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九幽再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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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燼的半邊身軀已化作冷硬的灰岩,裂紋自脖頸蔓延至左胸,每一次呼吸都似有萬千鋼針刺入肺腑。他獨坐於青州城殘破的城樓之上,手中緊握的燼天劍泛著微弱銀芒——那是白璃龍魂消散前,以逆鱗殘片淬煉的最後一道護主劍氣。城下焦土千裏,血霧蒸騰,地平線處黑雲翻湧,九幽的傀儡大軍如潮水般壓境。
"淩大人!西北結界裂了!"一名人族修士踉蹌跪地,鎧甲上沾滿腥臭的幽冥紫血,"那些傀儡......根本殺不死!"
淩燼抬眸遠眺,瞳孔中燭龍虛影一閃而逝。黑雲之下,數以萬計的幽冥傀儡正踏著同族的屍骸前行。它們身軀由腐骨與混沌黑鐵熔鑄,關節處嵌著灰金符珠,每顆符珠內皆囚著一縷人族生魂——正是九幽以混沌鏡折射出的"因果傀儡"。
"傳令......撤至內城。"淩燼的聲音沙啞如礫石相磨,石化右臂重重捶向城牆。青州大陣的殘存靈脈驟然暴亮,將最先撲上的百具傀儡碾為齏粉。然而陣光僅維持三息便轟然潰散——他的壽元,已不足以支撐第二次召陣。
陰風驟起,天際傳來幽咽骨笛聲。九幽踏著血月浮空而至,白發如瀑垂落,紫眸中映著淩燼瀕死的狼狽。他手中把玩著一截森白腿骨——那竟是玄機子叛逃天機閣時,被生生剜下的右脛!
"嘖嘖,堂堂弑天者,如今連螻蟻都護不住了?"九幽輕笑,骨笛橫唇吹出淒厲長音。傀儡大軍應聲裂顱,顱腔內灰金符珠炸開,千萬縷生魂哀嚎著凝成滔天血浪,"交出山河印,我便留這些賤民全屍。"
淩燼以劍拄地,強行站直身軀。石化裂紋隨動作蔓延至下頜,他卻恍若未覺:"玄機子連腿骨都肯給你......看來你這條瘋狗,比他想象中更好用。"
九幽瞳孔驟縮,骨笛音調陡然尖銳。血浪化作巨掌拍向城樓,卻在觸及淩燼的刹那被銀焰焚盡——白璃的逆鱗自他心口浮出,龍魂虛影盤踞半空,龍角已殘缺大半。
"垂死掙紮。"九幽撫掌大笑,指尖勾出一縷混沌黑霧,"你猜,若我將歸墟裂隙引至此地,這座城......能撐幾刻?"
黑霧暴漲,天地陡然扭曲。青州城在淩燼眼前化作歸墟蜃景——血海翻湧,白骨浮沉,白璃的龍骸被萬條鎖鏈貫穿,每一片逆鱗上都刻著《山海經略》的篡改經文。九幽的嗓音自四麵八方傳來,字字誅心:
"看看你這英雄當了什麽?摯愛魂飛魄散,恩師淪為枯骨,連人族都將你視為災星......"蜃景忽變,浮現出淩燼被石化的身軀遭萬民唾棄的畫麵,"不如與我共啟混沌,重寫天道!"
淩燼閉目凝神,燼天劍尖刺入掌心。劇痛讓他短暫清醒,燭龍之瞳破開幻象——真正的殺機藏於血浪之下!九幽的真身竟已潛至城心,手中混沌鏡碎片正對準地脈核心!
"休想!"淩燼暴喝,石化左臂悍然插入地麵。鎏金血絲自裂紋中迸射,與白璃的銀焰交融成網,硬生生截住混沌鏡的黑芒。兩股力量相撞的刹那,整座青州城地動山搖!
九幽倒退數步,唇角溢出一縷紫血,眼底癲狂更甚:"好!好!這才配當我九幽的對手!"他撕開胸前血袍,露出心口處一枚灰金符印——那竟是初代天帝煉製山河印時遺落的"母胚"!
符印催動,混沌鏡碎片暴漲為千丈巨輪。鏡麵映出淩燼石化前的記憶:白璃化龍魂鎮歸墟,玄機子以命祭陣,人族長老逼他獻祭百萬生靈......每一幕皆被鏡光扭曲,化為怨毒利刃刺入淩燼識海!
"世人負你,何必再守那可笑的底線?"九幽雙臂大張,如癲似狂,"與我共墮混沌,弑神滅天——"
淩燼七竅滲血,銀焰幾近潰散。生死一線間,懷中突然傳來溫熱觸感——那昏迷的幼童竟掙脫傀儡操控,將額心銀紋貼上他石化左臂!
"哥哥......別輸......"幼童呢喃,銀紋中浮出白璃最後的魂音,"逆鱗為燼,亦可燎原!"
銀焰衝天而起,淩燼的石化軀殼寸寸剝落。白璃的逆鱗殘片與山河印母胚共鳴,凝成一柄刻滿龍族密文的巨刃。他踏著虛空拾級而上,每一步皆踏碎一片混沌鏡影:
"九幽,你隻見天道無情......"巨刃斬落,鏡輪崩裂,"卻不知人心如火,可焚萬古!"
九幽狂笑,混沌鏡碎片刺入心口,母胚符印徹底暴走:"那就看看......是你的火烈,還是我的混沌永黯!"
雙刃相撞的刹那,時空靜止。
光芒散盡時,青州城已成廢墟。九幽跪在焦土中央,心口母胚符印化為灰燼。他垂首望著掌心混沌鏡碎片,忽地嗤笑一聲:"淩燼......你說,若當年我娘沒被煉成傀儡......"
話音未落,身軀已隨風消散。
淩燼踉蹌跪地,懷中幼童額紋盡褪。東方泛起魚肚白,一縷晨曦穿透黑雲,照亮他重獲血肉的左臂——其上銀紋灼灼,龍吟隱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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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眼少年自廢墟中走來,竹簡浮現血字:
"第四十八日,混沌燼,人燧生。"
千裏之外,幽冥血海深處。玄機子的殘魂自混沌鏡碎片中滲出,附身於一具蒼白傀儡。
"好徒兒......"他撫摸著心口新刻的灰金符印,低笑如毒蛇吐信,"這局棋,才剛剛開始。"
青州城的廢墟上,晨曦如薄紗覆地,卻掩不住裂隙中滲出的幽冥紫氣。淩燼的左臂銀紋灼痛,血肉之下似有龍鱗遊走——白璃的魂息仍未散盡,與山河印母胚的餘威糾纏撕扯。他俯身輕觸焦土,指尖傳來詭異的搏動,地脈深處竟有血髓翻湧,如活物般啃噬殘存的靈脈。
"淩大人!西側地陷了!"修士嘶吼著跌入深坑,轉瞬被血髓吞沒。淩燼縱身躍至裂隙邊緣,燭龍之瞳穿透幽冥——地底千丈處,一座由腐骨壘成的祭壇正汩汩噴湧血髓,祭壇中央矗立著玄機子的傀儡真身!
"以城為皿,煉化蒼生......老東西,你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淩燼冷笑,燼天劍插地引動銀焰。血髓卻如附骨之疽,順著劍身攀援而上,所過處石磚化為膿水。
九幽消散之處的焦土忽然龜裂,一縷混沌殘魂凝成虛影:"蠢貨......他抽的是我的血!"
血髓祭壇轟然劇震,無數半透明的觸須破土而出。觸須末端裂開灰金瞳孔,瞳孔深處映出青州城民的魂魄——他們被血髓包裹成繭,懸掛在觸須間如累累碩果。玄機子的傀儡抬手輕點,繭殼應聲炸裂,魂髓匯成洪流灌入祭壇核心!
"噬魂蟲母巢......"淩燼瞳孔驟縮。他曾在天機閣殘卷中見過此物:母巢以萬魂為食,誕下的蟲群可蝕穿天道結界。而今玄機子竟將整座青州城煉成了蟲巢溫床!
幼童突然掙脫淩燼懷抱,額心銀紋暴漲。他赤足踏入血髓,足下綻開銀蓮——白璃的逆鱗殘息與母巢之力碰撞,竟在汙濁中辟出一條淨路!
"哥哥,那裏......"幼童指向祭壇底部,銀瞳淌出血淚,"有龍在哭。"
淩燼劈開蟲群,眼前景象令他神魂俱震——祭壇底座嵌著半具銀龍骨軀,逆鱗被九根幽冥鎖貫穿,鎖鏈另一端竟連著山河印母胚!
"白璃的......本體?"他踉蹌跪地,燼天劍發出悲鳴。當年歸墟一戰,白璃化龍魂鎮海,原以為肉身盡毀,卻不料被玄機子偷藏於此,淪為鎮壓母巢的活祭!
玄機子的傀儡發出金屬摩擦般的笑聲:"你以為我為何選青州?此地乃初代天帝斬龍埋骨處,龍怨千年不散,最適煉傀!"
鎖鏈忽然收緊,銀龍殘軀睜開血眸。那眼中再無清明,唯有滔天怨毒——玄機子以噬魂蟲篡改龍識,竟將白璃煉成了母巢的守門惡煞!
銀龍利爪撕裂虛空,龍息裹挾血髓撲向淩燼。他閃身避過致命一擊,左臂銀紋卻驟然失控——逆鱗殘息與白璃本體共鳴,銀焰反噬己身!
"白璃......"淩燼任由龍爪穿透肩胛,染血的手撫上龍角,"你說過,縱使永墮歸墟,也要換眾生黎明。"
銀龍攻勢微滯,血眸中閃過一絲掙紮。幼童趁機躍上龍首,額紋銀光如利刃刺入龍鱗縫隙:"姐姐,醒過來!"
母巢核心傳來玄機子的怒吼,噬魂蟲群發狂般湧向幼童。九幽的殘魂虛影卻在此時凝實,混沌鏡碎片自焦土浮出:"欠你的......這次還清!"
混沌鏡光吞沒蟲群,九幽的殘魂在強光中寸寸湮滅。淩燼借機催動山河印母胚,銀龍逆鱗自祭壇底座剝離,母巢根基轟然崩塌!
"不——!"玄機子傀儡的身軀隨祭壇潰散,血髓如暴雨傾瀉。淩燼懷抱昏迷的幼童踏焰而出,身後銀龍殘軀化為光塵,一縷純淨龍魂沒入幼童額紋。
青州城廢墟上,幸存的城民自蟲繭跌落。他們茫然四顧,掌心浮現微弱的銀芒——山河印母胚之力已滲入眾生血脈!
盲眼少年立於城垣最高處,竹簡燃盡後的灰燼凝成新字:
"第四十九日,龍燼滌罪,人燧照夜。"
淩燼的左臂銀紋漸隱,掌心卻多了一道灼痕——那是白璃最後的神識烙印:
"山河為卷,執火者眾。"
幽冥血海深處,玄機子的真身自棺槨中睜眼。棺蓋上刻著九道血痕,對應九具銀龍殘軀的方位。
"才毀一處便險些喪命......"他撫摸著棺內噬魂蟲母體,輕笑如夜梟,"淩燼,你可知這樣的祭壇,我還有八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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