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黃泉逆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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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名村落的雪停了。淡金色的溪流凝成冰晶,倒映著初代天帝脊髓湮滅前的最後一抹血光。淩燼的殘魂倚在無字碑旁,山河印的鎏金紋路在他掌心忽明忽暗,像一盞將熄的燈。九幽化為凡人後,灰金碎瞳沉入碑底劍痕,與麥穗同朽。這本該是安寧的開端——直到第一滴黃泉水穿透天穹。
那水滴渾濁如屍油,墜地時炸開腥臭霧氣。冰晶溪流瞬間沸騰,亡魂的哀嚎自水底滲出。村落外圍的魂火新芽驟然枯萎,藤蔓胚胎的灰金瞳孔在枯枝間重現:“弑天者......你以為幽冥湮滅,便能斬斷因果?”
天穹裂縫撕開,黃泉水如屍龍傾瀉。河水所過之處,雪地化為腐肉沼澤,新生村落的地基被腐蝕成白骨。淩燼的殘魂躍上無字碑,山河印鎏金紋路暴漲,化為屏障抵住水浪。
“這不是尋常黃泉......”白璃的魂音自碑中傳來。她的銀發殘縷纏住淩燼手腕,逆鱗紋路在屏障上灼出裂痕,“水中有《山海經略》的篡改經文——玄機子還活著!”
屏障轟然碎裂,黃泉水凝成萬千疫毒觸須。觸須末端浮出羅睺的麵孔,脊柱鎖鏈纏向淩燼:“閻羅死了......便由你來做新的‘鎮河石’!”
淩燼的殘魂化為鎏金血絲,裹住山河印核心。印紋脫離掌心,凝成一座青銅巨鼎。鼎身刻著苗疆巫族的原始血誓,鼎內燃起白璃的銀焰——那是她最後一絲未被汙染的魂火。
“山河印......鎮!”
巨鼎倒扣,將黃泉屍龍吸入鼎中。河水觸及銀焰的刹那,鼎壁浮現玄機子的脊髓毒紋:“蠢貨......你以為鎮壓的是黃泉?你鎮的是眾生輪回的出口!”
鼎內傳出萬魂尖嘯,淩燼的殘魂被反噬力撕扯,鎏金血絲寸寸斷裂。他嘔出的血不是紅色,而是混雜篡改經文的黑漿。
白璃的銀發殘縷突然暴長,纏住淩燼的殘魂。逆鱗紋路脫離碑麵,凝成一艘骨舟。舟身刻著歸墟深處的蜃樓圖騰,舟底卻滲出青蘿村胚胎的灰金瞳孔:“上船......黃泉的源頭在幽冥廢土之下!”
骨舟逆流而上,劈開疫毒觸須。淩燼的鎏金血絲滲入舟體,觸及舟底胚胎時,幻象炸開——玄機子立於黃泉源頭,手中竹簡操控著水浪。他的脊柱已與初代天帝的脊髓殘影融合,灰金瞳孔映出淩燼的倒影:“山河印的反噬......可還痛快?”
黃泉源頭是一座由亡魂顱骨堆砌的祭壇。壇心懸浮著羅睺的破碎神格,脊髓鎖鏈自神格延伸,纏繞著九幽的灰金碎瞳與白璃的逆鱗殘片。玄機子抬手,鎖鏈絞成一股,刺入淩燼的殘魂:“你以為九幽真成了凡人?他的魂髓......早就被我煉成黃泉的‘閘門’!”
淩燼的鎏金血絲被鎖鏈吞噬,山河印巨鼎在祭壇上空龜裂。白璃的骨舟突然調轉方向,銀發纏住玄機子的脊柱:“你的脊髓......也有破綻!”
逆鱗殘片自銀發脫落,刻入玄機子的脊髓紋路。紋路逆轉為巫族血誓,祭壇轟然崩塌。黃泉水倒灌入源眼,將玄機子與初代天帝的融合體卷入漩渦。淩燼的殘魂抓住九幽的灰金碎瞳,山河印鎏金紋路最後一次暴亮——
“以印為刃......斷!”
鎏金光刃劈開神格,羅睺的嘶吼化為虛無。黃泉水驟然停滯,倒流的屍龍凝為冰雕。
淩燼墜入源眼深淵前,將山河印碎片拋向骨舟。白璃的銀發裹住碎片,卻見其內嵌著一枚灰金瞳孔——正是藤蔓胚胎所化的少年。而在黃泉冰雕深處,盲眼少年的竹簡浮出水麵,血字灼穿虛空:
“第三十日......山河印碎,弑天者亡。”
淩燼的意識在黃泉源眼中浮沉。
他的殘魂被旋渦撕扯成碎片,山河印的鎏金紋路如殘燭般明滅。混沌中,他聽見白璃的銀發在虛無中燃燒的聲響,逆鱗碎片劃破黑暗的瞬間,他抓住了一縷光——那光竟是九幽灰金碎瞳的餘燼。
“用我的魂......補你的印。”九幽的聲音自碎瞳中滲出,帶著凡人特有的沙啞,“黃泉的閘門......本就是我的半魂所化。”
碎瞳炸裂,鎏金與灰金交融。淩燼的殘魂驟然重組,山河印碎片在他掌心凝成一柄殘缺的青銅尺——尺麵刻著未被篡改的《山海經略》殘章,其文竟是初代天帝自囚前的絕筆:
“天道非枷,人心自縛;黃泉逆流日,方見眾生骨。”
黃泉水的腐肉沼澤中,浮出無數脊髓編織的巨網。網眼間掛著人族、神族、幽冥眾生的骸骨,每具骸骨的眉心都嵌著一枚青蘿村胚胎的灰金瞳孔。玄機子的虛影立於網心,脊柱與初代天帝的脊髓殘影糾纏成藤,藤尖卷著一枚跳動的心髒——那是淩燼被反噬時嘔出的黑血凝成的“山河心”。
“你以為斬斷黃泉便能救世?”玄機子輕笑,藤蔓刺入心髒,“這山河心......才是真正的‘鎮河石’!”
心髒炸裂,黃泉水化為億萬疫毒飛蝗,啃食著三界裂隙。淩燼的青銅尺劈開飛蝗群,尺鋒觸及巨網的刹那,網上骸骨齊聲泣吼——那些竟是被玄機子篡改記憶的亡魂,他們的痛苦成了脊髓網的養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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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銅尺突然共鳴,淩燼被卷入一段湮滅的記憶。
他看見初代天帝跪坐在苗疆血池邊,手中刻刀的刃口對準自己的脊髓。玄機子立於陰影中,將篡改的經文注入其傷口:“你的血會化為黃泉......你的魂將成為永世的閘門。”
記憶崩裂,淩燼的尺鋒刺穿脊髓網。網眼間的灰金瞳孔驟然暴亮,凝成九幽亡母的虛影——她雙手捧著一盞骨燈,燈芯是九幽的嬰兒繈褓:“我的兒......你的魂髓生來便是鑰匙......”
黃泉源眼深處,浮出一扇由眾生脊骨拚合的門。門縫中滲出初代天帝的脊髓殘液,門環竟是九幽幼時的長命鎖。淩燼的青銅尺觸及門環,鎖鏈驟然暴長,將他拖入門內——
門後是混沌未分的時空。
初代天帝的完整脊髓漂浮其中,其末端連接著玄機子的脊柱。兩人之間,一道血誓如鎖鏈交纏:
“以黃泉為墨,以眾生為紙......此乃永恒史冊。”
淩燼的尺鋒劈向血誓,卻被混沌之力反震。九幽的灰金碎瞳突然自尺身躍出,嵌入血誓核心:“老東西......你欠我母親的債......該還了!”
碎瞳與血誓交融,混沌時空崩裂。黃泉水的倒流驟然停滯,源眼深處浮出一口青銅棺槨。棺內躺著九幽亡母的屍身,她的脊髓紋路與初代天帝的殘影完美契合——原來她才是最初撰寫《山海經略》的巫族聖女!
“玄機子剜我雙目......抽我脊髓......”亡母的屍身突然睜眼,灰金瞳孔流下血淚,“隻為掩蓋人族曾與混沌獸共存的真相......”
棺槨炸裂,未被篡改的《山海經略》真本浮空展開。其首章記載的並非神魔,而是人族駕馭混沌獸耕雲布雨的盛世。黃泉水在真經照耀下褪去疫毒,化為甘霖灑向三界。
雨滴觸及玄機子的脊髓藤蔓,藤身寸寸枯萎。他尖嘯著抓向真經,卻被淩燼的青銅尺貫穿脊柱:“謊言釀的雨......滋味如何?”
玄機子的身軀化為灰燼,灰燼中浮出一枚巫族骨笛——笛孔中鑽出苗疆血祭的亡魂,他們跪拜淩燼,脊柱化為橋梁修補三界裂隙。九幽的虛影自雨中凝聚,手中握著母親的長命鎖:“淩燼......這局棋,終是你贏了。”
甘霖停歇時,青銅尺徹底碎裂。淩燼的殘魂倚在黃泉冰雕旁,手中緊握真經殘頁。盲眼少年的竹簡自雲層墜落,血字卻不再預言毀滅——
“第三十一日......山河無印,甘霖自渡。”
而在真經未頁,一行小字悄然浮現:“混沌獸蘇醒時,方知人族本是獸。”
甘霖停歇的第七日,三界裂隙處生出暗紫色的苔蘚。苔蘚覆滿焦土與廢墟,觸碰之人皆見幻象:青州村落未被屠戮的“另一世”、苗疆巫族與混沌獸共舞的祭祀、歸墟漁民駕馭海獸耕海的盛景......這些幻象甜美如蜜,卻在消散時抽走觀者的魂髓,化為苔蘚的養分。
淩燼的殘魂倚在黃泉冰雕旁,手中真經殘頁突然灼燙。頁緣浮出未被篡改的小字——
“混沌獸非敵,飼主為糧。”
他抬眸遠眺,見苔蘚如火毯般向村落蔓延,所過之處,新生的人族嬰孩瞳孔漸染灰金。
“那不是甘霖......是混沌獸的卵。”白璃的魂音自冰雕中滲出,逆鱗殘片在苔蘚上灼出焦痕,“玄機子抽走我的魂髓,是為了掩蓋人族曾是‘飼主’的真相!”
苔蘚核心驟然隆起,凝成一具半人半獸的巨軀。其頭顱似鹿,脊生骨翼,足蹄踏地時震出《山海經略》的篡改經文。獸瞳睜開的刹那,村落中灰金瞳孔的嬰孩齊聲啼哭,他們的脊柱裂開,鑽出混沌獸的幼體——形如蚰蜒,口器卻似人舌。
“人族......本就是混沌獸的巢。”巨獸低吼,骨翼扇動腥風,“我們為你們耕雲布雨,你們卻將我們煉成《山海經略》的墨汁!”
淩燼的殘魂暴退,真經殘頁化為盾牌抵住骨翼。盾麵映出初代天帝的記憶碎片:人族先祖以童男童女為祭,將混沌獸幼體植入己身,換取駕馭自然之力。
“看到了嗎?”巨獸的利爪刺入盾麵,灰金瞳孔流下血淚,“你們的文明,從開始便是寄生!”
村落中的人族突然僵直,胸腔裂開,鑽出成年的混沌獸。它們撕開人皮,露出鱗甲與骨刺,卻仍保留著人族的麵孔——正是那些被甘霖治愈的“幸存者”。
九幽的虛影自雨中凝聚,手中長命鎖炸成碎片:“淩燼......我們才是混沌獸的‘幼體’!”
碎片刺入淩燼的殘魂,他看見自己的脊柱深處蜷縮著一隻混沌獸胚胎——那正是山河印的核心。
真經殘頁驟然焚毀,淩燼的脊柱裂開,混沌獸胚胎破體而出。其形如白璃的龍魂,逆鱗卻刻著玄機子的脊髓毒紋。胚胎尖嘯,三界裂隙徹底崩塌,混沌獸群自虛空湧入,啃食著幽冥廢土與人間城池。
“這才是真正的黃泉逆流......”巨獸振翅懸空,骨翼遮蔽天光,“人族飼主死絕之日,便是混沌獸重掌天道之時!”
白璃的逆鱗殘片突然暴長,纏住淩燼的殘魂。她的魂音近乎哀求:“用我的鱗......刺穿胚胎......這是最後的機會!”
淩燼握住逆鱗,刺入混沌獸胚胎的灰金瞳孔。胚胎炸裂的瞬間,幽冥、人間、神族的界限徹底消融。混沌獸群化為光塵,融入新生苔蘚,而人族幸存者的脊柱裂痕中,鑽出純淨的混沌獸幼體——它們無口無目,周身纏繞銀焰。
“這才是共生......”白璃的魂音逐漸消散,“人族為繭,混沌獸為蝶......”
淩燼的殘魂在光塵中瓦解,最後一眼見九幽跪坐廢墟,將母親的長命鎖埋入苔蘚。盲眼少年的竹簡自天際墜落,血字終章浮現:
“第三十二日......無神無獸,唯眾生蛻。”
苔蘚覆滿三界,人族與混沌獸的幼體蜷縮其中,如蛹待破。而在幽冥最深處的冰雕內,一枚逆鱗殘片悄然蘇醒,鱗麵刻著微不可察的紋路——
“淩燼......我在繭中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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