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 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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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紙人皮的胸膛處破了一個大洞,裏麵黑黢黢的,似乎融進了一潑濃墨,整個紙人內部都是空的。
    被青銅刀一刺,就像泄了氣的氣球一樣萎縮成團。
    吳邪是第一次見這種邪術,不由得有些驚奇,甚至直接蹲下身子仔細研究起來。
    紙人的情況和紀初桃說的一樣,由一層厚厚的紙和一張薄如蟬翼的人皮組成。
    外層的紙用各色顏料畫出一個人的模樣,慘白的皮膚、通紅的雙頰。
    因為這些紙全是在陪葬品生前敷上去的,所以表情格外栩栩如生。
    吳邪覺得自己甚至能從人皮紙人凸起的五官,描繪出這人生前的模樣。
    不過雖然五官俱在,但紙人卻並沒有眼睛,兩道精致的眉毛底下,是空空一片的慘白。
    因為泄了氣,紙人的整張皮堆在一起,五官被放在一個水平麵時,顯得尤其詭異。
    像是意識到了什麽,吳邪忽然眉頭一擰,聲音詫異中又帶了一絲恐慌。
    “小桃子,我們明明是兩個人啊,怎麽還會被人皮紙人找上?難不成小哥和胖子那邊..….”
    他的話沒說完,但紀初桃已然明白了吳邪未出口的擔憂。
    如果他們兩個不是出了什麽事,那八成就是因為一些原因走散了。
    隻思索了兩秒,紀初桃迅速做下決斷。
    “吳邪,我們分開走。”
    她的語氣帶著旁人無法理解的果決,但吳邪卻瞬間眼神一亮。
    “小桃子,你是說……?”
    初桃點了點頭,嫣紅的唇瓣輕輕牽起,說出的話讓人莫名不寒而栗。
    “既然那些東西這麽能躲,我們就主動給它們機會。”
    早就該這樣了!
    長時間的黑暗壓抑著吳邪的心,仿佛又回到了他們在群山底下、暗無天日的那幾個月,他早就想幹脆了當地開大了!
    看到他眉梢都掩蓋不住的興奮,紀初桃莞爾一笑。
    兩人攤開手掌,相互用手指在對方掌心敲擊,無聲地傳遞了一段敲敲話,而後轉身開始各自搜尋。
    吳邪往石台底下走時,還不忘狠狠地踢了那張紙人皮一腳。
    讓你假扮胖子!
    紀初桃則是留在寢宮這裏,蹲在梳妝台旁邊,仔細研究了一下桌子上那兩個沉木黑漆妝奩。
    手電筒從側麵照過去,白光斜斜地打在妝奩上。
    紀初桃歪著頭,視線落在被白光籠罩的沉香木盒,細細密密的指紋全部浮現在妝奩的表麵,還有不少是粘在首飾上。
    指紋一層蓋著一層,看起來主人應該是經常使用這些東西。
    心中的猜想在這一刻落到現實。
    紀初桃沉著臉起身,定定地看了一會兩個保存完好至極的妝奩,而後微微一揚眉,拿出兩張防水布一蓋,土匪一樣把整個妝盒都裝到了自己的背包裏。
    轉身,迎麵就看到不遠處一直沉默看著她的小哥。
    身材修長、容貌清冷出塵,身後背著削鐵如泥的黑金古刀,此刻他皺緊了眉,一副發現了什麽不對勁的模樣。
    紀初桃話都沒講,直接一刀將其結果。
    而在她的眼裏,麵前的“張起靈”並不是真的小哥的那張臉,而是一張麵目全非的紙人模樣!
    人皮紙人的幻術遠遠比不上青銅樹的能力,但紀初桃連青銅樹都能免疫,又怎麽會被紙人的幻覺所影響。
    不過這一次卻和“胖子”有所不同,這個人皮紙人雖然也泄了氣,但似乎比“胖子”要厲害的多,目光之中的怨毒似乎要化為實質。
    雖然它並沒有眼睛。
    “……裝神弄鬼。”
    紀初桃輕聲嘀咕了一句,剛走到石台的台階想要下去,但不知看到了什麽,目光突然一凝。
    是那張假裝胖子的紙人皮,剛被吳邪踢了一腳,現在已經全部展開鋪在了台階上。
    可能是力氣大了些,紙人皮整個都翻了過來,麵朝下、背朝上,後背的模樣完整地落入紀初桃眼裏。
    和令人驚恐的正臉不同,紙人皮的後背竟然出奇地柔和,上麵似乎是一幅畫。
    從筆觸上看,那些線條描繪的似乎是仙境的一角,紀初桃依稀還能看清有些山水仙草。
    這樣詭異的發現讓她一愣,隨即一個恐怖的念頭頓時劃過心頭。
    顧不上惡心,紀初桃趕忙將她剛剛殺了的那個紙人皮背朝上鋪在地上。
    果然,它背上的圖案是仙境的另外一角。
    兩張紙人皮雖然拚不上,但還是能發現畫的落筆方式和習慣均是出自一人之手,由此也表明,它們之前一定是拚在一起的。
    僅僅幾秒之間,紀初桃大腦飛速旋轉。
    越文來這裏就是為了找尋死而複生的方法,他們一定上了石台、看到了恭哀皇後,並且不知道什麽原因,原本極大可能成功複活了的恭哀皇後屍變了。
    吳邪發現的那幾個鋼針一樣的屍毛就是證據。
    損失慘重以後,越文的隊伍順利幹掉了屍變的皇後。
    然後呢?他們會繼續做什麽?
    少女驟然抬頭看向墓室四周的墓牆,因為身處中心位置,她基本上能將四麵墓牆上的壁畫看個大概。
    不同。
    完全不同。
    在看清四麵墓牆的區別後,紀初桃倒吸了口涼氣,原來是這樣!
    已經完全明白過來人皮紙人到底都藏在哪裏,她也不再浪費時間,將那兩張紙人皮提在手裏,迅速朝石台下跑去。
    也許是察覺到了紀初桃的異常,一大群人皮紙人烏泱泱地從黑暗中湧出,它們每個人都是她十分熟悉的臉。
    張起靈、吳邪、胖子、小花、瞎子,甚至還有紀初桃的父母、爺爺奶奶、外公外婆。
    曾經她見過的每一個人這時都變成了桎梏她前進的腳步,他們像過年要被宰殺的肥豬一般驚聲尖叫。
    淒慘的聲音無比淒厲,光是聽著便令人發指,但紀初桃一點觸動都沒有,仿佛那震得人耳膜炸裂的聲音不存在似的。
    她跑下台階,徑直到了一麵墓牆前。
    那墓牆上是線條華麗的香車寶馬,也是非常沒有記述意義的壁畫,和紀初桃、張起靈見到的恭哀皇後的生平壁畫相比,簡直是兩個完全截然不同的作品!
    可不就是兩種東西麽。
    紀初桃忽然勾起一絲冷笑,盯著壁畫的視線散發出猶如實質的涼意,而後直接將手中的紙人皮點燃,向前輕輕一拋。
    紙人皮燃燒速度極快,內部又是由人皮構成,燃燒的時間也久,接觸到墓牆的瞬間,像是遇到了什麽東西,竟然將牆壁直接點燃。
    火光將紀初桃麵前的區域照得明亮至極,火焰順著墓牆,向其他幾麵牆迅速擴張,沒有幾分鍾,整個壁畫就全部燃燒起來。
    伴隨著火焰的燃燒,一聲又一聲的淒厲嗚咽此起彼伏地響起。
    沒多久,除了她和小哥看到的那麵壁畫,其他幾個壁畫就已經完全變成了一麵火焰牆。
    高溫炙烤著人的皮膚直發痛,四個人都默契的退到了唯一安靜的那麵墓牆前,很快就直接匯合。
    胖子也不知道拿了什麽寶貝,竟然將全部的【雷】管【炸】藥和子彈都綁在了自己身上,而背後的背包卻依然鼓鼓囊囊的。
    “天仙兒,你太牛了,你怎麽猜到那些人皮都糊在牆上的?”
    沒錯,在點燃墓牆壁畫以後,小哥他們三個已然明白了紀初桃為什麽要這麽做。
    他們費心尋找的人皮紙人其實不在別的地方,而是就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
    “就是,我剛剛還看到一個和堂堂一模一樣的人皮紙人。”吳邪說道。
    紀初桃此刻也沒心情賣官司,她迅速將自己的經曆說了一遍,還說了關於壁畫的猜測。
    “堂堂他們應該也發現了壁畫的問題,所以才分開尋找,之後中了人皮紙人的圈套。”
    怪不得他們根本就找不到人皮紙人的藏身之處,因為那些紙人皮早就被平整地鋪在四麵的墓牆之上,並且工匠在紙人皮的背後精心描繪了新的壁畫。
    為的就是把那些記錄墓主生平事跡的秘密藏在紙人皮下!
    想必當初漢宣帝是為了雙重保險,他並沒有違背自古以來的墓葬傳統,全部將他和恭哀皇後的事跡記錄了下來。
    當時的皇後可能還並沒有複活,但後來漢宣帝找到了死而複生的方法,用到了皇後身上。
    並且這個方法一定是有些成功的,至少恭哀皇後的確蘇醒了。
    為了掩蓋這個地方,皇帝命工匠將提早製作好的人皮紙人變成墓牆,守護著蘇醒的恭哀皇後,也守護這裏的秘密。
    熊熊燃燒的紙人皮將整個墓室照的通紅,不必借助手電便能看清楚一切。
    但不可避免的,燒焦的紙人皮散發出濃濃的焦臭味,令人幾欲作嘔。
    紀初桃緊緊地捂住口鼻,伸出另一隻手指了指石台後方,也就是越文他們暈倒的地方,示意張起靈他們一起過去。
    幾人的默契已經了然於心,麵不改色地迎著焦臭跑到了石台附近。
    老九銘記著紀初桃的話,一直守在一夥人身邊,他們過去的時候,這小子眼睛還死死地閉著,一副別人說什麽都不會聽的樣子。
    小哥也沒管他,直接拉起堂堂的胳膊,將人拽起來看向他的頸後。
    原本後頸上那雙緊閉的眼睛,隨著火焰的升起,此刻已經完全消失殆盡,好像從來也沒出現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