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劍閣的蒼穹被血色浸透，七十二峰在猙獸的嘶吼中震顫。
    洛長風的屍骸尚未涼透，七十二道誅魔劍光便如暴雨傾瀉。神使的金甲在血光中泛著冷芒，長戟橫掃之處，來不及逃竄的弟子化作肉泥。一名少年被戟風掀上半空，尚未落地便被另一名神使的第三目射出的赤光貫穿，身軀如熟透的瓜果般爆裂，髒器掛在劍閣飛簷的銅鈴上，叮當作響。
    “弑天者，你忍心看他們因你而死？”三目神使的聲音如滾雷碾過山門。他戟尖挑起一名女修，那女子脖頸處的天劍閣徽記尚未染血，“三息之內不現身，本座便屠盡七十二峰！”
    白璃的龍骨鞭纏住淩燼手腕：“別中計！他們在逼你耗盡燭龍之力！”
    淩燼的白發在狂風中翻卷，赤瞳倒映著漫天血雨。他掌心燭龍逆鱗忽明忽暗，冰晶已爬滿半邊臉頰：“這些弟子……當真以為誅魔陣是為除妖而設？”
    他劍指主峰之巔。白璃順著劍光望去，瞳孔驟縮——七十二道劍光落地處，竟隱隱構成天罰之眼的陣紋，每個隕落的弟子魂魄都被吸入陣眼，化作滋養猙獸的血食！
    “從我們踏入山門那刻，便是陣中祭品。”淩燼的冷笑裹著冰碴，“這局棋，洛長風下了三百年。”
    地底傳來鐵鏈崩斷的轟鳴。
    墮魔的猙獸撞碎最後一道封印，額間豎瞳徹底蛻變為天罰之眼。它的五尾掃過主峰，千年古殿如積木般坍塌，那些刻滿符咒的梁柱竟在獸爪下燃起幽冥鬼火。一名紫袍長老禦劍欲逃，被猙獸的獨角貫穿胸腔，本命飛劍哀鳴著墜入獸口。
    “閣主……好算計……”長老臨死前嘶吼，魂魄被陣紋吸入猙獸額間。
    白璃突然悶哼跪地。她的本命龍鱗在懷中發燙，敖晟的殘魂通過血脈共鳴傳來畫麵：九幽端坐東海龍宮王座，腳下踩著老龍王的頭顱，手中把玩著從敖晟脊椎抽出的龍筋。
    “淩燼！”她嘴角溢出血沫，“去東海……立刻！”
    神使的長戟劈開兩人之間的地麵。三目者腳踏金橋俯衝而下，第三目射出的赤光竟帶著歸墟的黑霧：“弑天者，九幽大人托我傳話——用你換龍太子全屍！”
    淩燼的瞳孔熔金暴漲。
    《山海經略》在識海中轟然翻動，窮奇圖騰赤光衝天。
    “以十年壽元——”淩燼咬破舌尖，血霧在虛空凝成凶獸輪廓，“喚窮奇噬天！”
    虛空撕裂，硫磺氣息席卷山門。窮奇虛影自血霧中顯形，虎身骨翼遮天蔽日，赤目如熔岩流淌。它與猙獸撞在一處，利爪撕扯黑晶鱗片的聲響令人牙酸。神使的金橋在獸吼中崩碎，三目者被氣浪掀飛，第三目滲出靛藍血淚。
    白璃的龍骨鞭卷住淩燼後撤：“你瘋了！壽元將盡還敢召凶獸！”
    “要瘋便瘋個徹底！”淩燼反手扣住她手腕，燭龍逆鱗嵌入她掌心龍紋。白璃渾身劇顫，磅礴的冰寒靈力灌入經脈，她的銀發瞬間結滿霜花，豎瞳化作冰藍。
    “這是……逆鱗共鳴？”
    “借你龍脈一用。”淩燼的白發寸寸成灰，“替我撐十息。”
    他縱身躍入獸鬥旋渦，燭陰劍刺入猙獸額間豎瞳。天罰之眼炸開的瞬間，窮奇虛影張開巨口，竟將猙獸連同漫天陣紋一並吞噬！七十二峰同時崩塌，陣眼處的燭龍逆鱗破土而出，化作流光沒入淩燼心口。
    千裏外的泣血島，陰陽泉炸起百丈水柱。
    玄機子盯著泉底升起的水晶棺，少女心口的半截燭陰劍劇烈震顫。他猛然噴出一口黑血，手中魂燈盡數熄滅：“逆鱗歸位……璃兒，再等等……”
    棺中少女的睫毛微微顫動，一滴血淚滑落腮邊。
    天劍閣已成廢墟。
    淩燼墜入白璃懷中，皮膚龜裂如幹旱大地。窮奇虛影因反噬消散，神使的殘部在煙塵中合圍。三目者半邊身軀被獸爪撕碎，卻仍獰笑著捏碎傳訊符：“九幽大人，弑天者已是強弩之末！”
    白璃的龍骨鞭掃出雷暴，趁亂卷起淩燼衝向山門。身後傳來虛空撕裂的波動——九幽的幽冥骨笛聲穿透雲層，無數水行屍從歸墟裂隙爬出，慘白手臂如潮水般湧來。
    “去青州南郊！”淩燼氣若遊絲，指尖凝出冰刃劃破手腕，“用我的血……開傳送陣……”
    白璃蘸血在他後背畫符，龍族秘法混合燭龍寒氣，在虛空撕開一道冰藍色裂隙。兩人墜入傳送陣的刹那，九幽的骨笛刺穿白璃肩胛，黑霧順著傷口瘋狂侵蝕。
    “你逃不出因果。”九幽的歎息在耳邊縈繞，“我的好弟弟……”
    青州南郊，荒廟。
    傳送陣的光芒熄滅時，淩燼已昏迷不醒。白璃封住肩頭黑氣，龍爪撕開他殘破的衣襟——燭龍逆鱗在心口跳動，每一下都帶出冰藍色血沫。她撫過那些龜裂的皮膚，突然想起陰陽泉的傳說。
    “東海往南八百裏……”她扯下頸間龍鱗，按在淩燼心口，“你若死了，我掀翻三界也要屠盡神族！”
    龍鱗沒入血肉的刹那，淩燼的赤瞳猛然睜開。他扣住白璃手腕翻身壓下，熔金瞳孔中跳動著陌生的暴虐：“龍族精血……你也想煉化逆鱗？”
    白璃的雷鞭抵住他咽喉：“淩燼！看清楚我是誰！”
    廟外忽傳來破空聲。九幽的傀儡大軍懸空列陣，幽冥骨笛化作萬千鬼刃：“這場戲，可比龍宮有趣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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