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希望校長臉上的愁容也像他吐出來的煙一樣，風一吹就散。
    可是，風怎麽吹，也撫不平他臉上如刀刻般的皺紋。
    校長說，“去年發大水，第二天，就變成這樣了。”
    “本來是危房……”
    “後來找人看了，還能用。”
    “跟上邊申請了款子，修複，一直沒批。”
    “後來有社會人士損錢修。”
    “縣裏邊沒同意，說不符合規定。”
    後邊有人想大喊，“符……”
    葉伯常扭頭一瞪，那個李東的“同事”頓時把嘴閉得嚴嚴實實的。
    葉伯常問校長，“要符合什麽規定呢？”
    校長苦笑，“說了一大堆，我一句也沒記住。”
    “隻能暫時這麽用著吧。”
    “學生多，條件有限，我也沒有辦法。”
    校長突然扭頭看著葉伯常，“你們不會就是上邊派下來實地走訪的吧？”
    “是不是學校可以修繕一下子了？”
    葉伯常跟校長說，“校長，你放心吧，學校這兩天應該就可以開始動工了。”
    校長先是一興奮，不過神色慢慢也暗淡了下去，與這個清澈的世界形成了曲型的明暗對比。
    他知道的，沒那麽容易。
    時間也不早，戴及平那邊跟他的同學已經約好了。
    看到葉伯常他們要走，校長急忙說，“各位先別走，晚上去我家，我讓我婆娘給大家炒幾個菜。”
    無功不受?……葉伯常還沒有一點貢獻，當不起人家的招待。
    葉伯常說，“校長，我們不會走的。”
    “隻是晚上約了一些人談校舍的事情。”
    “不出意外，明天就會有結果。”
    再看看季柔，她走了一圈之後，大致了解校區的設計，便跟葉伯常點了點頭。
    測量的話，還得等今晚談了才知道。
    戴及平的同學知道他的朋友今天過來有事。
    晚上安排在坤川一家比較上檔次的酒樓裏邊。
    桌上擺的菜，也是本地比較有名的。
    其中，像坤川本地的老臘肉、野兔子、野雞這些，在城裏肯定是吃不到的。
    “九幾年的時候，還能搞一些更大的野貨，現在不行了……”戴及平的同學笑得有些曖昧……
    他叫楊凡，黑壯漢……
    葉伯常說，“你跟戴及平是同學？”
    楊凡笑得有點不好意思，但是也很直接，“我爸最開始是搞采石場的。”
    “後來開了幾個礦……”
    “再後來，在雲城買的房子……”
    “又給學校交了建校費……”
    這麽解釋就能說得明白他為什麽能跟戴及平這位名校生當同學了。
    別的省是什麽樣的不知道，總之，雲城的幾所名校，綿州的幾所名校，每個年級都有一個比較爛的班。
    這個班裏的學生成績是屬於排名墊底，但是到數第五十名和倒數第五十一名之間的分數往往能相差一兩百分的那種。
    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家庭條件好到誇張。
    楊凡給葉伯常倒酒，“葉總大駕光臨有何貴幹。”
    葉伯常說，“我把及平搬出來，就沒打算繞彎子。”
    “我就想問，在坤川建棟樓，你能不能幫上忙。”
    “當然，不是來跟你搶飯吃。”
    楊凡擺擺手，“沒有沒有，葉總開啥玩笑，我哪是擔心這些。”
    楊凡說，“葉總也是這個圈子裏的，有些事肯定也知道。”
    葉伯常點頭，“我知道。”
    “比如本地的工程隊，本地材料供應商，還有本地的一些審批部門。”
    “這些我都懂，但就是找不到牽線的人。”
    “所以，才請你幫幫忙。”
    李東這麽久還從來沒有見葉伯常主動提杯敬誰的酒。
    楊凡說，“這都是小意思。”
    “用這邊的材料，這邊的工程隊，相關的部門跑一跑，所有的問題都解決了。”
    葉伯常說，“這個問題麻煩就麻煩在這裏……”
    “我那個朋友，因為是損贈建學校。”
    “所以，可能還要多幾道手續。”
    楊凡點頭說，“對的，對的，還需要幾個人點頭。”
    “不過都是這個的事！”楊凡給葉伯常恁恁手指。
    兩人又碰了一杯後，葉伯常再說最後一件事。
    “那麽接下來就是最重要的一件事了。”
    “我們本來也是做這一行的。”
    “所以在設計標準和要求上，肯定會有一些苛刻的條件。”
    “所以，材料和人工，我們都想用自己的。”
    楊凡的表情一愣，瞬間懵了，他有一種起身直接跑路的衝動，順便還想把戴及平罵一頓，能不能把這個瓜批帶走？
    葉伯常急忙擺手，“楊總，你先不要上火，我還沒有說完。”
    “錢，你們本來該掙多少就掙多少。”
    “這個，請你們一定放心，不會少一分的。”
    這還差不多……楊凡的表情變得好看了一些，“不是錢的事情……”
    “我就是覺得有必要脫了褲子放屁？”
    “我們這邊的材料也不差呀。”
    葉伯常說，“這涉及到一些高質量的混凝土，和高延性能鋼筋……”
    “普通的廠子做不出來……”
    “就算打出來的招牌是這個東西，質量也是經不住檢測的。”
    “畢竟是給娃兒用的，所以，還是想能做多好，就做多好。”
    楊凡說，“這倒是說得過去。”
    “隻是走賬上邊，這個樣子，不太好搞。”
    “主要是怕他們不敢做。”（錢的來路不明，不敢收，他們也怕擔責任）
    葉伯常說，“這個，也好解決。”
    “你們當中間商，我給你們找供應商。”
    “按照我的要求，你們直接去拿貨，再轉手賣過來。”
    “該走的流程，都走了，該有的手續一樣不少。”
    楊凡搓搓手，“葉總的腦殼就是好用。”
    “小事，我幫著跑跑腿，沒啥問題。”
    葉伯常跟楊凡碰一杯，“穿針引線，那是關鍵性的作用，不算啥小事喲，我肯定不會忘了楊總的幫助的。”（你的錢也不會少的）
    楊凡把酒喝了，“冒昧問一句，你那朋友是啥來頭？”
    葉伯常放下杯子道：“就是我本人……”
    楊凡、戴及平、李東等人的臉色兩時一愣。
    一直沒吃沒喝也沒說話的季柔突然抬了頭，心頭猛地一跳，他……要捐一所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