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亡命雲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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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昆侖山脈在身後崩解成萬千流火,淩燼伏在猙獸脊背,耳畔呼嘯的風中夾雜著神族的號角。猙獸的赤鱗被天墟餘燼灼得焦黑,三目淌出膿血,卻仍撕開雲層疾馳。
    “撐住……穿過雲海便是北冥……”淩燼的石化右臂死死扣住猙獸角冠,左掌心攥著半枚染血的山河印碎片。碎片邊緣延伸出鎏金絲線,正緩緩侵蝕他的經脈——這是神墓崩塌時強行攫取的殘印,亦是如今三界通緝的罪證。
    雲海突生異變!青灰色霧靄凝成巨掌,掌心睜開九隻疫毒瞳孔。神將勾陳的殘音自雲中炸響:“弑天者,你能逃往何處?!”
    猙獸怒吼,口中噴出混沌之火。火舌觸及雲掌卻驟然倒卷,疫毒凝成鎖鏈纏住獸爪——那根本不是雲,而是被煉化的神族屍骸!
    “三日前你焚我神軀……今日便用這十萬天兵骨灰葬你!”勾陳的狂笑中,雲骸鎖鏈絞碎猙獸左翼。淩燼隨獸軀下墜,視野被屍灰遮蔽的刹那,他瞥見雲海深處浮著一艘殘破龍船——船首的青銅龍角,與白璃化龍前的佩飾一模一樣!
    “去哪裏!”淩燼割腕灑血,以壽元催動山河印碎片。鎏金絲線刺入雲骸,硬生生撕開缺口。猙獸獨翼猛振,撞向龍船甲板。
    船身刻滿歸墟禁紋,甲板堆積著蛟族骸骨。淩燼的赤瞳驟縮——每具骸骨的逆鱗都被剜去,傷口處殘留著《山海經略》的篡改筆跡!
    “玄機子……連蛟族遺骸都不放過……”淩燼的指尖撫過船柱裂痕,忽覺掌心山河印碎片發燙。鎏金絲線鑽入船體,竟激活了艙底暗格——
    一具水晶棺槨緩緩升起,棺中女子銀發如雪,耳後龍角鎏金紋路未損分毫。
    “白璃?!”淩燼踉蹌撲向棺槨,卻在觸及的刹那僵住。女子頸間懸著幽冥骨笛,笛身刻著九幽的名諱——這是被混沌重塑的傀儡!
    骨笛無風自鳴,傀儡白璃驟然睜眼。龍爪穿透淩燼肩胛的瞬間,艙外響起九幽的冷笑:“這份重逢大禮……可還滿意?”
    雲骸翻湧,九幽白發紫眸立於船桅。他手中把玩著三枚山河印碎片,疫毒脊髓凝成的鎖鏈正纏繞著昏迷的盲眼少年:“你以為逃得出我的棋盤?從神墓崩塌開始……每一步都在誘你入局!”
    淩燼暴起,燼天劍劈向鎖鏈。劍鋒卻被傀儡白璃的逆鱗格擋,龍尾橫掃將他砸入骸骨堆。九幽輕笑:“殺她……或是讓她殺你……選吧。”
    猙獸突然咆哮,獨爪撕開傀儡白璃的胸口。一顆跳動的燭龍心核浮現,表麵纏繞著九百道幽冥咒紋——正是白璃當年留給淩燼的本命精血!
    “原來你抽了她的心……”淩燼目眥欲裂,石化右臂插入自己胸膛。燭龍心核被生生剜出,與傀儡體內的殘核共鳴炸裂!
    金光吞沒龍船,九幽的鎖鏈寸寸崩斷。盲眼少年墜落的瞬間,淩燼看清他手中緊握的竹簡——卷首赫然寫著:“弑天者,死於雲海第七日。”
    雲骸化作暴雨傾瀉,每一滴都是神族的詛咒。淩燼挾著少年躍上猙獸殘軀,山河印碎片在掌心灼出焦痕:“去北冥……玄機子在那裏留了東西……”
    猙獸衝破雲層,下方卻是滔天血海——人族叛軍早在此布下弑神弩陣!箭矢以疫毒脊髓為簇,箭尾刻著淩燼屠村的畫麵:“弑天者,人族因你而淪為牲祭!”
    淩燼揮劍斬落箭雨,喉間腥甜上湧。少年忽然在他懷中睜眼,瞳孔流轉著初代天帝的鎏金符紋:“你活不過第七日……因我即是你七日後剜心所化的傀儡。”
    猙獸力竭墜入冰川,淩燼的右腿在撞擊中化為石屑。他拖著殘軀爬向北冥祭壇,身後留下蜿蜒血痕——血中竟有銀鱗閃爍,似白璃的龍魂未散。
    祭壇中央懸浮著玄機子的冰雕,手中《山海經略》翻至末頁:“為師等你多時……淩燼,或者說……我第九次輪回的肉身。”
    冰雕炸裂,玄機子的虛影裹挾風雪而來。他指尖輕點,淩燼胸口的山河印碎片騰空而起,與北冥地脈共鳴——整座冰川開始坍縮,露出深埋的初代天帝脊髓!
    “這才是山河印的真容……”玄機子輕笑,“以你為引,以她為祭……該重寫天道了。”
    九幽的身影悄然浮現在祭壇邊緣,手中把玩著傀儡白璃的殘核。盲眼少年突然暴起,竹簡刺入淩燼後心:“師父……第十四次輪回……該結束了。”
    而在北冥海底,被冰川鎮壓的混沌原漿沸騰翻湧。一具與淩燼容貌相同的石像緩緩睜眼,額間逆鱗銀光如月……
    淩燼的血液在雪地上蜿蜒成赤蛇,墜入北冥冰川的裂隙深處。深淵底部傳來空洞的回響,似有萬千生靈在冰層下哀嚎。他勉強撐起身子,發現足下並非堅冰——整片冰川竟是由初代天帝的脊髓凝成,冰晶中封凍著密密麻麻的巫族符文!
    “這是……《山海經略》的初稿?”淩燼的指尖撫過冰麵,符文突然活了過來,如毒蟲鑽入經脈。石化詛咒順著右臂蔓延,卻在觸及心髒時被一縷銀光逼退——白璃的逆鱗殘片在胸腔深處震顫,鱗上浮現出冰川地圖的虛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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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圖盡頭標著一枚龍角印記,與傀儡白璃所戴的鎏金角飾完全一致。
    “她指引的方向……是死路。”九幽的聲音自頭頂傳來。白發男子踏著疫毒凝成的冰階而下,掌心懸浮著三枚山河印碎片,“但我就愛看你掙紮的模樣。”
    九幽屈指輕彈,山河印碎片刺入冰麵。冰川轟然開裂,露出下方沸騰的混沌原漿。漿液中浮起無數冰棺,每具棺內皆封著與淩燼容貌相同的石像!
    “從你第一次輪回開始,玄機子便在此存下失敗品。”九幽的紫眸泛起癲狂,“猜猜看,若將這些‘你’全數喚醒……三界還能撐幾時?”
    淩燼暴起,燼天劍斬向冰棺。劍鋒卻被混沌原漿凝成的觸手纏住,一具石像突然睜眼,額間裂開猩紅豎瞳:“我們……即是你。”
    石像群蘇醒,冰川震顫如末世。淩燼的識海被強行入侵,萬載輪回的記憶如洪流衝刷——
    每一世,他皆被玄機子誘入弑天死局,每一世,白璃皆為他剜心化龍。而九幽……竟是某一世墮入幽冥的他自己!
    “驚訝嗎?”九幽的疫毒脊髓凝成雙刃,“我弑天功成那日,才發現所謂天道……不過是玄機子筆下的笑話!”
    百具石像圍攻而至,淩燼的石化軀殼不斷崩解。生死一瞬,盲眼少年突然從混沌原漿中躍出,竹簡展開成盾:“師父……你漏算了人心!”
    竹簡上的血字化為鎖鏈,纏住九幽的雙刃。少年瞳孔中的鎏金符紋突然炸裂,露出內裏跳動的燭龍心核——那竟是白璃最後一縷精血所化!
    在那驚心動魄的一刻,她毅然決然地將心核一分為二,仿佛這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決定。一半的心核化作一道溫暖的光芒,環繞著少年,如同守護天使一般,保護著他免受傷害;而另一半則如同一股清泉,流淌進少年的身體,滋潤著他的靈魂,渡化他的痛苦。
    少年咳出了銀色的鮮血,那是他內心深處的傷痛與掙紮的體現。然而,他並沒有被這痛苦擊倒,反而堅定地喊道:“現在……該合一了!”話音未落,兩半心核如流星般相撞,瞬間迸發出耀眼的鎏金光華,這光芒如同太陽一般熾熱,吞沒了整個冰川。
    在這無盡的光芒中,淩燼身上的石化詛咒開始逆流消退,他的身體逐漸恢複了自由。而白璃的虛影也從光中緩緩浮現,她的美麗如同仙子降臨凡間。她的龍爪緊緊握住燼天劍,那劍身閃爍著寒光,仿佛在訴說著它的威力。
    白璃的目光落在九幽的身上,她的眼神充滿了決絕和決心。她手持燼天劍,毫不猶豫地將劍鋒刺入九幽的胸膛,這一劍帶著她對九幽的愛與恨,也帶著她對這一世的承諾:“這一世……換我護你。”
    九幽的紫眸在痛苦中逐漸清明,他似乎明白了什麽,眼中的恨意漸漸消散。他的身體開始顫抖,疫毒脊髓在他體內寸寸崩解,化為烏有。
    最終,九幽的身影在光芒中漸漸消散,他的身體化為一片逆鱗,如同流星般墜落,直直地墜入淩燼的掌心。這片逆鱗仿佛是九幽最後的告別,也是他對淩燼的一種寄托。
    冰川徹底崩塌,混沌原漿倒灌天際。盲眼少年拽住淩燼躍入冰棺:“去核心……那裏有她留給你的答案!”
    冰棺墜入北冥海眼,下方竟是一座青銅龍塚。塚內懸著九百九十九盞魂燈,燈芯皆是白璃的逆鱗殘片。塚中央的祭壇上,初代天帝的完整脊髓盤踞如龍,脊柱上刻著一行小字:
    “弑天者,當以己魂為火,焚經卷,斷輪回。”
    盲眼少年突然捏碎竹簡,血字凝成匕首刺向淩燼後心:“師父……這是第十四刀……也是最後一刀。”
    匕首觸及血肉的刹那,冰川外的天穹徹底撕裂。玄機子的虛影踏著混沌降臨,手中《山海經略》化為灰燼:“好徒兒……你終於走到這一步。”
    灰燼中浮出真正的山河印——那竟是淩燼第一世被抽離的脊髓!玄機子輕笑:“你以為自己在反抗?不……你隻是替我溫養了萬載的‘器’。”
    白璃的魂燈齊齊熄滅,龍塚開始坍縮。淩燼捏碎九幽所化的逆鱗,混沌原漿自傷口噴湧:“那就看看……誰才是真正的‘器’!”
    北冥海底,那具與淩燼相同的石像突然抬手,接住墜落的混沌原漿。他的石化表麵龜裂,露出內裏流動的銀光——白璃的龍魂在其間沉睡。
    而在人間,所有山河印碎片同時騰空,凝成一柄橫貫三界的巨劍。劍身纏繞著盲眼少年的預言:“第十五日……弑天者死,眾生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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