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桌一個滿臉褶子的老修士突然拍案而起：“飛魔穀？那鬼地方進去十個能出來三個就不錯了！上回我師弟......”
    “又來了又來了！”麻臉修士翻了個白眼，“你那倒黴師弟不是掉糞坑裏淹死的嗎？”
    “放屁！”老修士氣得胡子直翹，“他是被魔藤纏住腳踝拖進沼澤的！”
    鄰桌的疤臉修士突然把酒碗往桌上重重一磕，看向竹韌：“小子，知道飛魔穀最要命的是什麽嗎？”
    “總不會是穀裏的蚊子吧？”竹韌咧嘴一笑，露出兩排白牙。
    “是人心！”疤臉修士眼中寒光閃爍，“上回有個築基修士為了一株玄陰草，親手把道侶殺了，然後推下了山崖。”
    麻臉修士湊過來神秘兮兮道：“聽說那崖底現在還能聽見女修哭呢......”
    “放屁！”書生“唰”地展開折扇，“明明是風聲！”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竹韌丟下兩塊魔石在桌子上，三人起身下樓。
    竹韌摸著圓滾滾的肚子，晃晃悠悠地走出月醉樓：“嗝……這魔穀酒後勁真大，我現在看林妹妹都有重影了！”
    林紅袖彈出一縷魔氣，“啪”地打在竹韌後腦勺上：“再胡說八道，讓你見識見識真正的重影。”
    “哎喲！”竹韌一個激靈跳開三丈遠，“小桃姑娘快看，你家師姐欺負老實人！”
    蘇小桃正捧著一包桂花糕，聞言眨巴著眼睛：“竹公子，你不要為難我。”
    “太令我傷心了！”竹韌捂著胸口作痛心狀。
    竹韌推開墨竹居的大門，三人走進客廳。
    “我明天要回赤焰門。”林紅袖突然開口。
    第二天早上，晨霧籠罩著赤焰門的山門，林紅袖踏著露水浸濕的石階緩步而上。守門弟子靠著牆打盹，聽到腳步聲才猛然驚醒。
    “腰牌！”守門弟子揉著惺忪睡眼伸出手。
    林紅袖默不作聲遞過刻著“丙七十三”的外門弟子令牌。那弟子隨意瞥了眼就丟還給她，打著哈欠道：“卯時三刻才開山門，你回來得倒早。”
    “藥園今日要鋤草。”林紅袖輕聲解釋，將令牌係回腰間。
    穿過空蕩蕩的演武場，來到外門弟子居所。
    “林師妹。”趙師姐挎著竹籃從岔路走來。
    “師姐起得真早。”林紅袖接過她手中沉甸甸的籃子。
    “哪睡得著啊。”趙師姐壓低聲音，“昨夜後山地動，我們屋的瓦片震落大半。李師妹非說是火山要噴發，鬧了半宿。”
    兩人沿著藥園小徑前行，晨霧中隱約可見幾個佝僂身影正在魔藥田裏勞作。走近才看清是三個年邁的雜役，正用枯枝般的手扒開覆蓋在藥苗上的火山灰。
    “這些老家夥天沒亮就來了。”趙師姐撇撇嘴。
    林紅袖蹲在魔藥田邊，指尖輕輕撥開一株赤焰草的葉片。草葉邊緣泛著焦黃，細密的黑色顆粒附著在葉脈間，隨著她的動作簌簌落下。
    遠處傳來藥園執事沙啞的吆喝聲“林青月！東邊那片魔藥田的赤焰草該鋤了！”
    “是，師叔。”林紅袖垂首應道。
    她走到東邊魔藥田，從腰間取下小藥鋤。蹲下身，左手攏住赤焰草根部，右手輕輕揮動鋤頭，將雜草連根掘起。
    “動作快點！午時前必須除完這片！”執事在田埂上來回巡視。
    林紅袖突然停住鋤草。
    “林師侄！發什麽呆？”執事不知何時已站在她身旁。
    林紅袖扒開赤焰草的草根：“師叔，這株赤焰草的根須有些異常。”
    執事彎腰查看，枯黃的手指撥弄著藥根：“火山灰積多了，根須都燒壞了。”他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把壞根都清理掉，能救幾株是幾株。”
    正午的太陽毒辣辣地曬在背上，林紅袖的粗布衣衫已被汗水浸透。她將最後一株赤焰草的腐根修剪幹淨，抬頭時發現藥園已空無一人。遠處膳堂的鍾聲隱約傳來，她這才意識到已過了用飯時辰。
    “林師妹！”趙師姐從田埂盡頭跑來，手裏捧著兩個油紙包，“我給你帶了兩個饅頭和鹹菜。”
    林紅袖接過饅頭和鹹菜：“多謝師姐。”
    “快吃吧，下午還要接著幹活。”趙師姐挨著她坐在田埂上。
    林紅袖小口咬著饅頭，吃著鹹菜，不一會就吃完了。
    午後，林紅袖繼續在藥田鋤草。日落時分，林紅袖將最後一根雜草鋤掉。
    傍晚的赤焰門籠罩在橘紅色的餘暉中，林紅袖和趙師姐並肩走在通往膳堂的石板路上。
    “聽說今日膳堂有魔獸肉供應。”趙師姐興奮地扯了扯林紅袖的衣袖，“咱們得走快些，去晚了可就沒了。”
    林紅袖微微頷首，腳步卻不緊不慢：“師姐先去吧，我還有些藥草要送去煉丹房。”
    趙師姐急得直跺腳：“哎呀，你這丫頭！那些藥草晚些送也不遲，魔獸肉可是一個月才供應一次！”
    正說著，前方突然傳來一陣騷動。幾名內門弟子走來，為首的男子一襲赤紅長袍，袖口繡著金色火焰紋樣。沿途的外門弟子紛紛退避行禮，趙師姐也連忙拉著林紅袖退到路邊。
    “是炎霄師兄！”趙師姐壓低聲音，眼中滿是崇拜。
    林紅袖垂眸而立，餘光卻瞥見炎霄腰間掛著的一個赤玉葫蘆。葫蘆表麵隱約有火光流轉，顯然不是凡物。
    待內門弟子走遠，趙師姐才長舒一口氣：“快走快走，再晚真沒肉吃了！”
    兩人趕到膳堂時，門口已經排起長隊。趙師姐踮著腳張望，突然臉色一垮：“完了，看樣子魔獸肉已經發完了。”
    膳堂內嘈雜喧鬧，空氣中飄著油膩的飯菜香氣。林紅袖打到一碗糙米飯、一碟清炒野菜和半塊鹹魚，與趙師姐找了張角落的木桌坐下。
    “又是這些。”趙師姐用筷子戳著碗裏的米飯，滿臉失望，“早知道就該跑快些。”
    林紅袖夾起一筷子野菜：“師姐嚐嚐這個，今天的野菜炒得不錯。”
    正吃著飯，鄰桌突然傳來壓低的聲音：“聽說了嗎？飛魔穀秘境下個月要開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