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3章 劉德然出言警醒,樓鄉侯勸曹留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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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那番直指盟約核心、扣住討袁大義、字字如刀的話語餘音尚在肅殺空氣中震蕩,劉彥臉上的神情卻並未如曹操預想般出現凝重或動搖。相反,一絲溫和而篤定的笑意,如同撥開迷霧見青天般,在他年輕卻沉穩的麵容上緩緩漾開。
“孟德兄,”劉彥的聲音清朗依舊,帶著一種奇特的安撫與洞悉,竟將方才幾乎凝固的空氣衝淡了幾分。他微微頷首,目光迎向曹操那雙深潭般審視的眼眸,笑意不減,“兄台所言,字字珠璣,深謀遠慮,彥……深以為然。”
他話鋒一轉,語氣自然而然地承接起曹操那憂心忡忡的論調,仿佛兩人隻是在商議下一步的協同作戰:
“實不相瞞,我此來,正為與孟德兄商議此事。”
劉彥的目光掃過自己身後肅立的關羽、陳宮等人,又落回曹操臉上,那份笑意裏多了一分坦誠的解釋意味:
“我留雲長、公台,並一部精銳於此,”他特意點出關羽和陳宮的名字,分量十足,“絕非貪戀豫州尺寸之地,更非存有他意。所為者何?”
他身體微微前傾,目光懇切,聲音也低沉了幾分,帶著推心置腹的務實:
“正是為了防備那孔伷老賊不甘失敗,妄圖趁你我大軍轉移之際,卷土重來,收複沛國失地!若真如此,我軍將士浴血奮戰所得之戰果,豈非付之東流?豈非白白耗費了這許多將士性命與糧秣錢帛?此乃為保全你我共同之戰果,穩固後方,免使腹背受敵之慮也!”
劉彥稍稍停頓,讓這務實的理由沉澱入曹操心中。隨即,他臉上的笑意似乎更深了些,帶著一種舉重若輕的從容,拋出了他真正的籌碼:
“然則,孟德兄,”他語調輕鬆,仿佛在談論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兄台方才憂心你我兩軍若陷於豫州之爭,恐為袁術所乘,此慮極是。但兄台莫要忘了——”
劉彥的目光變得清澈而銳利,直視曹操:
“我劉彥之根基,遠在青州!沛國於我,非紮根之土,實乃過境之途。我麾下數萬大軍,輜重糧草,隨時可借——”他刻意放緩了語速,清晰地吐出那兩個字,“陶恭祖之徐州,安然回撤青州本土!”
此言一出,如同在緊繃的弓弦上輕輕撥動了一下!
曹操眼中那深沉如淵的審視瞬間波動了一下!劉彥這番話,看似解釋,實則亮出了他最大的底牌和反製手段——他並非無路可走,他隨時可以“借道”徐州,將主力撤回青州!這“借道徐州”四字,輕描淡寫間,卻點出了一個曹操無法忽視的關鍵:劉彥大軍的存在和移動方向,直接影響著徐州陶謙的態度,甚至威脅著曹操至關重要的糧道和側翼安全!劉彥若真撤走,沛國防線空虛,孔伷反撲事小,但若劉彥與陶謙達成某種默契,或者幹脆引兵來,曹操在豫州麵對的局勢將瞬間複雜數倍!
劉彥仿佛沒看到曹操眼神的細微變化,繼續以那種溫和卻暗藏機鋒的語氣,將曹操拋出的“袁術威脅論”原封不動地奉還,並加上了更緊迫的現實依據:
“須知,就在我兩家與孔伷於沛國、陳國一線對峙、糾纏角力之時,”劉彥的聲音陡然帶上了一絲緊迫感,目光如電射向東南汝南方向,“那盤踞南陽、僭號稱帝的袁公路,其貪婪之心早已按捺不住!多方探馬急報,袁術已派其大將紀靈,率精銳軍馬悄然進駐汝南郡,虎視眈眈,窺伺豫州腹地!”
他斬釘截鐵地下了結論,徹底撕開了曹操想暫時擱置的蓋子:
“這些日子,恐怕其先鋒已深入汝南,甚至可能已有所動作!孟德兄,你我在此爭論豫州歸屬、憂心兩敗俱傷之際,那真正的漁翁——袁術的刀鋒,恐怕已經架在你我側翼之上了!當務之急,非爭一地之得失,而是如何同心戮力,先解此燃眉之急啊!”
劉彥說完,臉上的笑意依舊溫和,但那雙明亮的眼睛裏,卻閃爍著洞悉全局、掌握主動的自信光芒。他將曹操用以壓製他的“盟約大義”和“袁術威脅”,巧妙地轉化成了雙方必須立刻聯手應對的共同危機,並將自己“隨時可撤”的底牌和“袁術已動”的情報作為雙重壓力,穩穩地推回到了曹操麵前。
劉彥臉上的笑意依舊溫和,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清晰,他微微前傾,聲音低沉而充滿理解:
“孟德兄,”他目光誠懇地注視著曹操,“此番沛國鏖戰,兄台帳下將士奮勇爭先,折損頗巨,彥在陣前,親眼所見,亦是感同身受。兄欲休養生息,整頓兵馬,積蓄元氣,此乃人之常情,亦是持重之策。彥……深解之,亦深敬之。”
他語氣一轉,那份理解和敬意之下,悄然浮現出不容回避的現實:
“然,”劉彥的目光掃過曹操身後那些經曆血戰、猶帶疲憊之色的將領,複又堅定地落回曹操臉上,“兄台既知休養之重,亦當知此時之機,稍縱即逝!我劉彥為表誠意,為固你我共同之根基,已留雲長、公台並麾下精兵於此,枕戈待旦,為兄台扼守沛國門戶,震懾孔伷宵小,使其不敢妄動分毫。”
他微微一頓,聲音雖不高,卻字字清晰,帶著一種推心置腹的緊迫感:
“彥既已傾力為之,將最得力之臂助留於兄側。那麽,孟德兄,”劉彥的眼神變得無比銳利,直視曹操雙眼深處,那份溫和的笑意此刻仿佛帶著千鈞之力,“兄台亦當有所準備才是!休養生息,非是袖手旁觀;整軍經武,更需未雨綢繆!”
他的話語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層層漣漪:
“袁術之刀鋒,非虛言恫嚇,乃迫在眉睫之禍!紀靈之兵,已入汝南,其意昭然若揭。若你我仍遲疑豫州尺寸之得失,或困於休整之念而緩於應對,則待袁術大軍壓境,站穩腳跟,彼時我沛國防線縱有雲長公台在,亦成孤懸之勢!兄台欲休養之根基,又將置於何地?豈非唇亡齒寒,舟傾楫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