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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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少俠,所以你該知道這舍利子究竟是何人想要了吧?若是識相就快些交出來,如果等到背後那位出麵,等待你們的就是誅連大罪了。”曲春柳一身青衣在冷風中飛飛颯颯,臨近懸崖邊隱約生出一股寒氣。
許持卻不吃這一套,盡管他已經腿軟將跪,可其中緣由實在令人難以啟齒,所以更加想要逞強掩蓋過去,他握緊手中劍低聲問道:“柳先生,我還有一個問題想問你。”
曲春柳皺了皺眉:“什麽問題?”
“我師父何時能安然回來?”他問出這話的時候心跳加快。
曲春柳神色不變:“白孔雀同你說的?”
許持不動聲色地看著他,不置可否。心中卻驚雷炸響,段無量在舍利子的事上竟與他們也有關聯!?
曲春柳眯了下眼:“尊師對於舍利子之事絕口不提,引得皇上十分不滿,若是許少俠能識大體一些早些交出舍利子碎片,恐怕尊師也就能盡快回來了。”
其實許持根本不知道他師傅在哪,他問這個不過是賭一賭,結果果然不出他所料,這一切事情背後的黑手就是晟帝,那個傳說中對武林極盡寬容友好的明君!
“京城遠在千裏之外,若是我此刻交出舍利子碎片,你背信棄義不放我和我師父,我當如何?”許持退後一步,滿臉恨意地問道。
他背後就是萬丈懸崖,每一個字都說的極重,仿佛稍有不如意就能帶著舍利子碎片一同跳下去讓對方一樣都圖不到。
曲春柳臉色一凜:“我說到做到!”
“慕容盟主這般正義俠士都會暗度陳倉,你們連我師弟這樣的孩子都能騙,讓我怎麽敢信?”許持譏諷道,心中再一次七上八下。
他仍舊在賭,慕容吟上山之際和二胖他們下山之間隻隔了一晚,路途不算寬敞,路上定會遇到,而慕容吟若真是特意前來相助的定不會再放任二胖他們繼續孤身而走,要不是帶他們往京城回去,要不就是一起回山。
再結合沐婕蘿的話,此刻慕容吟出現在這裏就代表了他和曲春柳的目的是一樣的,兩人都是為皇上做事,而此前許持心中所懷疑的那個給二胖通風報信之人正是他們!
當年的事情玉關臨必定是知曉的,而玉關臨已經被擒,所以放出來的消息隻有通過慕容吟這個江湖人士。
曲春柳臉色終於變得難看,皇上親口對段無量提起過八卦門老門主之事,所以他自然當做許持知道是段無量告訴許持的,但是慕容吟卻從頭到尾一直保持著中立態度未曾露餡,如今被許持一眼看破,他哪能不驚!?
“許少俠,話可不要亂說,慕容盟主……”
“一個和枕邊人互相算計的人,能簡單到哪裏去?”許持輕輕一笑,把曲春柳的話堵在喉嚨裏,不禁暗罵慕容吟的心慈手軟!就不該和那妖女多話,一劍解決掉不就行了!
“魔教左護法沐婕蘿的話和她的臉一樣不能信!”曲春柳硬邦邦吼道。
可許持如今再也不是那個時而犯蠢時而全盤交心之人了,他嘴角微微咧起:“我猜,沐婕蘿並非信口雌黃胡言亂語,慕容吟從一開始就洞悉全部的事情,就連段無量就是白孔雀,他也是知情的吧?”
還有一件事許持尚不敢發問以防暴露,那就是當時玉關臨奇襲唐門,手段殘酷至極究竟是誰的命令?
曲春柳陰著臉不作聲,而握緊長劍的手掌已經暴露了他的心情。其實慕容吟並非許持所想的這般,慕容吟隻知段無量是白孔雀,卻不知道段無量也是在替皇上搜集舍利子,晟帝一直如此直線分離幾人,給他們各自安排任務,卻又不讓他們知曉彼此之間的關係,而他現在卻不想告訴許持這其中關鍵,他就是要讓許持覺得他們現在是一派的,不能有被離間的危險。
許持就這麽靜靜看著他,笑的滿臉譏諷——都把他當傻子呢,慕容吟和曲春柳如今的一道出現便是最好的證據。
“不愧是八卦門弟子,”沉默許久,曲春柳收起陰霾輕輕歎道,“可我今日不是與你回憶舊事的,你若再逶迤拖延,就不要怪我手下無情了。”
許持看著他,突然大聲笑了起來:“你倒是狂妄得很啊,你以為你一個稍微會舞刀弄槍的凡人能把我怎麽樣,我八卦門從來就不是吹噓出名的,哪怕我現在站著不動讓你捅上三刀你都不能奈我何!這就是我和你們這群凡人的區別!”
曲春柳被這番話說的茫然半天,待他終於理清思路後臉色精彩極了。
“你知道此前白孔雀折磨我折磨的那麽慘為何我現在安然無恙嗎?就是因為你們是凡人,”許持眯起眼深深看著他,他一步一步慢悠悠地重新走向曲春柳,“區區凡人,也妄圖拿著把普通的劍把我怎麽樣?”
話音剛落,他劍出如龍破空穿風!
曲春柳早先被震住,此刻慌忙避開,卻仍舊被劃上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關我師傅,騙我師弟,亂我八卦門!還裝的一本正經!”許持每一劍都揮得極有氣勢,絲毫看不出身上還帶著傷,這令曲春柳又驚又懼,不得不去懷疑他剛剛話語有幾分是真,畢竟銀發的白孔雀還倒在塔中,許持剛剛肯定是激戰過的,而一戰過後仍如此神氣活現,難道真的……?
“嗬——!”曲春柳臉色大變,許持的劍尖直取他心尖,再不避讓必死無疑!
千鈞一發,許持卻猛一翻身朝後躍去數步,曲春柳在感受到劍意颯颯的一瞬從鬼門關撿回了一條命。
他驚疑不定地看向許持,卻見對方收劍斂神,神情漠然道:“曲春柳,我八卦門不是好欺負的,今日恐怕你們得铩羽而歸了。他日許持會親自上京送去舍利子碎片,從此不問江湖,隻是如今,請你們離開。”
“許持,你這是在挑戰皇上的威嚴!”曲春柳臉色發白。
許持冷靜地看著他:“不服讓他來殺我啊。”
曲春柳陰下臉:“你不怕死,可你的師父和師弟呢,八卦門呢?”
許持毫不示弱地回擊道:“若是我師父師弟師侄們有半點差池,我必將把舍利子換成利劍,一路送至京城。”
曲春柳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冷風繚亂直擊他的臉,他僵硬了半天,終於冷笑著點點頭:“好一個八卦門,我倒要看看你要怎麽到皇上麵前。”
“這就不用勞煩你擔心了。”許持握緊雙拳,沉聲回道,可是他心中卻漸漸開始沒底,若是慕容吟他們前來八卦門未曾遇到二胖,那二胖他們此刻又會在哪?
也怪自己不夠自信,未能一開始就確定慕容吟就是那個無間道,否則定不會輕易讓二胖他們離開八卦門。
曲春柳突然神色變幻,眼神微妙道:“我怎能不擔心,若是你有個七巧玲瓏心,想要好好利用一番舍利子碎片鑄成大業,那這東西在你身邊呆的越久我自然就越不放心啊。”
許持剛想說你丫想多了,持哥一縷本就不屬於這裏的孤魂……孤魂?!
而就在電光火石之間,利刃破空聲在不遠處呼嘯傳入許持耳中。
對麵曲春柳滿臉陰霾地笑容似夢魘般無限放大,許持驚悚地轉過身,未見羽箭,卻見銀發飛散,一具帶著淡淡體溫的身體猛地撞上自己後背,力道之大幾乎把持哥裝出來的無礙擊碎!
“抓住,要活的!”曲春柳勃然大吼,霎時四麵躥出數道人影,空閑之際,略帶驚訝地打量了一眼段無量,低聲呢喃道,“原來是真的。”
許持魂飛魄散般看著段無量伏在自己身上,拇指粗的箭頭深深紮在對方的身體裏,而對方眼中的瘋狂和執迷絲毫未減,或許是痛感太重,導致他握住許持臂膀的手失了力道。
“王八蛋,你這時候倒是醒了啊!”許持腦子來不及反應,四麵八方湧上要把他活捉的人,他隻能拖著緊抓自己不放的段無量倉惶迎敵,心中想著得了空再把這人捅穿。
結果卻不盡人意,曲春柳似乎早有準備,在和許持對峙之時後山早已埋伏了無數人手,這些人均是尋常百姓裝扮,混入人群毫無察覺,但各個身手不凡狠厲至極,許持被砍上了三四刀才有所察覺。
段無量在許持第一劍揮出時便放開了他,許持麵色一寒,心想這人難道還有什麽後招?卻不想段無量生生拔出插在身體裏的長箭,霎時血流如注浸濕了他的白袍,他卻不為所動,手臂一震生生將一個撲過來的殺手打吐了血,隨意奪過對方手中長劍開始對敵。
許持驚了,這人……
又是一陣刺耳響聲,段無量一劍刺穿妄圖偷襲許持的殺手,轉過頭聲音嘶啞卻溫柔道:“別分神。”
許持心尖一抖,厭惡至極卻又神魂震顫地握緊了劍,轉過身迎敵。
兩人如同兄弟鬩牆,雖各自矛盾極大,卻能共同應對共同的敵人,許持渾身浴血幾欲丟失魂魄,他茫然地看著段無量血流成河,半個身子都被染紅,心道這人到底想做什麽,按照曲春柳此前所言,段無量和晟帝肯定也是有聯係的,為何此刻又……
“白孔雀!”曲春柳怒吼著提劍拂來,把不爭氣的手下揮開,直逼段無量。
段無量眼珠藍的如同清晨天空,純粹的有些嚇人:“滅我滿門,暗中給我下毒,又滅唐門把罪責轉嫁於我……就是你們吧……”
七年前南疆王段王府一案,竟是晟帝手筆!?
曲春柳神色一凜:“你在說什麽?”
“王府是我親手攻破不假,可我爹娘之死,你敢說不是你們所為?”段無量麵容猙獰,手骨泛白,長發在山頂的冷風呼嘯中紛揚飄散,眨眼看去恍若妖物,“今日果然露出了馬腳,我孔雀教中一直盤踞著你們這股同晟帝暗度陳倉還暗地捅刀之人。”
許持心口猛震,卻不敢停下防守,一邊防備著周圍殺手,一邊豎起耳朵聽著段無量訴說當年之事,而曲春柳卻似是十分忌憚,舉劍便朝著段無量衝過去:“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
段無量應聲而動,許持不過眨了個眼,段無量身形已如風迅逝至曲春柳身後,片刻間兩人過下數十招,曲春柳明顯不敵,或者說段無量的武功每一次都在進步,強的沒眼看。
他明明已是強弩之末,在被持哥下了猛藥後又馬不停蹄趕過來……縱是曲春柳沒有機會傷到他,可最初的一箭終是造成了無法挽回的傷害。
許持目眥欲裂地踹開妄圖偷襲的殺手,氣喘籲籲地盯著段無量,此時雖然他和段無量之間還有恩怨,可相較曲春柳一行人來說,明顯還是段無量值得結盟。
“白孔雀!你放肆!”曲春柳被刺傷好幾劍又苦於被許持阻擋了援手,極其敗壞吼道。
段無量冷冷抬起眼眸,笑道:“更放肆的還在後麵呢,誠親王世子。”
被叫出身份的曲春柳麵色大變,他此前和許持坦白的時候段無量還在塔中,不可能聽見,所以隻能是段無量早就對他有所懷疑,所以今日沐婕蘿和姬羽才會對他態度那麽奇怪。
曲春柳被段無量快要打出內傷了,四周一環視才發覺帶來的人大多被許持攔住,真是氣的要吐血。該死,慕容吟這個軟耳朵的,真被女人絆住腳無法來救他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