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4章 曹孟德留將夏侯,劉德然警醒孟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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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操臉上的深沉審視並未完全褪去,但劉彥那番“借道徐州”的底牌與“袁術兵臨汝南”的急報,如同兩記重錘,敲在他心頭最緊繃的弦上。他緩緩抬起眼,那雙深潭般的眼眸裏,銳利的光芒被一層更深沉的憂慮所覆蓋。他微微頷首,低沉的聲音打破了短暫的沉寂,帶著一種洞悉世事的疲憊與凝重:
    “德然所言,字字句句,皆如明鏡,照見時局險惡。”曹操的語調平穩,卻蘊含著千鈞之力,“我知德然之意,亦深諳袁公路之豺狼心性。”
    他向前踱了一步,目光掃過自己身後那些經曆過沛國血戰、甲胄殘破、難掩疲色的將領,又落回劉彥臉上,那份憂慮變得無比真切:
    “然德然賢弟,你我所見略同之處,亦是當下最棘手之處。”曹操的聲音沉了下去,帶著一種不容忽視的殘酷現實,“此番沛國鏖兵,你我兩家將士,皆效死力,浴血搏殺。如今雖勝,卻已是接傷元氣,士卒疲憊,甲仗折損,糧秣消耗,非朝夕可複。”
    他話鋒一轉,直指那個令人窒息的對比,語氣中帶著深深的忌憚:
    “反觀那盤踞南陽的袁公路!”曹操眼中寒光一閃,聲音陡然帶上幾分冷厲,“他僭號稱帝,擁兵自重,坐觀你我與孔伷纏鬥多時。未曾親曆戰陣,未曾折損一兵一卒,一直在休養生息,積蓄糧草,操練兵馬!其底蘊之深厚,遠非你我此刻之疲敝可比!”
    曹操的目光變得無比銳利,仿佛穿透了眼前的營帳,直刺向東南汝南方向,也刺向沛國那片剛剛經曆戰火、人心未定的土地:
    “此消彼長,強弱之勢已顯!我隻恐……”他刻意停頓了一下,讓那份沉重的憂慮彌漫開來,“我隻恐袁公路趁你我兩家立足未穩、元氣未複之際,一麵假惺惺聯絡那喪家之犬孔伷,許以重利,誘其反噬;一麵則驅使紀靈那等悍將,自汝南揮師北上,直插我腹心之地!”
    曹操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一種迫在眉睫的危機感,將劉彥點明的威脅進一步具象化,並賦予了更深的陰謀色彩:
    “此二賊若內外勾結,一南一北,遙相呼應。則我兩家,前有袁術虎狼之師洶洶而來,後有孔伷殘兵敗將借勢反撲。腹背受敵,根基動搖,縱有雲長、公台這般英傑扼守沛國,亦恐獨木難支!袁公路聯絡孔伷,早晚欲對我兩家不利,此非虛言恫嚇,實乃懸頂之劍,頃刻可落!”
    曹操說完,深吸一口氣,那深潭般的眼眸緊緊鎖住劉彥,仿佛在無聲地強調:劉彥所言的危機他完全認同,但劉彥所展示的“退路”借道徐州)和“誠意”留關羽陳宮),在袁術這頭養精蓄銳的猛虎麵前,其效用與可靠性,正麵臨著前所未有的嚴峻考驗。他拋出了更深層次的擔憂——袁術不僅會自己動手,更會利用孔伷這個殘存的棋子,將整個豫州的局勢攪得更渾、更險惡。這既是現實的判斷,也是對劉彥“誠意”和“底牌”在極端壓力下能否兌現的一種隱晦試探。
    曹操臉上的憂慮並未因自己的分析而稍減,反而更顯凝重,仿佛那無形的“懸頂之劍”已然迫近眉睫。他沉默片刻,那深潭般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決斷的光芒,低沉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清晰地劃破了凝重的空氣:
    “然則,坐以待斃非操之所願!” 他猛地抬起頭,目光如炬,掃過帳內諸將,最終定格在劉彥臉上,“德然既已點明危局,操亦不能空言憂懼。當務之急,需立時應對,分頭扼守,以固根本!”
    他向前一步,手指有力地在空中虛點,仿佛在勾勒豫州的地圖:
    “孔伷喪膽之犬,雖不足懼,然其若得袁術蠱惑,趁亂反噬,亦為肘腋之患。我意已決!” 曹操的聲音斬釘截鐵,“留夏侯元讓與曹子和,領精兵一萬,駐守賴鄉!”
    他頓了頓,強調賴鄉位置的關鍵:
    “賴鄉此處,扼守要衝,距離我譙縣根基之地不過咫尺之遙。元讓持重,子和驍勇,有此萬軍屯駐,足以威嚇孔伷殘部,令其不敢妄動,亦可隨時策應沛國方向,保我後方無虞!”
    部署完北線防禦,曹操話鋒轉向東南,那盤踞南陽的巨大陰影——袁術。他眼中的忌憚更深,但語氣卻帶上了一絲轉圜的餘地,仿佛在黑暗中捕捉到一絲微光:
    “至於袁公路那頭盤踞的猛虎……” 曹操的聲音沉了下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算計,“其雖養精蓄銳,兵強馬壯,然亦非全無掣肘!操近日接報,劉景升已自襄陽發兵,兵鋒直指新野,顯是意在牽製南陽側翼!”
    他眼中銳光一閃,繼續道:
    “更兼江東猛虎孫文台,亦已揮師北上,兵進廬江!袁術僭號,已成眾矢之的,劉表、孫堅皆非易與之輩,此二家東西並進,如兩柄利刃抵於袁術肋下!”
    曹操的語氣帶著一種審慎的推斷,將希望寄托於外部壓力:
    “袁公路雖驕狂,然其心腹之地受此東西夾擊之威脅,他縱有北上之心,亦需先掂量掂量後院是否起火!有景升、文台兩家牽製其兵力與精力……” 曹操微微頷首,似乎在說服自己,也像在給劉彥一個相對樂觀的預期,“依操之見,袁公路在東西兩翼威脅未除之前,對汝南以北、沛國之地,當不敢有傾巢而出之大動作!至少,可為我等贏得些許喘息之機!”
    劉彥聽罷曹操的部署與分析,眼中閃過一絲深思。他微微頷首,卻又緩緩搖頭,語氣中帶著一絲凝重與警惕:
    “孟德兄所言極是,布局縝密,確能暫穩局勢。”
    他稍作停頓,目光深沉,似在權衡言辭,隨後繼續道:
    “隻是……袁公路此人,乃梟雄也!性情乖張,行事詭譎,難以常理揣測其心。”
    劉彥的聲音低沉而冷靜,卻透著一股不容忽視的鋒芒:
    “他敢僭號稱帝,便已是狂悖至極,豈會因劉表、孫堅之牽製而畏首畏尾?此人野心滔天,行事往往出人意表——若他認定沛國乃必爭之地,即便後院起火,亦可能孤注一擲,先取豫州,再回師穩固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