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5章 生來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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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人坐在客廳裏,麵麵相覷等待五分鍾前剛叫的外賣。
紀初桃捂著咕嚕作響的肚子,癱倒在小哥懷裏,“有氣無力”地道。
“怎麽來給小花送錢,我們還得不到一頓夜宵啊,我好餓哦。”
小哥摸摸她的頭,從口袋裏摸索了一下,掏出一顆糖來,紀初桃低頭看了一眼,是她平常暈車時候會吃的那種酸不溜丟的糖。
並不想吃酸的且隻想寒磣小花一下的桃某人:……
小花被倆人又甜蜜又搞笑的樣子逗樂了,清了清嗓子解釋。
“放心吧,餓不到你們,一會烤鴨就送過來了,這附近剛好有一家老字號,正宗的很。”
他叫人買好吃的送過來,北京的特色除了涮肉也就是烤鴨,這個時間點已經沒有炒肝兒那些小吃了,隻能先買點墊墊肚子。
紀初桃也不挑,畢竟她現在這個舌頭來講,特別滿意的吃食也沒有多少,口味正常就可以。
趁夜宵還沒送過來,小花便先把兩人送去客房。
他這四合院很大,常住的地方卻隻有幾個,而小花最常待的是一個小閣樓。
閣樓的空間小,會讓他有一種特別的安全感。
給小哥他們兩個的房間,小花並沒有住過,知道人要來,他還特意花時間仔細打掃,換了新的家具。
“你們先收拾著,剛好我出去取吃的,一會就可以開飯了。”
房間是古色古香的,靠近牆邊竟然擺放著一張很大的拔步床,黃花梨木雕海棠鏤花,掛著淡黃色的綢帳。
床上鋪著厚厚的床墊,還有沒拆幹淨的塑封膜,看著就知道是剛拆開的。
曆史悠久價值連城的古董床、全新的床墊被褥,甚至還有女孩子用的護膚品,小花這準備也是夠精細的了。
紀初桃微微揚眉,沒想到小花竟然這麽細心。
房間很幹淨,連灰塵都沒有,根本不需要打掃。
兩人要在這裏待一兩個星期,小哥便將衣服從行李箱轉移到了櫃子裏。
等他掛好衣服,那邊紀初桃也換好了床單被罩,此刻穿了件軟軟糯糯的藍色毛衣乖乖坐在床上,眼睛一直跟隨著他移動。
看到他轉過身時,嬌豔的小臉還露出了甜甜的笑,讓人的心都快化了。
小哥攥緊手指,剛走到拔步床邊想把人擁進懷裏,就見小姑娘耳朵微微一動,眼神“咻”的一亮,站起來抓住了他。
“小花叫的外賣來啦,我們可以去吃夜宵啦!”
向來沉默寡言的小哥忽然有一種啼笑皆非的感覺,但看著她亮晶晶的眼,也隻能壓下心尖的熱意,拉緊老婆的手出了房門。
小花的手下買了不少東西,都是些附近能快速出鍋的特色,烤鴨、鹵煮、炸醬麵,還有些燒烤店買的烤串。
紀初桃和小哥到客廳的時候,小花已經將東西擺了一桌子,桌角還有幾提啤酒。
“今天就隻能吃這些了,明天可以早起去吃附近一家炒肝兒和糖油餅。”
烤鴨還是熱氣騰騰的,散發著濃濃的油脂香氣,本來就一下午沒吃過東西的紀初桃這下更餓了,一點也不挑剔。
至於炒肝兒和糖油餅,她沒吃過,也很感興趣。
“好啊,那明天咱們三個一起去嚐嚐看。”
外麵的天氣冷,啤酒本來是常溫的,但放置久了也像丟了冰塊進去一樣。
洗好手,小哥率先夾了幾片烤鴨放到荷葉餅裏,一連包了三四張,全部投喂給了紀初桃。
有小花在,她還挺不好意思的,雪白的小臉蔓延開淡淡的粉,像是鋪了一層腮紅一樣嬌豔欲滴。
“你們倆請便,這麽多年我們早就習慣了。”
小花笑笑,單手拉開啤酒的易拉環。
從他認識小哥和桃子開始,這倆人就如膠似漆的,這麽多年了也一點都沒變。
饒是紀初桃並不在意別人的看法,也被小花的話說得有些害羞,臉蛋紅豔豔的,異常動人。
她輕咳兩聲,打開兩罐啤酒,自己喝了一口,另一罐放在小哥旁邊。
酒肉下肚,饑餓得到舒展,三人的話匣子也順勢打開。
紀初桃捏扁手邊已經喝光的一罐啤酒,看向對麵的小花。
“你那邊的資金都周轉好了嗎?這次項目開啟,你手下的資金就會被套牢,一直到走上正軌才能回流,估計不止是一年這麽簡單。”
小花微微點頭,放下手中的啤酒,給自己卷了一張烤鴨餅。
“最近我就是在處理這些問題,現在基本上已經把能流動出來的資金全部集中了,公司的手續過幾天就會送過來,你那邊人怎麽樣?”
兩人這一次合作的不是其他,是和科學研究相關的,簡單來說便是高新技術。
這是小花完全沒有接觸過的領域,但紀初桃卻非常熟悉。
當年費家就是做這一塊的,她現在手上就有幾套完整的研究線。
而星辰地宮的存在,也進一步加深了她的決心。
這種未知的東西,紀初桃覺得必須要握在手裏。
她從越文的實驗室挖走了不少人,還有很多科研瘋子,那些人的技術資料帶不出來,但是紀初桃願意提供最好的研究條件和場所。
並且她給出的條件,也是他們無法抗拒的。
“隻要研究所安排妥當,他們立刻就能開始工作。”
少女唇角揚了一下,伸手和小花碰了下酒罐。
她腦子裏的那些最新研究成果,他們可都是垂涎地緊。
商業上的事小哥插不上嘴,便貼心地給老婆卷烤鴨餅,紀初桃不喜歡吃生的蔥薑蒜,他就一根蔥絲都沒有放。
三個人從商業計劃聊到以前經曆的那些事,最後總共喝下去二十幾罐啤酒。
小花不是第一次吃夜宵,也不是第一次和他們倆吃飯,但心頭莫名感覺熱乎乎的。
明明已經四十歲的年紀,卻像是遇到了平行世界二十歲的自己。
喝太多啤酒的結果就是,第二天三個人都沒睡醒,別說炒肝兒和糖油餅了,他們連一碗普通的白粥都沒吃上。
等太陽升到頭頂時,紀初桃才迷迷糊糊地睜開眼。
她和小哥都沒什麽不適,但小花多少有些麵露菜色。
從沒有一天晚起的解當家:酒色誤人,古人誠不欺我!
……
新的公司掛名在小花名下,實際決策人則是紀初桃。
兩人算是合夥經營,她出錢出技術,小花則是分一杯羹,出錢占部分股權。
目前紀初桃手上還有曾經費家研究人員的一些項目成果,都是可以直接運行的,雖然她說是一年,但真實行起來,小花投入的錢大概半年多就可以回本。
不過像用這種方式發展公司,估計也隻會有她一個了。
畢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從幾年後的異世界穿越。
有小花打通關係,公司很快就入駐了高新工業園區,而實驗室,紀初桃則選了一個非常神秘的地方。
在實驗室沒建好之前,所有人都要現在公司辦公。
這個公司涉及的機密太多,小花便派了自己的心腹來坐鎮,紀初桃這邊也讓一直跟隨她的互聯網公司高管過來製衡。
她就算不坐班,公司所有的事務這倆人也會直接跟她匯報。
一連折騰了一個多星期,從早忙到晚的三個人才終於閑下來。
而北京,也迎來了18年的第一次降雪。
小樓亭亭,池水漪漪,白色的錦鯉在池塘裏活潑地翻躍,似乎空氣中有一道無形的龍門。
雪花紛飛,白霧上湧。
暖意盎然的閑庭裏,三個人相對而坐,沉木雕花的桌上擺著一組茶具。
銅爐中碳火正旺,小花放好烤網,而後提起茶壺坐落其上。
他人長得好看,舉手投足也十分賞心悅目,烤夾撿起花生、紅棗和板栗放在茶壺邊,霧氣嫋嫋婷婷,白煙幽幽盤旋。
庭外大雪紛飛,沁人的冷意在接觸到窗棱時倏地便消失的無影無蹤,隻留下白雪冰冷如柏的味道。
“初雪的天氣最適合圍爐煮茶,當年我煮的茶,連我師傅二月紅都讚不絕口,來嚐嚐。”
瓷杯翻轉,淡黃色的茶水在潔白的瓷杯中瑩如美玉,熱氣和冷氣相撞,形成一片無形的浪潮。
小花極少會說這樣自誇的話,倒讓桃子和小哥有些驚訝。
兩人端起茶杯輕輕一嗅,沁人心脾的茶香便從鼻腔深入,順著喉嚨流到五髒六腑。
“還真的很香。”
紀初桃瞪圓了眼睛。
她不經常喝茶,但以前和爺爺外公拜訪生意夥伴時,往往也是由她來泡茶。
小哥也看了小花一眼,算是他無聲的稱讚。
這倆人的表情讓小花忍不住一笑。
他泡茶的手藝的確是好。
當年和師傅學唱戲的時候,師傅總說他太容易被人看穿,要經常做一些修身養性的事情磨磨性子,要讓自己看起來高深莫測。
後來他八歲當了少東家,除了晚上會往窗戶上蒙黑布,剩下便是反複練習泡茶。
再後來,解語花變成了解當家,8歲變成了25歲。
他也再沒被別人猜中過心思。
小花臉上的失神沒有逃過紀初桃的眼睛,她垂眸抿了口茶,濃鬱的味道讓人滿口醇香。
再開口時,聲音帶著隻有小花才懂的晦澀。
“我出生時,我爸媽還不是被看好的家族子弟,族裏有大批的叔伯阿姨比他們更有競爭力,直到我四歲時,讓他們完成了一個沒人看好的項目。”
小哥不是第一次聽老婆的故事,早在很多年前,初桃就曾經全部告訴過他。
“我和你一樣,幾歲成為兩個家族的繼承人,開始處理公司的事務,既要兼顧兩家的發展,又要防止那些叔伯阿姨放冷箭。”
現在紀初桃談起這些事情來,一切就仿佛是上一輩子經曆的,提不起她任何的情緒。
那些叔伯阿姨覺得她隻是運氣太好,做什麽贏什麽,從來都忽視紀初桃自己的努力。
可隻有她自己知道,她的運氣是好,但那些日日夜夜的學習和鑽研也是真的。
是每個部分加在一起,才組成了現在的她。
小花這麽多年都沒有調查出桃子的身世,如今聽她說起來,反而驚訝不已,不過瞬間,他就明白了桃子的用意。
紀初桃放下茶盞,一字一句像是要說進小花心裏。
“世界本來就是這麽不平衡,而我們生來不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