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紅袖把切好的筍片端過來，拿起一串竹韌重新穿好的看了看，嘴角彎起：“進步神速，看來餓肚子最能激發潛能。”
    “那是，”竹韌把穿好的肉串架到火上，得意地挑眉，“我學什麽都快……”
    林紅袖拿起一根細長的鐵叉，叉起幾片筍片，也放到火上：“少貧嘴。看著點火，筍片薄，別烤焦了。”
    火焰舔舐著肉串和筍片，魔羊肉漸漸變得金黃焦脆，墨竹筍邊緣微微卷起，變成誘人的焦色，特有的清香混著肉香，霸道地彌漫開來。
    “好了好了！”竹韌迫不及待地把自己那幾串先拿起來，燙得左手倒右手，“我先嚐嚐鹹淡！”他吹了吹，小心地咬下一塊肉，燙得直嗬氣，卻滿足地眯起眼，“香！外焦裏嫩，這火候絕了！”
    蘇小桃也把她負責的肋排翻了個麵，撒上一小撮孜然和炒香的芝麻：“慢點吃，沒人跟你搶。師姐，嚐嚐這個筍片。”她把幾片烤得恰到好處、邊緣微焦的筍片撥到林紅袖麵前的盤子裏。
    林紅袖夾起一片吹了吹，送入口中。筍片脆嫩，帶著炭火獨有的焦香和醬料的鹹鮮，咀嚼後滿口都是清甜的餘味。“嗯，好吃。”她點點頭，又夾起一片，“這筍烤著吃，比炒著吃和燉著吃更顯鮮甜。”
    竹韌已經解決完一串，又伸手去拿烤肋排，被蘇小桃用筷子輕輕敲了一下手背：“這塊還沒完全好，再等等。喝口茶解解膩。”她遞過一杯剛沏好的霧隱魔茶。
    “舒坦！”竹韌接過茶杯，咕咚喝了一大口，清冽的茶湯正好化解了肉的油膩。
    林紅袖正小口吹著一塊肋排上的熱氣，聞言抬眼看他：“想得美。修行之人，口腹之欲偶爾為之便好。”話雖如此，她咬下那塊肉的姿態卻絲毫不顯勉強。
    “師姐說的是，”蘇小桃抿嘴一笑，又給兩人的盤子裏添了些烤好的肉和筍，“不過今天高興嘛。師姐從藥園辛苦回來，竹公子劍法又有精進，都該犒勞一下。”
    “還是小桃會說話。”竹韌樂嗬嗬地又拿起一串烤筍，“這筍就著肉吃，真是一絕，清爽解膩。”
    夜風拂過，帶來些許的涼意，卻吹不散眼前這方小天地的溫暖。
    林紅袖吃完最後一片筍，放下竹簽，看著跳動的火焰有些出神。蘇小桃輕聲問：“師姐，還要不要？我再烤些。”
    她回過神，搖搖頭，唇角有極淡的笑意：“夠了，很好吃。”她拿起茶杯，慢慢的喝著。
    竹韌滿足地拍拍肚子，往後一仰，靠在竹椅上，望著繁星點點的夜空，長舒一口氣：“嘖，神仙日子。”
    天還沒亮，竹韌打著哈欠伸懶腰。“哎喲！覺都沒有睡醒……”他嘟囔著，回頭就看見蘇小桃正往林紅袖的儲物袋裏塞水囊。
    林紅袖一身利落的青衣短打，頭發束得緊緊的，正彎腰係靴子：“少貧嘴。昨天晚上，誰說雲隱山的龍須菜正當時令，去晚了就讓金絲魔猴啃光了？”
    “我這不是起來了嘛！”竹韌揉著眼睛湊過去，鼻子動了動，“小桃，這烙餅裏摻了鬆子仁吧？真香！”
    蘇小桃把一個裝有烙餅的油紙包塞進竹韌懷裏：“就你鼻子靈。師姐，還有這鹹菜是上個月醃的，配餅子吃最爽口。”
    三人踏著露水出了赤焰城，往東北方走了五十裏。雲隱山籠罩在晨霧裏，活像個沒睡醒的巨獸。山徑旁的草葉上凝著露珠，打濕了褲腳。
    “這路滑得跟抹了油似的……”竹韌踩在長滿青苔的小徑上。
    “閉嘴。”林紅袖指尖彈出一縷魔氣，擊飛一條毒蛇。
    蘇小桃蹲在道旁，小鋤頭輕輕刨開腐葉：“師姐你看！這有片地耳菜，肥得流油！”墨紫色的菌子水靈靈地嵌在苔蘚裏。
    竹韌湊過來咂嘴：“炒魔豬肉片肯定香掉牙！”
    越往深處走，霧氣越濃。竹韌突然拽住兩人：“等等！有寶貝！”
    他撥開叢刺藤，露出截枯木上簇生的金黃菌子，個個有巴掌大，散發著鬆木清香。
    “喲，金鬆茸！”蘇小桃眼睛發亮，“燉湯能鮮掉眉毛！”
    林紅袖蹲下來用指尖輕觸菌蓋：“傘都沒開，正是最嫩的時候。”
    “嘖嘖嘖！這要是拿去酒樓，少說值這個數。”竹韌比劃三根手指，被蘇小桃鄙視了。
    “少惦記賣錢！今早燉湯用一半，剩的曬幹了留著入秋煲粥。”蘇小桃從籃底抽出軟毛刷，仔細拂去菌腳上的腐木屑。
    竹韌趁機掰了小塊金鬆茸塞嘴裏，然後嘟囔著：“真的有股鬆針混著奶香的味兒！”
    蘇小桃把金鬆茸全部采集完以後，三人沿著溪澗往上走，苔痕斑駁的巨石後藏著片龍須菜。林紅袖用短刀貼著石壁采收，斷口沁出清亮的黏液。竹韌非要幫忙，扯斷的藤蔓甩出汁水。
    “笨手笨腳！”林紅袖把他趕到溪邊洗菜。水花濺起時他突然低呼：“虹鱒魚！絕對在石頭底下……”話音未落撲進淺灘，舉著條銀亮肥魚竄出來，衣擺滴滴答答淌水。
    蘇小桃在旁邊笑道：“倒是省了買魚錢……”
    竹韌正舉著那條撲騰的虹鱒魚嘚瑟，腳下苔石突然一滑。
    “哎喲喂！”
    他整個人向後仰去，手裏的魚“噗通”掉回溪裏，尾巴一甩就沒了影。林紅袖眼疾手快揪住他後領，才免了他摔個四腳朝天。
    “我的魚！”竹韌痛心疾首地指著溪水。
    蘇小桃蹲在岸邊，撥弄著清淺的水流：“跑都跑了，難不成你還能跳下去跟它理論？”她說著，目光忽然定在溪水對岸的石壁上，“咦？那藤蔓後麵……是不是有個洞？”
    竹韌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隻見一片濃密的墨綠色藤蔓後，隱約透出個不起眼的縫隙，若不是水光恰好映在那處，根本無從察覺。
    “就是個野獸窩吧？”竹韌拍拍屁股站起來，“說不定裏頭住著隻記仇的熊瞎子，剛丟了一條魚，正好拿你打牙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