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離開燼醉樓，走到大街上。
    竹韌揉著小腿，齜牙咧嘴地跟上王棠的腳步：“王姑娘，你這腿法比你的刀法還利索，專攻下三路啊！”
    王棠頭也不回，紅衣在人群中格外顯眼：“少貧嘴！再囉嗦下次踹你另一條腿。”
    兩人拐進西市最熱鬧的坊街，各種叫賣聲瞬間淹沒了他們。
    “來看看嘞！剛出爐的火燒饃！吃了能噴火！” “避毒丹！避毒丹！黑風澗特供！” “道友留步！您這麵相，近日必有血光之災啊……”
    竹韌突然在一個攤子前蹲下，拿起個木雕的蛤蟆：“王姑娘你看，這蛤蟆雕得跟金蟾散人似的！”
    攤主是個滿臉褶子的老頭，聞言不樂意了：“道友慎言！”
    王棠噗嗤一笑：“是挺像，特別是這肚子。”她突然壓低聲音，“不過金蟾散人要是知道你這麽形容他，非得用蛤蟆唾你一臉。”
    竹韌趕緊放下蛤蟆，又竄到隔壁攤子：“哎喲！這簪子不錯！”他拿起一根樸素的白玉簪，“王姑娘，這個配你……”
    “免了！”王棠抱臂，“想拿地攤貨糊弄我？”
    竹韌訕訕放下簪子：“那不是……價廉物美嘛！”
    正說著，前麵突然一陣騷動。隻見幾個年輕人推搡著一個老修士：“老東西！撞了我們公子還不道歉？”
    那老修士連連作揖：“對不住對不住，老朽眼花……”
    誰知那個公子突然伸手推了老修士一把：“滾遠點！”
    老修士一個踉蹌，正好撞到竹韌身上。
    竹韌順手扶住老修士，對那幾個年輕人笑道：“幾位，這路也不是你們家開的，何必呢？”
    公子眼睛一瞪：“你算哪根蔥？”
    竹韌還沒說話，王棠的刀鞘已經點在公子胸口：“他算你姑奶奶的朋友，有意見？”
    幾個年輕人一看王棠的服飾，頓時慫了：“魔、魔刀門的……”
    王棠冷哼一聲：“滾！”
    看著那幾個弟子灰溜溜逃走，竹韌誇張地拱手：“王女俠威武！”
    老修士連連道謝：“多謝二位道友……”
    竹韌擺擺手：“老人家快走吧，這年頭，走路也得看黃曆。”
    王棠突然指著前麵：“我要吃那個。”
    竹韌順著看去，是個賣糖畫的攤子：“好嘞！老板，來個最大的……鳳凰！”
    攤主手藝嫻熟，很快做個精美的鳳凰。竹韌接過，獻寶似的遞給王棠。
    王棠接過糖畫，卻掰下鳳凰頭遞給竹韌：“賞你的。”
    竹韌吃著糖，含糊道：“王姑娘，你這分糖的方式……很有創意啊！”
    王棠熟門熟路的往前走：“前頭有家綢緞莊，我要扯幾尺新料子。”
    綢緞莊老板娘老遠就笑成一朵花：“王仙子可有些日子沒來了！剛到了批冰蠶絲，日光底下能泛虹彩呢！”
    竹韌搶先竄進去，拎起匹紫底金紋的料子往身上比劃：“老板娘，這色襯不襯我？”
    老板娘捂嘴直笑：“道友穿這個，怕不是像棵會走路的茄子成精？”
    王棠正摸著匹月白雲紋緞，聞言“噗嗤”笑出聲：“老板娘好眼力！給他扯三尺做頭巾，省得整天油頭粉麵的。”
    竹韌痛心疾首：“我這是玉樹臨風，怎麽會被看成油頭粉麵？”他突然抓起匹大紅緞子，“要我說就該買這個！回頭咱倆成親時……”
    話沒說完，王棠的鞋子已經壓在他腳背上慢慢的碾：“再胡謅，今晚就用這料子給你裹屍。”
    老板娘嚇得趕緊打圓場：“使不得使不得！……誒王仙子您看這匹煙羅紗，透氣又輕便，最適合做夏衫！”
    最後王棠挑了匹青白色的流雲綃，離開了綢緞莊。
    竹韌亦步亦趨跟在王棠身後，嘴裏還沒閑著：“王姑娘，這料子好是好，就是太素淨了，跟你這烈火烹油般的性子不搭啊！要不咱回去換那匹紅的？我覺著你穿紅色，那叫一個……”
    “閉嘴。”王棠頭也不回。
    竹韌立刻噤聲，但眼睛又滴溜溜轉到了旁邊的零食攤上。“哎喲！王姑娘你看，這不是李婆婆家的旋風土豆嗎？炸得跟黃金盤龍似的！來一個不？”不等王棠回答，他已經竄到攤前，“婆婆，來兩個！多撒辣椒麵！”
    李婆婆回道：“好嘞！”手上麻利地削著土豆，刀光飛舞，土豆瞬間變成連綿不斷的長條。
    王棠無奈地走過來，扔給李婆婆兩個銅板：“一個就行，他的那份少放辣，他吃多了上火。”
    竹韌頓時叫屈：“王姑娘你這是剝奪我的人生樂趣！吃旋風土豆不辣，跟喝白水有啥區別？”
    “區別就是，”王棠接過第一個炸好的，吹了吹氣，小心地咬了一口，“你的破鑼嗓，辣椒吃多了會變成啞嗓。”她吃得斯文，但速度不慢，金黃酥脆的土豆螺旋很快下去小半。
    竹韌接過自己那份，果然辣椒麵少得可憐。他哀怨地瞅了王棠一眼，狠狠咬了一大口，含糊道：“……沒味兒！王姑娘，你這就是……唔……因愛生恨，打擊報複！”
    王棠差點被土豆噎住，掄起沒吃完的土豆串就敲在他頭上：“因你個頭！再胡說八道，下次一點辣椒都不給你放！”
    “別別別！”竹韌抱頭鼠竄，“沒辣味的炸土豆那是異端！”
    竹韌揉著腦袋，齜牙咧嘴地跟上王棠的腳步：“王姑娘，你這下手比打劫的還狠呐！敲得我眼冒金星，等會走錯路可別怪我。”
    王棠頭也不回：“走錯路正好，把你賣給黑礦場換酒錢。”
    “那不能！”竹韌一個箭步竄到她身側，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我這樣的，黑礦場可不要。吃得多幹得少，還整天油嘴滑舌，不出三天準被礦頭扔出來。”
    王棠終於忍不住彎了嘴角，又立刻板起臉：“還挺有自知之明。”
    這時路過一個賣麵具的攤子，各式猙獰的魔怪麵具掛滿了棚架。竹韌眼睛一亮，抓起一個青麵獠牙的往臉上一扣，猛地轉身，張牙舞爪：“嗷嗚！此山是我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