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柔有這樣的想法一點也不奇怪。
    可能也隻有葉伯常一個人猜出來了，季柔當初很有可能是廖誌強想給葉伯常介紹的對象。
    屬於一子多用的那種。
    季柔的父母必然有一個社會地位不低的身份。
    廖誌強可以拿介紹優質青年這事換人情。
    必然也是掩蓋了葉伯常他媽是個瘋批的這一事實。
    成不成，再說。
    如果不成，季柔便是葉伯常身邊的棋子，可以暫時掌握葉伯常一舉一動。
    季柔隻是聽廖誌強說過葉伯常的事，大概猜到其用意。
    按說，葉伯常應該會接受。
    是的，季柔是內向的，但內向不等於自卑。
    周末的時候，葉伯常叫上戴及平，李東他也帶了幾個人。
    一起前往坤川。
    本來是葉伯常開車的，戴及平不好意思，“葉總，還是我來吧！”
    葉伯常以為他是主動當司機。
    實際上，戴及平是覺得這邊的路況複雜，不想把命交到別人的手上。
    結果葉伯常來了一句，“對不起，我也不喜歡把命交到別人的手裏。”
    接下來的一幕才是重點，季柔想坐副駕，葉伯常卻說，“小季，你坐後邊。”
    季柔又有點沒回過神。
    葉伯常那是撞大運撞怕了。
    大熱的天，才往西邊走了沒多遠，溫度至少降了十度。
    開了窗，空氣清透，也不再憋悶。
    天上雲也不再是黑漆漆的。
    隻是走了沒多遠，天上就會下幾顆雨。
    葉伯常會問，“小季來過這邊沒有？”
    季柔說，“從小就住校。”
    “大學就出國了。”
    “去了國內的一線城市。”
    “但是省內的旅遊線路沒有走過。”
    葉伯常便大致地介紹一下子，“這邊屬活躍的地震帶。”
    “土質鬆軟。”
    “山體滑坡的事在雨季時有發生。”
    “比較矛盾的是，夏季是這邊的旅遊旺季，但是夏季也是事故最為多發的季節。”
    “我們今天去的地方，是一個多民族聚居的地方。”
    戴及平比較驚訝，“葉總對這邊好像比較熟。”
    “這邊的地質情況確實很複雜。”
    “前兩天我們以前的工地上的同學還打電話來說，大橋的一個重點標段，還專門找了國鐵的專家來解決問題。”
    “我們自己的專家，都搞不定。”
    葉伯常說，“鑽山打洞，鋪鐵路造大橋那是人家國鐵的強項。”
    “這個，你們確實沒法比。”
    戴及平說，“說是國慶前後，還有重要領導要到現場去觀摩。”
    “這個項目將來可能會成為進藏鐵路的重要參考項目。”
    在戴及平那裏是據說，在葉伯常這裏，那就是實打實的存在。
    其實季柔總覺得葉伯常和戴及平在她麵前演戲。
    鋪墊這麽多，也許隻是為了給那個小項目需要防八點五級以上的地震當借口。
    普通設計和防震設計之間可以從設計目標、設計規範和結構體係、構造細節、荷載組合與計算等進行區分。
    但是在季柔這裏，隻有一個標準，材料的選擇差別太大。
    普通設計的價格參考係數如果是1.0，那麽防8.5級以上地震所使用的材料價格隻會在3.0，甚至是4.0都有可能。
    其中所要用到的高延性鋼筋價格能嚇死個人。
    在國內幾次重大事故當中，在鋼筋與混凝土這一塊都出現了嚴重造假的問題。
    就可知，在這方麵如果克扣一些下來的話，能能讓不少人富得流油。
    季向隻是內向，她又不是傻。
    她在想，葉伯常要麽利用這個小項目在幫誰洗錢。
    要麽就是想從中撈錢。
    她不願把人想得這麽壞，但暫時隻願意相信自己看到的事實。
    一行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到坤川的中小學的時候，季柔已經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打了一個寒顫，抱著膀子搓了搓，再撫了撫額頭與耳鬢的發絲。
    這裏的空氣真的好清新，但是縣城看著真的好爛，好落後的樣子。
    眼前的學校，是小學到高中全都放在一個校區的學校。
    坤川縣城從兒童到青少年，全部就讀於這所背靠大山而建的學校。
    門衛看到來了兩輛車，也沒有阻攔。
    但葉伯常他們把車開進去後，還是讓門去給領導匯報一下這邊的情況。
    校長是位頭發花白的中年男人。
    葉伯常說，“校長你好，我姓葉，你可以叫我小葉。”
    “我聽說你們校舍前一陣子被山洪衝毀了一些校舍。”
    “所以過來看看情況。”
    校長一聽，“來來來，我帶你們去看看。”
    於是就把他們帶到那維維口中那一棟被的山洪衝垮的校舍麵前。
    葉伯常動了動嘴皮，扭頭看著滿臉皺紋的校長。
    他身穿了一件老牛皮的黑色馬甲，早就皺得不成樣子，下擺還朝外翻卷。
    葉伯常給他散了一支煙，他蒙葉伯常打著的火時候，十指發幹發黃的雙手微微發抖。
    看著自己隻點了半邊的煙，他苦笑，“人倒黴的時候，連點煙都點一半。”
    葉伯常再次打著火機，示意他把另一半也點著。
    破損的房屋邊上擺著一些火磚和河沙和水泥。
    數量並不多。
    有些動工的痕跡，但是並沒有修補多少的樣子。
    校長大概是看出葉伯常的疑惑。
    便說，“寒暑假的時候，我買了些磚和沙……”
    “自己搞的。”
    季柔問，“為什麽不請人……”
    校長動了動嘴皮，苦笑著說，“這……還是我拿自己的工資買的……”
    “實在是沒多餘的錢再請工人。”
    “平常要上課，就隻能用寒假暑假的時間。”
    季柔又問，“那別的老師呢？”
    “我們這裏的條件辛苦，別的老師都是一個人當兩三個老師用。”
    “節假日和寒暑假，他們也要回家陪陪家人的……”
    季柔有點像……何不食肉糜的感覺。
    所以說，在上邊的人，永遠不會知道下邊的人過的是什麽日子。
    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
    隻有親自看到，親自見過，許多事情，自然就明白了。
    校長沒有綁架別人，他始終在默默地扛著學校往前走……
    校長看著那隻有半邊的校舍，滿臉的苦笑，吐出來的煙，風一吹就沒了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