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街邊酒樓用了午飯。蘇小桃對桂花糖水讚不絕口，連要了兩碗。
    “下午去城東的藥材市場看看。”林紅袖放下茶盞，“還缺幾味輔藥。”
    城東市場比主街更加熱鬧，叫賣聲此起彼伏。各種藥材的香氣混雜在一起，形成一種獨特的味道。林紅袖輕車熟路地穿梭在各個攤位間，不時停下詢問價格。
    “這株紫魔蓮怎麽賣？”
    “血藤草還有更好的嗎？”
    “三百年的魔精草......”
    竹韌和蘇小桃跟在後麵，幫忙提著采購的藥材。不知不覺間，夕陽已經西斜。
    “差不多了。”林紅袖清點著收獲，“回客棧吧。”
    暮色中的黑翎城別有一番韻味，街邊的燈籠為青石板路鋪上一層柔和的光暈。
    竹韌推開客棧裏飯堂的木門，暖黃的燈光混著飯菜香氣撲麵而來。大堂裏七八張方桌坐了大半，跑堂的小廝托著紅漆食盤在桌椅間穿梭，時不時傳來碗筷碰撞的清脆聲響。
    “三位客官裏邊請！”掌櫃從算盤上抬起頭，笑出一臉褶子。
    林紅袖徑直走向角落的空桌：“一壇魔穀酒，一隻烤魔羊，再加幾樣時令小菜。”
    竹韌拂開木凳坐下，蘇小桃挨著他落座，好奇地打量鄰桌食客。那是個滿臉橫肉的壯漢，正就著蒜泥白肉灌酒，醬汁順著絡腮胡往下滴。
    “聽說了嗎？劫無魘今日駕臨黑岩城了。”斜對角穿灰布衫的老者壓低聲音，筷子尖在花生米碟裏戳來戳去。
    竹韌指尖一頓，茶盞在唇邊停住。
    “為了那卷《古魔密劍經》吧？”同桌的瘦削男子往嘴裏扔了顆茴香豆，“聽說最後拍出三百八十萬的天價。”
    幾個跑堂的端著托盤過來，開始上酒菜。
    蘇小桃舀了碗蘑菇燉豆腐湯，小口品嚐。
    “要我說最蹊蹺的還是血刀幫的事。”後頭那桌商賈打扮的胖子突然插話，“五十三個修士啊，連金丹後期的血刀老鬼都......”
    “赤焰門放出消息了。”灰衫老者神秘兮兮地前傾身體，“說是血煞門餘孽所為，懸賞十萬魔石捉拿呢！”
    “沒想到血刀幫覆滅的事情，在這麽短的時間就傳播到這麽遠的地方了。”林紅袖倒了杯酒，一飲而盡。
    “客官嚐嚐新蒸的海蟹？”跑堂殷勤地端上青花碟，蟹殼泛著誘人的橘紅。
    瘦削男子突然壓低嗓音：“你們不覺得奇怪嗎？血煞門覆滅三個月，天煞老祖幾乎翻遍了魔域......”他蘸著酒水在桌上畫了條扭曲的線，“據說那個血煞門聖女至今沒找到。”
    胖子突然打了個寒顫，金鐲子撞得叮咚響：“莫談這個！上月黑岩城有個酒鬼多嘴，第二天就被發現漂在護城河裏......”
    “嚐嚐這個。”林紅袖夾了塊蟹肉放到蘇小桃碗裏，聲音不高不低，“趁熱。”
    鄰桌的談話已轉到藥材行情，灰衫老者正抱怨魔精草漲價。跑堂拎著銅壺給各桌續茶。
    竹韌的筷子突然停在半空，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壓從遠處席卷而來，仿佛整座黑翎城的空氣都在震顫。飯堂裏的食客們同時噤聲，修為不行的，直接癱軟在地，連滾帶爬地鑽到桌下。
    “化神威壓！”林紅袖的指尖在桌麵輕叩。
    窗外，黑翎城上空風雲變色。原本晴朗的夜空突然烏雲密布，道道紫雷在雲層中遊走。城中央的黑色宮殿頂端亮起刺目金光，與天際壓下的黑色魔雲形成對峙。
    “劫無魘。”林紅袖眯起眼睛，“看來那卷《古魔密劍經》果然不簡單。”
    竹韌感應遠處的威壓，心中在震顫。蘇小桃臉色煞白，雙手死死攥住桌沿，指節泛青。
    整座城池陷入詭異的寂靜，連蟲鳴都消失了。遠處傳來黑翎宮方向沉悶的對話聲，明明隔著數十裏，卻清晰得如同在耳邊響起：
    “劫宗主何必咄咄逼人？”
    “墨老鬼，本座隻要那卷竹簡。”
    “此物已由客人拍得，黑翎城規矩……”
    “規矩？”劫無魘的笑聲震得窗欞簌簌作響，“本座就是規矩！”
    一道閃電劃破夜空，照亮了黑翎城西側的城牆。竹韌透過窗欞，看見一個黑影正貼著城牆急速飛行，身後拖曳著淡紫色的遁光。
    “是那個拍下《古魔密劍經》的修士！”蘇小桃驚呼。
    黑影剛飛出百丈，夜空中突然裂開一道縫。劫無魘的身影從裂縫中緩步踏出，黑袍無風自動。他甚至連手指都沒抬一下，那逃竄的修士便如遭雷擊，整個人在空中僵直。
    “拿來。”
    隨著劫無魘淡漠的聲音，一個青銅匣子從修士懷中自行飛出。匣蓋開啟的瞬間，竹簡上的古老文字泛起幽光。
    修士的身體突然扭曲變形，像被無形的大手攥住。他的皮膚寸寸龜裂，鮮血尚未濺出就被蒸幹。一息之內，活生生的金丹修士便化作一具焦黑的幹屍，從半空墜落。
    劫無魘收起竹簡，黑雲已消失不見。籠罩全城的威壓隨之消散，隻餘夜風卷著幾片枯葉在街道上打轉。
    “咕咚！”
    飯堂裏響起此起彼伏的吞咽聲。掌櫃的從櫃台底下爬出來，腿還在發抖。那灰衫老者癱在條凳上，衣襟被冷汗浸透。
    “化神之威......”瘦削男子喃喃道，打翻了醋碟都渾然不覺。
    林紅袖放下筷子，瓷盞與桌麵相碰發出清脆的“哢噠”聲：“回房。”
    竹韌跟著起身時，發現自己的後背已然濕透。蘇小桃雙腿發軟，被林紅袖攙著才勉強站穩。三人穿過鴉雀無聲的大堂，慢慢的走回客房。
    竹韌推開客房的木門，床榻上的被褥整齊疊放著。走到窗前，望著遠處黑翎宮的方向。劫無魘的威壓雖已消散，但空氣中仍殘留著淡淡的血腥氣。他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試圖平複躁動的心情。
    再次目睹化神修士出手，那種毀天滅地的威能，讓他既震撼又向往。
    “這就是化神期......”他低聲自語，盤坐在床榻上開始調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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