像冰。
    竹韌回頭看去，隻見她站在修煉室門口。
    “我在街上遇到她，被城衛隊追捕。”竹韌簡短地解釋，“她受傷了，需要立刻救治。”
    林紅袖緩步走近，居高臨下地審視著蘇小桃的麵容。竹韌注意到她的手指微微顫抖，雖然表情依舊冷峻，但眼中卻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血煞門的人？”林紅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肯定。
    竹韌點頭：“城衛隊說在追捕血煞門餘孽，應該就是她。”
    林紅袖突然伸手，一把扯開蘇小桃右手的袖子，露出小臂下方一個血色蛇形紋身。
    “血煞門內門弟子。”林紅袖冷笑一聲，“還是個有地位的。”
    竹韌正想詢問，卻見林紅袖已經轉身走向修煉室，打開藥櫃，動作利落地取出幾個玉瓶和一套銀針。她的動作沒有絲毫猶豫，仿佛剛才的冷漠隻是假象。
    蘇小桃即使在昏迷中也發出一陣陣痛苦的呻吟，額頭滲出豆大的汗珠。
    林紅袖從修煉室走回客廳，手中銀針已經排成一列。她單膝跪在矮榻邊，左手輕輕按在蘇小桃的傷口上方三寸處，右手撚起一根銀針。
    “這是赤焰門焚心掌，毒火已經侵入心脈。”林紅袖的聲音很平靜，“再晚半個時辰，她就會從內到外燒成一具焦屍。”
    話音未落，她手中的銀針已經刺入蘇小桃的穴位。蘇小桃的身體猛地弓起，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
    林紅袖的動作快得幾乎出現殘影，轉眼間三十六根銀針已經布滿了蘇小桃的要穴。每一根銀針刺入，都伴隨著一陣劇烈的抽搐和痛苦的呻吟。
    最後一根銀針刺入蘇小桃的眉心，她的慘叫戛然而止，整個人像斷了線的木偶般癱軟下去。竹韌心頭一緊，下意識去探她的鼻息。
    “沒死。”林紅袖冷笑，“隻是暫時封閉了她的痛覺。”
    林紅袖從玉瓶中倒出一粒漆黑的丹藥，捏開蘇小桃的嘴塞了進去。丹藥入口即化，蘇小桃的呼吸漸漸平穩下來，但臉色依舊蒼白如紙。
    林紅袖的雙手懸在銀針上方，開始緩慢地畫著複雜的符文。隨著她的動作，一縷縷血色霧氣從蘇小桃的傷口處被抽出，順著銀針向上飄散。霧氣中隱約可見細小的火星，散發出令人作嘔的焦臭味。
    “這是逼出毒火。”林紅袖的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需要配合血煞門的獨門心法。”
    竹韌注意到她的指尖微微發顫，顯然這個救治過程對她來說也是極大的消耗。但林紅袖的表情依舊冷峻，隻有緊抿的嘴角泄露出一絲疲憊。
    一個時辰後，最後一縷血色霧氣被抽出。蘇小桃肋下的掌印已經由焦黑轉為暗紅，周圍的紫黑色紋路也消退了大半。林紅袖長舒一口氣，開始一根根拔出銀針。
    每拔出一根針，針孔處就會滲出一滴黑血。林紅袖用一塊白絹仔細擦拭，直到血液變成正常的鮮紅色才停手。
    “她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了。”林紅袖收起銀針，聲音中帶著明顯的疲憊，“但需要連續七天服用血髓丹才能徹底清除餘毒。”
    竹韌遞給她一杯茶：“你認識她？”
    林紅袖接過茶杯，目光落在蘇小桃臉上：“血煞門內門弟子四千餘人，我不可能每個都認識。”
    就在這時，蘇小桃的睫毛微微顫動，緩緩睜開了眼睛。她的目光先是茫然地掃過洞府的天花板，最後落在林紅袖臉上。一瞬間，她的瞳孔劇烈收縮，嘴唇顫抖著吐出一個名字：
    “林……林師姐？”
    洞府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林紅袖的身體明顯僵硬了一瞬，但很快又恢複了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樣。
    “你認錯人了。”林紅袖冷冷地說，“我不是你的什麽師姐。”
    蘇小桃掙紮著想要坐起來，卻因為牽動傷口而疼得倒抽一口冷氣。
    “多謝二位相救。”蘇小桃的聲音虛弱但清晰，“但我不會認錯。”她直視林紅袖的眼睛，“林師姐不認識我很正常，林師姐是血煞門的聖女，血煞門的人都認識林師姐。”
    林紅袖猛地站起身，紅衣無風自動：“閉嘴！”
    蘇小桃卻笑了，那笑容中帶著幾分淒然：“林師姐明明救了人卻不肯承認。”
    林紅袖的表情出現了瞬間的動搖。但很快，她又恢複了那副冷漠的樣子：“我已經不是血煞門的聖女了，那些往事對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林紅袖轉身走向修煉室，頭也不回地說：“養好傷就離開，別連累我們。”
    蘇小桃望著林紅袖的背影，眼中滿是複雜的情緒。她轉向竹韌，輕聲道：“多謝公子相救，蘇小桃銘記於心。”
    竹韌點點頭，指著靠近廚房的位置：“這裏還有一間空的修煉室，你先去休息，我去給你準備些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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