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4章 劉景升召眾議事,蔡德珪針鋒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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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雕花木窗篩進細碎晨光,劉琦踏入寢殿時,案頭青銅博山爐正騰起嫋嫋青煙。往日總臥在錦榻上咳血的劉表,此刻竟端坐在紫檀木椅上,玄色錦袍熨帖如新,腰間玉帶板在光線裏泛著溫潤光澤。他手持一卷竹簡,指節雖略顯蒼白,卻將竹簡捏得紋絲不動,全然不見往日病弱之態。
    “父親!”劉琦抱拳行禮,玄色廣袖掃過膝前青磚。餘光瞥見屏風後隱約晃動的人影,那是蔡氏的心腹丫鬟慣用的茜色裙裾,想來蔡氏早已派人盯著劉表一舉一動。
    劉表將竹簡輕輕擱在案上,青玉鎮紙磕出清脆聲響:“虎符可交割妥當了?”他的聲音沉穩如深潭,聽不出喜怒,唯有眼角細紋微微顫動,泄露了幾分緊繃。
    劉琦直起身,從懷中取出虎符。冰涼的青銅貼著掌心,還帶著方才文聘交接時的餘溫:“幸不辱命。文聘將軍恪守規矩,已著手清點防務。”他特意加重“恪守規矩”四字,餘光瞥見劉表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讚許。
    忽然,劉表劇烈咳嗽起來,指節攥著帕子微微發顫。劉琦心下一緊,正要上前攙扶,卻見劉表擺擺手,帕子上幹幹淨淨,不見半點血絲。這裝病的戲碼,怕是演給屏風後的人看的。
    “蔡瑁那蠢貨,定不甘心。”劉表擦了擦嘴角,語氣漫不經心,卻透著寒意,“你可知他與袁術有來往?”
    劉琦心中一震。昨夜劉表給他看的密信中確實提到此事,但沒想到父親竟如此直接挑明。他定了定神,沉聲道:“孩兒有所耳聞。袁公路僭越稱帝,舅父此舉,恐陷荊州於不義。”
    劉表冷笑一聲,手指摩挲著案上虎符:“不義?蔡氏一門,早將‘義’字拋到九霄雲外。”他忽地抬頭,目光如鷹隼般銳利,“你今日行事果斷,倒讓為父刮目相看。隻是,蔡氏豈會善罷甘休?”
    話音未落,屏風後傳來細碎腳步聲。蔡氏款步而出,鬢邊珍珠步搖隨著動作輕晃,嘴角掛著溫柔笑意:“夫君,可要傳膳?妾身特意吩咐廚房燉了銀耳雪梨羹,最是潤肺。”她瞥了劉琦一眼,目光在虎符上稍作停留,又迅速移開。
    劉表靠回椅背,闔上雙眼:“放著吧,我乏了。”他的聲音突然變得虛弱無力,與方才判若兩人。蔡氏見狀,連忙上前扶住他,眼神卻在劉琦身上打轉。
    劉琦行禮告退,踏出寢殿時,後背已被冷汗浸透。這場與蔡氏的博弈,看似他與父親占了上風,可蔡氏藏在暗處的爪牙、蔡瑁與袁術的勾結,還有北方動蕩的局勢,都像一團迷霧,讓人看不清前路。腰間虎符沉甸甸的,既是權力的象征,更是沉甸甸的責任。他知道,真正的較量,才剛剛開始。
    ……
    襄陽。
    青銅獸首燭台吐出幽藍火焰,將廳內眾人的影子投在斑駁石壁上,恍若群魔亂舞。劉表斜倚在雕花主位,玄色錦袍半掩蒼白麵容,唯有那雙眼睛依舊透著鷹隼般的銳利。劉琦侍立在側,目光掃過廳下文武,見蔡瑁身著鎏金錯銀甲胄,正與幾名蔡氏親族低聲耳語。
    “諸位。”劉表抬手輕叩案幾,聲音雖弱卻擲地有聲,“南陽乃荊州門戶,古來便屬荊州。袁術狼子野心,代漢稱帝,據宛城而窺江漢。老夫身為漢室宗親,魯恭王之後,當趁其立足未穩,舉兵直取宛城!”
    話音未落,蔡瑁已大步出列,甲葉相撞發出清脆聲響:“主公三思!”他抱拳行禮,眼角餘光卻掃向劉琦,“今豫州之地,曹操、劉備、孔伷三家混戰正酣,袁公路坐擁南陽富庶之地,麾下紀靈、張勳皆為悍將,更有精銳虎賁枕戈待旦。我軍若貿然出兵,恐遭袁術與豫州諸侯夾擊,屆時荊州危矣!”
    廳內頓時響起竊竊私語。蔡氏一門黨羽紛紛附和,而文聘、霍峻等武將則麵色凝重,默然不語。
    劉表緩緩直起身,蒼冷目光如寒潭般掃過廳中眾人,在蔡瑁那張帶著幾分倨傲的臉上稍作停留後,又轉向垂首侍立的劉琦。四目相對時,劉琦從父親眼中捕捉到一抹隱晦的示意,心下頓時了然。
    他整了整衣袍,上前一步,廣袖掃過青石地磚,聲音清朗而堅定:“蔡將軍所言差矣!”話音落下,廳內頓時安靜下來,眾人的目光齊刷刷投向他。
    劉琦目光炯炯,直視蔡瑁:“袁術僭越稱帝,已是天下公敵。此時若不趁機討伐,更待何時?曹操、劉備等人忙於混戰,自顧不暇,又豈會輕易插手荊州事務?況且,南陽本就是荊州之地,如今被袁術所占,若不奪回,荊州門戶洞開,若袁術得了空閑,興起大兵南下,那時才是真正的危局!”
    他頓了頓,繼續道:“紀靈、張勳雖稱悍將,但袁術倒行逆施,不得人心,其麾下將士又有多少甘願為他賣命?我荊州兵強馬壯,眾將軍更是能征善戰,隻要謀劃得當,必能一鼓作氣奪回南陽!”
    說到此處,劉琦轉身麵向劉表,抱拳行禮:“父親身為漢室宗親,匡扶漢室、討伐逆賊乃是大義所在。此番出兵,名正言順!”
    劉琦話音一落,殿內鴉雀無聲。眾人的眼神像是被無形絲線牽引,齊刷刷投向蔡瑁。他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腰間玉具劍,身後蔡氏親族皆是抱臂而立,仿佛築起一道無聲的壁壘。文聘握劍的指節泛白,卻將目光轉向廊下立柱;霍峻垂眸盯著靴尖,喉結滾動數下終究沒出聲。就連平日最擁戴劉表的幾位文官,此刻也低頭整理笏板,袖中玉佩相撞的輕響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蔡瑁忽然輕笑出聲,甲葉隨著動作嘩啦作響:“長公子空有熱血,卻不解兵事凶險。”他故意拖長尾音,掃視廳內時,幾名蔡氏門生立刻心領神會地搖頭歎息。“主公若執意興兵,荊州糧草調度、軍械籌備,敢問誰來擔此重任?”這話如重錘砸在眾人心裏——蔡氏掌控著荊州半數錢糧漕運,誰都明白,沒有這個豪族點頭,大軍連百裏都走不出去。
    劉表咳嗽著撐住案幾,指節重重叩擊青銅虎符,卻隻換來零星幾聲敷衍的“主公聖明”。
    劉琦望著父親蒼白如紙的臉,突然意識到,這座雕梁畫棟的議事廳裏,真正的主人早已不是那位手握虎符的漢室宗親。蔡氏親族們交頭接耳的低語聲中,他仿佛聽見蔡瑁方才那聲輕笑,正化作無數藤蔓,悄無聲息纏繞住荊州的每一寸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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