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沒遇見化神老怪嘛。”竹韌嬉皮笑臉地說道，“糖漿是不是快熬好了？”
    “還差得遠了。”蘇小桃把盛芝麻的碗往他那邊推了推，“嚐嚐夠不夠香。”
    竹韌撚起幾粒芝麻放進嘴裏。“淡了。”他咂咂嘴，“再加一撮鹽。”
    “就你講究。”蘇小桃嘟囔著，卻還是從櫥櫃深處摸出個青瓷小瓶，撒了一點雪晶鹽在芝麻裏。
    廚房裏隻有糖漿冒泡和石臼研磨的聲音，竹韌忽然開口：“上次在青原城，你也做過類似的糖糕吧？”
    蘇小桃的手停在半空，糖漿從木勺上緩緩滴落：“你還記得？”
    “記得啊。”竹礪看著冒著熱氣的糖漿，“那天你往糖漿裏加了桂花。”
    糖漿漸漸變得濃稠，拉起金黃的細絲。蘇小桃將熬好的糖漿倒入模具，撒上碾好的芝麻鬆仁。
    “要等涼了才能切。”蘇小桃說道，卻見竹韌已經偷偷用手指蘸了鍋邊的糖漿。
    “燙死人了！”他齜牙咧嘴地甩著手，糖絲粘得到處都是。
    蘇小桃忍不住笑出聲，拿起濕布給他擦手。
    竹韌眼巴巴地看著盤子裏金燦燦的糖糕，等了一炷香的時間，終於定型了。蘇小桃取來竹刀，沿著模具的紋路輕輕一劃，糖糕便整齊地分成十二塊。她挑了一塊邊緣最平整的，放在青瓷小碟裏推過去。
    “嚐嚐。”她的聲音很輕，“不知道比不比得上集市老婆婆的手藝。”
    竹韌小心翼翼地捏起糖糕，熱氣從鬆軟的糕體中透出來。他吹了吹，咬下一小口，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怎麽樣？”蘇小桃的手指無意識地絞著圍裙邊。
    “比老婆婆做的要好吃十倍！”竹韌含混不清地說著，又咬了一大口，“這鬆仁炒得恰到好處，芝麻的香氣也出來了......”
    蘇小桃嘴角微微上揚，也拿起一塊小口品嚐。糖糕入口即化，甜蜜中帶著鬆仁的醇香，黑芝麻在齒間迸發出濃鬱的香氣。
    “糖漿還可以再熬久一點。”她自言自語道，“下次試試加一點桂皮粉......”
    “別別別！”竹韌連忙擺手，“這樣就很好，再改就不是這個味兒了！”
    竹公子，新茶泡好了。”蘇小桃端著托盤走進客廳，青瓷茶壺冒著嫋嫋熱氣。
    竹韌連忙從矮榻起身接過托盤，放在茶幾上：“這是什麽茶？香氣好特別。”
    “霧隱魔茶。”蘇小桃小心地斟了兩杯，“上次去茶鋪時買的，說是長在懸崖邊的野茶，一年也采不到多少。”
    茶湯呈現出淡淡的琥珀色，香氣清冽中帶著一絲花果的甜味。
    “這茶……”他輕啜一口，眉梢舒展開來，“初嚐微苦，轉瞬就化作甘甜，倒像是……”
    “像是雨後春筍的味道？”蘇小桃接話道，雙手捧著茶盞。
    竹韌笑著點頭：“你總是知道我想說什麽。”
    茶案上擺著方才做好的糖糕，金黃的糖衣泛著蜜色光澤。蘇小桃用竹簽輕輕挑起一塊：“嚐嚐這個和剛才那個有些不一樣，我多加了一味料。”
    “哦？”竹韌接過糖糕，仔細端詳，“該不會是……”
    “猜猜看。”蘇小桃眼中閃著狡黠的光。
    竹韌咬下一角，細細品味：“嗯……鬆仁、芝麻……等等，這是……”他忽然瞪大眼睛，“墨竹汁？”
    蘇小桃笑而不語，隻是端起茶盞抿了一口。
    “妙啊！”竹韌拍案叫絕，“這點苦澀正好中和了甜膩，反倒襯得回甘更甚。”他又咬了一大口，“你怎麽想到的？”
    “靈感而已，或者說是多年入廚經驗的積累。”蘇小桃指向窗外的墨竹林，“取的是最嫩的竹梢汁液，隻三滴便夠。”
    茶香在室內緩緩流淌，竹韌望著杯中舒展的茶葉出神：“說來也怪，這茶越喝越覺得熟悉……”
    “像不像幾個月前？”蘇小桃輕聲問，“在青原城聽鬆居，喝的……”
    “是了！”竹韌恍然，“你經常泡的就這種茶！爐子上還烤著……”
    “魔羊肉。”兩人異口同聲，隨即相視一笑。
    竹韌放下茶盞，指尖在杯沿輕輕摩挲，忽然眼睛一亮：“說起在青原城的烤魔羊肉......”他喉結滾動了一下，“我記得當時用的是赤焰城特產的火魔椒粉！”
    蘇小桃正在收拾茶具，聞言手指微微一頓：“怎麽，竹公子又饞了？”她眼角餘光瞥見竹韌摸著肚皮的模樣，嘴角不自覺揚起。
    “哪能叫饞呢！”竹韌直起身子，一本正經地豎起三根手指，“這叫……這叫追憶往昔的美好時光！”
    “撲哧！”蘇小桃終於沒忍住笑出聲，茶壺裏的水晃出一些，在茶幾上濺開小小的水花，“您這追憶的方式可真特別，口水都要流到地上了。”
    竹韌下意識抹了抹嘴角，發現上當後也不惱，：“你看啊，今天天氣這麽好，竹林裏又涼快。”他指了指窗外，“要不咱們去烤魔羊肉。”
    “燒烤？”蘇小桃接上他的話，故意板著臉，“昨兒個剛吃完醉魔鴨，今早又吃了三塊糖糕，竹公子這是要把自己喂成大胖子？”
    竹韌立刻捂住肚子：“我哪有他那麽誇張！再說了……”他突然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我昨天看見你藏了塊上好的魔羊腿肉……”
    蘇小桃手中的茶巾“啪”甩在茶幾上：“好啊！你偷看我儲物櫃！”
    “路過！純屬路過！”竹韌舉手投降，眼睛卻亮晶晶的，“就是聞著那肉香……”
    蘇小桃瞪了他一會兒，終於敗下陣來：“等著。”她轉身走向廚房。
    竹韌屁顛屁顛地跑去竹林邊緣，不一會兒就扛著兩塊扁平的青石回來。蘇小桃已經擺好了調料罐，放著一個精巧的鐵製烤架。
    “這烤架……”竹韌蹲下來好奇地戳了戳，“新做的？”
    “前幾天在城南鐵匠鋪訂的。”蘇小桃頭也不抬。
    蘇小桃取出那塊魔羊腿肉，手持一柄薄如蟬翼的刀，將肉切成均勻的薄片。
    “刀工了得啊蘇大廚！”竹韌湊過去，鼻子動了動，“還加了迷迭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