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的波濤裹挾著鹹腥血氣，將淩燼的鬥篷浸透成暗紅色。白璃的龍骨鞭纏住桅杆，雷光在鞭梢跳躍，卻劈不開眼前濃稠如墨的霧障。船身木板在霧中腐朽剝落，露出下方森然白骨——這艘看似完好的漁船，竟是由萬千海獸骸骨拚湊而成。
    “蜃氣侵染現實了。”淩燼的赤瞳熔金流轉，石化左臂插入船板縫隙，“九幽在逼我們入局。”
    白璃的龍尾掃開霧中探出的觸須，逆鱗青光映出霧障深處的輪廓——一座倒懸的島嶼浮於天際，島心矗立著青銅巨門，門縫中滲出粘稠黑血。
    “第四枚山河印在門後。”她指尖撫過《山海經略》殘卷，書頁上的燭龍圖騰突然灼燒，“但那裏……有東西在模仿你的氣息。”
    霧障驟然收縮，化作利齒咬向船舷。淩燼的燼天劍貫穿霧牆，劍氣卻如泥牛入海。白璃的逆鱗離體懸空，青光凝成滄溟祭司的虛影：“以血為媒，以瞳破妄——小子，你當真敢直視天道？”
    記憶如毒刺紮入識海。三百年前剜魄那夜，玄機子的劍鋒曾抵住他眉心血印：“善魄離體，你便永世不得開啟燭龍之瞳……”
    “老東西騙了我。”淩燼的鬼爪撕開胸膛，焚心印裂痕中滲出金血，“這雙眼睛……本就是為弑天而生！”
    金血滴入《山海經略》，燭龍圖騰騰空化形。萬丈龍軀盤桓天際，赤金豎瞳照破霧障——倒懸島上的青銅門轟然炸裂，露出其後扭曲的“村莊”。
    青瓦白牆在蜃氣中蠕動，村口老槐樹的根須纏滿嬰孩骸骨。淩燼踏入村落的刹那，糖葫蘆小販轉頭露出九幽的臉：“歡迎回家……弑天者。”
    幻象轟然坍縮，化作淬龍池刑架。三百根鎖龍釘貫穿白璃的龍尾，玄機子手持剜鱗刀獰笑：“半蛟化龍，需抽筋剔骨——”
    “同樣的把戲……膩了。”淩燼的赤瞳燃起金焰，燭龍虛影自瞳孔浮現。視野所及之處，幻象如蠟消融——淬龍池化作血池，池底沉浮著無數山河印贗品，每枚贗品都連著臍帶般的黑絲，匯聚向池心蠕動的肉瘤。
    白璃的龍骨鞭劈開血浪：“蜃獸本體……在吸食我們的恐懼！”
    肉瘤表麵浮現人臉，竟是淩燼與白璃的融合相貌。臍帶黑絲迸發尖嘯：“吾乃天道惡念……爾等殘魄，安敢弑主？！”
    燭龍瞳光凝成實質，淩燼窺見黑絲盡頭的真相——每根臍帶都連接著南海生靈，漁民、海獸、甚至珊瑚蟲，皆被抽離神魂填入肉瘤。第四枚山河印懸浮在瘤心，印璽表麵刻著初代天帝的泣血遺言：“……斬我……”
    “原來你才是初代天帝剜出的惡魄！”白璃的龍角迸發雷光，“所謂天道……不過是自囚的懦夫！”
    肉瘤劇烈震顫，南海潮汐隨之倒卷。九幽的虛影自血池浮現，骨笛挑著一枚跳動的心髒：“說得好……所以本座來送你們一份大禮——”
    笛聲撕裂空間，混沌獸母體自歸墟裂隙探出頭顱！
    淩燼的石化左臂插入肉瘤，山河印贗品在掌心爆裂。劇痛如萬蟻噬心，卻讓燭龍瞳光愈發熾烈：“白璃……斬斷臍帶！”
    龍骨鞭化作千重雷網，卻斬不盡源源再生的黑絲。混沌獸的利齒已咬住船尾，九幽的笑聲癲狂如魔：“讓本座看看……是蜃獸先吞了你們，還是混沌獸先啃碎山河印！”
    “兩個……都宰了便是。”淩燼的赤瞳滲出金血，燭龍虛影仰天長嘯。南海天穹龜裂，真正的燭龍星自九霄墜落，星光灌入他右瞳——
    破妄之瞳，開！
    金光所過之處，黑絲灰飛煙滅。肉瘤尖叫著收縮，露出核心處的初代天帝殘魂——那竟是個與淩燼容貌相同的少年，眉心插著半截燭龍角。
    “原來我剜出的不是善魄……”淩燼的指尖撫過少年殘魂額角，“而是你的悔恨。”
    殘魂化作流光沒入燼天劍，劍身浮現血色銘文：“……後輩弑天者，當誅己身……”
    混沌獸的咆哮震碎幻境，真實南海顯露——千裏海麵飄滿翻肚魚屍，第四枚山河印正在獸口沉浮！
    白璃的龍尾卷住淩燼躍向獸口，逆鱗鎖鏈纏上山河印：“印璽被混沌汙染……不能直接觸碰！”
    淩燼的右瞳突然離體，化作燭龍星墜入獸口。混沌獸腹腔透出赤金光暈，他趁機將燼天劍刺入印璽：“以瞳為引……以印為鞘……歸墟惡念，封！”
    南海掀起血雨，第四枚山河印嵌入淩燼左眼。混沌獸在悲鳴中化作黑霧，九幽的骨笛卻趁機挑走一縷獸魂：“多謝……這份養料正好喂給我的小天道。”
    淩燼的左眼已成石珠，右瞳暗淡如將熄炭火。白璃的龍血滴入他眼眶，卻被黑霧吞噬：“你……把燭龍瞳和山河印熔鑄成了封印？”
    “這樣看得更清楚。”他扯下袍角蒙住雙眼，指尖撫過她龍角新生的裂紋，“比如……你偷偷燃燒了半枚逆鱗。”
    南海殘陽如血，照見千裏外第五枚山河印的波動——那座本該在三百年前陸沉的蓬萊仙島，正在歸墟黑霧中浮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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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幽立於水晶棺旁，將混沌獸魂注入棺中少女。少女的赤瞳漸染幽冥色，脖頸浮現與淩燼相同的焚心印。
    “善魄為印，惡魄為刃……”他撫摸著棺槨輕笑，“等我的小天道吞盡八枚山河印，你拿什麽斬這因果？”
    棺中少女突然睜眼，指尖穿透九幽胸膛：“錯了……是我吞你。”
    蓬萊仙島的輪廓在歸墟黑霧中若隱若現，腐爛的靈氣將海水染成青紫色。淩燼蒙眼的鮫綃滲出血跡，石化左眼與山河印共鳴產生的灼痛，竟讓周遭百裏海域的魚群翻起肚皮——它們的內髒正在融化成幽冥漿。
    "第五枚山河印在改寫海域規則......"白璃的龍尾掃開漂浮的魚屍，新生龍角的裂紋滲出金血，"蓬萊根本不是仙島......是初代天帝的汙穢池！"
    淩燼的燼天劍突然脫手射向虛空，劍尖刺中的位置泛起漣漪。九幽的虛影捂著心口現身，水晶棺碎片嵌在他胸膛："來得正好......本座的新傀儡需要試劍石......"
    瘴氣凝聚成三百柄骨劍，劍柄末端皆綴著燭龍逆鱗的仿品。白璃的龍骨鞭劈碎最先襲來的三柄，電流卻在觸及劍身時反噬——這些骨劍在吸收她的龍族血脈！
    "退後！"淩燼扯下蒙眼鮫綃，石化左眼迸發青光。視野所及之處，骨劍的幽冥核心無所遁形——每柄劍都連著臍帶般的黑絲，匯聚向蓬萊島底的肉瘤。
    白璃的逆鱗突然離體，在身前凝成青光盾。鱗片表麵的《山海經略》殘紋自動重組，顯現出震撼真相：蓬萊仙島是初代天帝剜出的腐化神格，而島心的參天古樹，實為天道惡念的具象化！
    "山河印是鑰匙......"淩燼的鬼爪插入海水，石化紋路順著手臂蔓延，"更是封印惡念的棺釘！"
    蓬萊島在此刻劇震，古樹枝椏間垂落的不是果實，而是無數水晶棺。每具棺中都沉睡著與淩燼容貌相同的少年，他們的胸口插著不同形狀的山河印碎片。
    九幽的骨劍刺入島礁，裂縫中滲出靛藍色黏液："這些才是完美的弑天者......而你......"他指向淩燼石化的左眼，"不過是失敗品的容器！"
    白璃的龍吟化作音浪，卻撼不動古樹分毫。淩燼突然拽住她的手腕按向自己左眼，山河印的青光與逆鱗共鳴："滄溟的禁術......還記得嗎？"
    記憶如潮水倒灌。三百年前淬龍池底，滄溟祭司的殘魂曾演示過龍族禁咒——以逆鱗為刃，山河印為鞘，可斬因果。
    "你要用我的逆鱗......"白璃的豎瞳劇烈震顫，"剜出蓬萊島的心髒？"
    未及回應，古樹枝椏已纏住二人。水晶棺蓋接連開啟，沉睡的弑天者傀儡睜開赤瞳。他們的焚心印組成星圖，竟在虛空凝成初代天帝的虛影！
    "本我魄歸位......"天帝虛影抬手點向淩燼，"還不跪下？"
    威壓碾碎三根龍骨，白璃嘔著血沫甩出逆鱗。淩燼在龍鱗青光中暴起，石化左眼脫離眼眶，攜著山河印撞向古樹："老東西......你的時代早該入土了！"
    青光吞沒仙島的刹那，淩燼窺見終極真相——所謂天道，不過是初代天帝斬三屍失敗的殘次品。善魄化為山河印，惡魄凝成歸墟，而本我魄......正是他在輪回中不斷製造弑天者的執念！
    "原來我們都是你的轉世......"淩燼的鬼爪貫穿天帝虛影，"難怪九幽說弑天者終成天道......"
    古樹轟然倒塌，第五枚山河印破土而出。這枚印璽通體流淌著暗金血液，表麵浮凸著白璃化龍時的場景——她的龍角斷裂處，赫然插著半截燭陰劍！
    "小心！"白璃的警告被爆炸聲淹沒。蓬萊島沉入歸墟的刹那，水晶棺少女的虛影自血海中升起。她手中握著的不是燭陰劍，而是淩燼的石化左眼！
    "哥哥......"少女的赤瞳泛起幽冥色，"該把眼睛還給我了......"
    淩燼的右眼突然灼痛，視線所及之處，萬物都在顯現真實形態——白璃的龍鱗下爬滿傀儡絲，自己的心髒纏繞著初代天帝的神魂，就連九幽的殘軀也成了少女掌心的提線木偶！
    "破妄之瞳......"少女輕笑，"看見真相的感覺如何？"
    海水在淩燼腳下凝結成鏡，映出他背後懸浮的八枚山河印虛影。每枚印璽都連著黑絲，匯聚成少女額間的天罰之眼。
    "從你剜出善魄那刻......"少女的指尖穿透鏡麵，"就注定要成為我的眼睛......"
    白璃的逆鱗突然炸裂，青光中浮現滄溟祭司的遺言："......弑天者，當自剜雙瞳......"
    淩燼在血海中狂笑，鬼爪刺入自己右眼："那就看看......誰是誰的棋子！"
    燭龍星自九天墜落，墜入他空洞的眼眶。蓬萊海域被星火點燃，初代天帝的悲鳴中，少女的天罰之眼轟然炸裂——淩燼用燭龍星取代右眼，以永失光明為代價，窺見了弑天鏈最脆弱的環節！
    "原來你才是初代天帝......"他淌血的指尖點向少女，"或者說......是他不敢承認的愛欲！"
    歸墟在此刻沸騰，第六枚山河印的波動從西極荒漠傳來。而少女碎裂的虛影中，緩緩浮現出白璃三百年前被剜鱗時的麵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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