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5章 蒯異度出列解圍,劉景升得設主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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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表望著廳內噤若寒蟬的眾人,喉間腥甜翻湧。他強撐著將咳嗽壓回胸腔,指尖深深掐進虎符冰涼的紋路裏,青銅寒意順著血脈爬向心口。文聘緊握的劍柄已被掌心汗漬浸透,霍峻卻始終將目光鎖在階前青磚的裂紋上,就連最得力的幕僚都將笏板遮得嚴嚴實實,仿佛那片象牙板能擋住蔡氏投來的暗箭。
    蔡瑁身後的親族們交頭接耳的私語,像無數蚊蠅在議事廳裏盤旋。劉表忽然想起前些年時單騎入荊州,蒯良、蒯越兄弟執笏相迎的盛景,那時連蔡瑁都要仰仗他的威儀。如今虎符在手卻調不動半分軍心,所謂漢室宗親的名號,竟抵不過蔡氏庫房裏堆積如山的糧秣。
    他抬手揉了揉突突跳動的太陽穴,指腹觸到鬢角新添的白發。當最後一聲"主公聖明"消散在梁間,劉表終於看清,這座雕梁畫棟的議事廳裏,真正的主人早已易位。青銅燭台的幽藍火苗忽然劇烈搖曳,將眾人的影子扭曲成詭異的形狀,恍若蔡氏盤根錯節的勢力正順著地磚縫隙,無聲無息地吞噬整個荊州。
    蒯良玄色廣袖拂過玉笏,起身時腰間玉佩撞出清響,驚得蔡瑁身後幾個年輕子弟猛地抬頭。這位素以謀略見長的謀士緩步上前,眉峰壓著議事廳裏凝滯的空氣,連青銅燭火都仿佛屏住了呼吸。
    "主公且聽良一言。"蒯良躬身時,笏板上篆刻的雲紋正映著劉表蒼白的臉色,"袁術狼子野心,其麾下紀靈、張勳之流皆為悍將,此刻貿然北上攻城,我軍若傾巢而出,恐中其誘敵之計。"他餘光瞥見蔡瑁按在劍柄上的手微微收緊,蔡氏親族們交頭接耳的聲浪陡然低了下去。
    議事廳的檀木地磚突然發出細微的吱呀聲,霍峻終於將目光從磚縫裏抬起,文聘則下意識挺了挺脊背。蒯良卻不緊不慢地轉動笏板,象牙表麵在燭火下泛著溫潤的光:"然南陽乃荊州門戶,若坐視袁術坐大,他日必成心腹大患。"他忽然轉身麵向蔡瑁,眼角皺紋裏藏著笑意,"蔡將軍久鎮江夏,定知兵貴虛實之道——何不選一員智勇雙全之將,率精兵萬人北進南陽邊境,虛張聲勢?"
    蔡瑁瞳孔驟縮,髭須下的嘴角扯出僵硬的弧度。蒯良這話明麵上在誇讚他,實則將選將調兵的難題拋回給了劉表。"如此一來,既可向天下彰顯主公扞衛漢室疆土之決心,"蒯良又轉向劉表,笏板輕叩掌心發出脆響,"又能依北麵局勢相機而動。若袁術隻顧豫州戰酣無暇南顧,我軍便可趁虛而入;若袁術後院起火,更可坐收漁利。"
    廳外忽然傳來更夫梆子聲,驚起簷下夜梟長鳴。劉表捏著虎符的指節發白,忽然想起當年蒯良"治平者先仁義,治亂者先權謀"的論斷。此刻這謀士看似在調和各方,實則將蔡氏妄圖獨攬軍權的算盤,不著痕跡地撥向了對荊州最有利的方向。
    蔡瑁喉間發出一聲悶哼,握劍的手掌青筋暴起。蒯良那番看似公允的陳詞,在他聽來字字如刀,直戳要害。燭火搖曳間,他盯著蒯良溫潤如玉的笏板,仿佛能看見那象牙背後藏著的算計。
    想當年,他與蒯氏兄弟一同力主迎劉表入荊州,本以為能借此掌控局勢,誰料蒯良的智謀遠超他的想象。如今劉表勢弱,蔡氏一族眼看就要將荊州大權盡數收入囊中,蒯良卻在這關鍵時刻跳出來攪局。
    "老狐狸!"蔡瑁在心底暗罵,指甲幾乎要掐進掌心。蒯良表麵上是在分析戰局,提出折中之策,實則每一句話都在敲打蔡氏。選將調兵的建議看似合理,實則將蔡氏妄圖獨攬軍權的算盤徹底打亂。更要命的是,這番話還說得冠冕堂皇,既維護了劉表作為主公的顏麵,又擺出一副為荊州大局著想的姿態,讓人抓不到半點把柄。
    蔡瑁餘光掃過廳內眾人的反應:文聘若有所思,霍峻麵無表情,而那些蔡氏親族們,早已沒了先前交頭接耳的底氣。他忽然想起蒯良那句"治平者先仁義,治亂者先權謀",此刻這謀士正是將權謀之術用得爐火純青。表麵上是在調和各方矛盾,實則是要打破蔡氏對軍權的壟斷,削弱蔡氏在荊州的影響力。
    蔡瑁心中愈發煩躁。他清楚,蒯良這一招看似溫和,實則鋒利無比。既給了劉表喘息之機,又巧妙地分化了蔡氏與荊州其他勢力的關係。往後的日子,蔡氏想要獨霸荊州,怕是要難上加難了。
    劉表垂眸盯著虎符上斑駁的銅綠,指腹摩挲著螭龍紋凸起的棱角,喉間翻湧的腥甜在蒯良話音落下時化作暗喜。燭火將眾人的影子投在蟠龍柱上,他忽然想起少年時在洛陽太學辯論經義的光景,那時的鋒芒正與此刻蒯良眼底的精光遙相呼應。
    "異度所言,深得我心。"他刻意放緩語速,將尾音拖得綿長,白玉冠上的東珠隨著動作輕晃,在議事廳投下細碎的光影。餘光瞥見蔡瑁握劍的手背暴起青筋,那些交頭接耳的蔡氏親族此刻像被掐住脖頸的雀鳥般噤聲,他心中冷笑,卻將神色斂得愈發深沉。
    檀木地磚在靴底發出輕響,他緩步走到輿圖前,枯瘦的手指重重按在南陽地界:"文聘聽令。"被點到名的將領立刻抱拳出列,玄甲上的銅釘在燭火下泛著冷光。
    "命你為主將,率兩萬步卒、一萬水師北上。"他刻意將"兩萬"二字咬得極重,餘光掃過蔡瑁驟然收縮的瞳孔。蔡氏豢養的私兵不過萬餘,這個兵力既足以震懾袁術,又能牢牢鉗製蔡氏在軍中的勢力。當他說出"水軍一萬"時,廳外夜風恰好卷著長江水汽撲進來,將蔡瑁後槽牙咬動的聲響隱沒在梁柱的嗡鳴裏。
    "伊籍。"他轉向那位素來清正的文士,見對方立即將竹簡抱在胸前躬身待命,"隨軍參讚軍機,若有將令變動,可持我這枚玉玨行事。"羊脂玉玨墜在絲絛上發出清響,與蒯良腰間玉佩的脆鳴遙相呼應。劉表看著伊籍鄭重接過玉玨的模樣,忽然想起此人曾在宴席上,當著蔡瑁的麵諷諫"荊襄子弟當效楚莊王問鼎之誌",真是個妙人。
    劉表握著虎符的手掌沁出汗意,卻仍保持著漢室宗親的威嚴儀態。當眾人退去,他望著蔡瑁離去時甩動的猩紅披風,終於將壓抑許久的笑意藏進咳嗽裏——蒯良這把刀,果然比想象中還要鋒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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