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溫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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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蜀潮氣重,到了晚上更加冷,晚飯後一會兒,段無量披著大氅走進屋子,恰好看到許持在和自己的衣服作鬥爭——他手上和腿上的鐵索恰到好處的阻止了他脫衣服,原先在車上幾日他都是和衣而眠的,如今這問題便凸顯了出來。
許持一見段無量進屋,眼珠子都要瞪出來,略顯惱怒地冷著臉道:“你來幹嘛?”
段無量見他一副無能為力卻偏要逞強的模樣臉上笑意更甚:“若我不來,阿持又如何入眠?”
“……”許持臉都要綠了,自己入不入眠管他何事!?
眼下這個情況,讓他和馬一樣站著睡都好過讓段無量過來。
段無量以毋庸置疑地姿態跨上許持的床鋪,在撫上鐵索的瞬間眼中閃過一抹複雜,隨即輕巧道:“我先替你解開鎖鏈,然後去沐浴一番可好?”
許持想也不想:“不好!”
段無量笑的一臉溫和:“我竟不知阿持居然喜歡被鎖鏈綁著沐浴睡覺。”
許持臉頰略燒,怔忪片刻,清脆聲響乍然傳來,他低頭一看,發覺段無量根本沒用鑰匙,用內力徒手便扯斷了鎖鏈,武功這是達到了怎樣的地步!
許持滿麵駭然,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心中估測若是全盛時期的自己能否做到如此……越想越痛恨段無量竟把自己囚於他身邊,不僅以鎖鏈捆綁,甚至一直給他服用軟筋散!
“阿持不要急,我已經讓柳春準備了浴池了。”段無量輕聲說道,隨即將許持整個人抱起,許持惱羞成怒地用力推他一下,卻發覺自己仍舊使不出力氣。
是了,飯後他剛剛被迫喝下一劑軟筋散。
想到這些,許持心中恨意一路湧上,直衝大腦,看向段無量的目光中也帶上一絲不善,奈何對方士氣強大,將持哥完全蓋了過去。許持被段無量抱下樓的時候整張臉都紅成了一個柿子,雖說孔雀教的人都知道許持是被段無量逼迫服了藥四肢無力,可仍舊有假扮成小二的教徒偶爾朝他投去好奇的幾眼。
段無量口中的浴池竟是一泓溫泉,由山上引下來的泉水湧在客棧的一間房中,霧氣繚繞,牆壁上還擺放了馨香的幹花,這種場景,哪怕是個不諳□□的許持也黑了臉。
簡直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都不敢想布置這裏的柳春是用怎樣的惡意來揣測自己的。
他狠狠瞪著段無量,對方卻開始神態自若地寬衣解帶了。
“你要做什麽!”許持刹那間漲紅了臉,下意識想要凝成一股力把這人打入水中就地殘殺,卻不想因為軟筋散的緣故,所有內力都在經脈中凝滯,麒麟拳根本使不出來。
段無量脫得隻剩白色裏衣之後莫名地看了許持一眼,忽而笑了笑:“阿持不用慌,我替你寬衣。”
許持驚得一屁股摔在地上,掙紮之中直接被段無量點了穴道,整個人都僵住。
“等到了水中我便解開,莫慌。”段無量再次安慰道,可那緩緩巡遊在自己身上的手卻昭示著此人動機之險惡!
許持差點沒氣暈過去:“段無量,我以為你頂多是心狠手辣了些,想不到你居然這麽不要臉!”
段無量動作一頓:“我為何不要臉?不過是一同沐浴罷了,這隻有一處溫泉,好東西自然想與阿持一同分享。”
聽著這正直的口氣,許持差點沒一口血噴出來,段無量表情也的確十分正直,連帶著他脫光持哥最後一縷的時候都看不出這人是何用心。
許持剛入泉中段無量便兌現承諾解開了他的穴道,堵塞的經脈霎時酸軟到不行,許持差點沒溺入水裏,結果被段無量一臂提起,納入懷中。
胸膛相貼的溫潤觸感讓許持頓時頭頂冒煙,他還想矜持一點地扇對方一巴掌,卻聽上方之人沙啞道:“阿持,可否再替我梳理一次經脈?”
“哈?”許持被按在對方胸前目瞪口呆。
段無量攬水輕輕摩擦著許持後背,力道不輕不重,掌中熱水讓原本有些畏寒的許持舒服不少,可他仍舊沒能領悟段無量的意思——
他和秦瑾一樣,當自己是個傻子?都被欺負到這份上,不捅他一刀都算老天眷顧他,他還指望自己繼續像往常一樣任勞任怨地照顧他?
“阿持和所有人都不同,別人都束手無策的症狀在阿持手中便能引刃而解,也隻有阿持會如此真心待我。”段無量說話時顫動的喉結和胸腔就在許持耳邊眼前。
許持頓了一下,心想你是怎麽混到孔雀教教主位子上的,持哥那是不知道你的身份才對你好,你倒把這當做了理所應當?你的情商是負值嗎?
段無量微微坐直了些,完全把許持圈在了懷中,輕輕吻了吻許持側臉道:“所以阿持,你會答應吧?”
許持整張臉都漲紅了:“段無量,你……你……!”
誰能告訴他抵在自己大腿內側的堅硬是什麽!
段無量眼中毫無遮擋地泛出湛藍,豔麗的如同暗夜裏的妖精:“情不自禁。”
“……給我禁住!”許持差點沒給嚇哭,崩潰地用盡全力吼道。
段無量眼梢春意如五月春桃,混雜泉水霧氣濕漉漉地流瀉入許持眼中:“那阿持可是願意做些別的事來替我緩解了?”
做做做!許持驚愕地看著他。
段無量抓住許持的手,按在自己精瘦接受的胸腔上:“那便替我梳理經脈吧。”
許持:“……”
好想殺人。
“對了,”段無量似是想起什麽,挺了挺腰身低下頭似笑非笑地看著許持道,“若是第一個到達八卦門的不是我,恐怕他人便不會因為阿持的緣故而手下留情了。”
原本還心跳不止暗罵自己荒唐的許持瞬間如墮冰窖,他掌心是段無量跳動的心髒,這人身上覆著一層精瘦結實的肌肉,卻奈何底子太虛,若沒有自己的調理定會夭折。
“什麽意思?”許持冷聲問道。
段無量也沒有要說開的意思,或者說他也未完全篤定,隻輕輕回道:“字麵上的意思。”
許持定定地看著段無量,艱難地垂下眸:“那我有個要求。”
段無量挑了挑眉:“什麽?”
“你不能再軟禁我了,允許我在酒樓中走動,鎖鏈什麽的,統統不準用在我身上。”許持咽下一口口水,堅定地說道。
段無量沉默地看著他,示意說下去。
“其次……我要在這裏留到年後。”許持顫顫巍巍道,特別怕段無量否決這個要求,因為看起來他們行程很趕,否則段無量這個病秧子也不會挺了這麽久、趕了這麽久的路才來要求持哥幫他梳理經脈。
卻不想,段無量隻沉吟片刻便答應了。
這下許持心裏倒是升起了巨大不安,仿佛防備著段無量有什麽別的計算:“你就不問我為什麽?”
“隻要是我能給阿持的,我都給。”段無量伸手摸了摸許持的臉,許持覺得臉上一暖,也不知是泉水的溫度還是段無量的體溫。
“再者說,回到八卦山,我定是要好生與阿持的諸位師弟相處的,屆時恐怕和阿持獨處的時間就不多了,不如就在這裏,隻有我們二人,好好過完這個年。”段無量笑吟吟地說,臉上遐想出的滿足完全不像一個老謀深算的魔教教主。
許持喉頭哽住,一股說不出的難受湧上心頭,他以往過年從來都是和師弟們一同開心度過的,而這人從一開始接近自己就是有目的的,在知曉了自己可以為其醫治身體之後更加肆意妄為,其中哪還有真情?
這個年,恐怕會比他以往所有過的都要痛苦。
他試了一下,發現自己雖不能動用內力使出攻擊的招式,卻詭異地可以催動回春指。
段無量立即感受到了他的力量,眼神更加溫和,在朦朧霧氣中癡癡迷迷,嘴角有著若隱若現的笑意。
許持的手貼著段無量的胸腔,混雜了泉水升騰的霧氣無比濕滑,心跳在寂靜的屋子裏仿若可聞,他想稍微使點手段或者發力,這顆心髒或許就能永遠停止跳動,可現在的他沒有這個能力,他服用太多軟筋散了,係統賦予的身體根本來不及一次性清理完全,所以想要憑借武功來取段無量性命根本就辦不到。
如此想著的許持沉下了臉,同樣是係統賦予的力量,為何偏偏麒麟拳不能用,回春指就能使用呢?
“阿持,和我在一起你就如此不開心嗎?”段無量突然開口問道。
許持立馬收起臉上陰霾,平靜道:“我不覺得被軟禁會開心。”
段無量側頭看了他一會:“可我已經答應你不會軟禁你了。”
許持沉著臉道:“可你軟禁過我,還一直喂我軟筋散。”
“我怕……一旦阿持你恢複了武功,就會從我身邊逃開了。”段無量輕輕笑了笑,狀若心疼般看向許持,眼底盈滿一汪脆弱,和這一潭泉水般溫潤清明。
許持深吸一口氣,強行裝作沒有聽見,聽見了也裝作沒有聽懂。
“七年前阿持將我打成重傷,我也想過卷土重來時要將你五馬分屍挫骨揚灰,可一旦接觸過,便發覺阿持雖然當日騙了我,卻和以往那些為了置我於死地而騙我的人不同,你不似那些利欲熏心的人,你活的很幹淨,人不犯你你不犯人,被你照顧、被你關心是一件特別溫暖的事。”段無量看著自己替自己梳理心脈的許持,情不自禁地傾訴道,哪怕許持根本不回應,他也自言自語的很滿足。
許持聽到五馬分屍挫骨揚灰的時候差點沒手抖地把他按進水裏,這人居然可以這麽溫柔的語氣說出這麽歹毒的字眼,而後麵他又把自己天花亂墜一頓誇,說的持哥忍不住冷笑連連。
“你怎麽知道我不利欲熏心,我若是想要名揚江湖呢?”許持斜眼看他,“再說,是你用師弟威脅我在先,我如果不反擊,真被你當成軟柿子拿捏?”
段無量自知理虧,對於七年前之事不再提及,隻不輕不重道:“那也沒什麽,可既然現在我認定了阿持,就算阿持想要這大啟的天下,我也願意替你去爭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