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從那邊的病區傳來的尖叫聲把葉伯常嚇了一大跳。
    再看景姍，“你不痛嗎？”
    景姍說，“有點感覺，還好。”
    “不過，葉伯常，你孩子馬上要出來了。”
     OO葉伯常頭一歪，“不是，你聽外麵……”
    “啊……我不生了，我不生了，我真的不生了……”
    “能不能打麻藥，能不能打麻藥，求求你們了。”
    “萬超，尼瑪批的，就是你，就是你，我打死你……”
    外麵像殺豬場一樣，可是景姍呢，表情繃得緊緊的，突然就鬆馳了。
    感覺再來的時候，繃緊一下子，又放鬆了。
    葉伯常緊張地問，“你真的不痛嗎？”
    景姍說，“還好，我知道這是生孩子的感覺。”
    “但是真的不怎麽痛。”
    完了完了，沒什麽經驗的葉伯常總覺得哪裏不對勁似的。
    他給鄧阿姨打電話，讓她準備糖水蛋。
    給烏娜打電話，讓她把兩位教授接過來。
    葉伯常身邊也沒個人，他覺得景姍不痛是完全不正常的，“你一個人行不行？我出去問問護士，你這種情況正不正常。”
    “去吧去吧，你別緊張！”景姍還有心情跟葉伯常開玩笑，“感覺要生的是你，不是我。”
    再往前走，走廊上全是病床。
    有的會拿屏風擋一下，有的，就大著肚子躺著，坐著，靠著……
    有的在等起飛。
    有的已經起飛，那叫聲撕心裂肺，走廊上宛如一個巨大的鬧市。
    還有精神萎靡的爸爸抱著快哭斷氣的孩子連走邊晃，“哦哦哦哦……”
    護士衝他喊，“別晃，孩子大腦沒發育好，你晃出腦震蕩了。”
    “還有你，今天多少度，你把孩子捂那麽嚴實做啥？”
    “身上長疹子了，要爛的，到時候又說沒人提醒你們。”
    “尿布濕要常換，紅屁股了，讓醫生給你開我們雲西自己配的藥膏抹一下，尿布濕不要一直穿一張……”
    葉伯常被這些人鬧得頭暈眼花。
    這種戰場的環境和產婦哭喊，還有眾人的焦慮，把葉伯常搞呼吸都快不暢了。
    他拉著護士大聲問，“護士，護士……”
    護士認識葉伯常，“怎麽了，景姍要生了是不是？”
    “計時間沒，宮縮頻率……”
    葉伯常大聲說，“她宮縮頻率一分半左右……”
    “但是，她不知道痛，是不是出啥問題了？”
    葉伯常這一嗓子喊出來之後，走廊都安靜了下來。
    無數的目光朝葉伯常看過來，滿滿的都是敵意。
    葉伯常也愣了一下，不是，你們看我做什麽？有什麽問題。
    護士哭笑不得地拉著葉伯常朝病房那邊走，“不痛就不痛！”
    “你吼啥吼……”
    “你讓那些痛得死去活來的產婦和她們的家屬心理怎麽想？”
    護士進了病房，檢查了一下子，“嗯，可以進手術室了。”
    “我讓人來推。”
    景姍突然來一句，“我覺得我可以自己走進去。”
    護士說，“那你跟我來！”
    烏娜帶著姑姑和姑父趕過來的時候，看到景姍大搖大擺地走出去。
    看看姐姐，看看姐夫，“我姐這是去哪兒，去拉屎？”
    眾人：？？？
    無語歸無語，不過看景姍這樣子也不像是要生的樣子啊。
    她自己舉著個吊瓶晃晃悠悠地扭頭瞪著烏娜，“等我出來才收拾你。”
    烏娜看看姐姐，再回頭看看姐夫，“啥意思？她這是要生孩子？”
    “這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樣啊！”
    烏娜臉上的眼淚都還沒幹呢。
    她這一路過來的時候，火急火燎，老兩口坐在車後排像兩個沒固定的大冬瓜，左右翻滾……
    一輩子坐車沒係過安全帶的老景，默默地把安全帶扯過來給老婆栓上。
    再給自己也栓上。
    結果到了醫院一看，女兒都不用等推床，自己一路走到手術室外邊才躺上床。
    葉伯常一邊安慰景姍的父母，也順帶安慰自己，“沒事的，沒事的！”
    “我剛才問過護士，她說有的產婦就是沒什麽感覺。”
    “生孩子的痛感會比較低。”
    景文澤看看妻子，“當年你生的時候，痛不痛？”
    烏貞華就像反應遲頓似的回憶了一下子，“好像真的沒感覺到什麽痛苦。”
    “我記得生景姍的時候，從發作到生出來，沒用到兩個小時吧？”
    手術室外的幾個家屬一聽，“啥？我女兒從發作到進去，十七個小時。”
    “我那家那個也差不多，快二十個小時了……”
    葉伯常發現周圍的目光不是很友好的樣子。
    於是帶著嶽父嶽母往後靠靠。
    行了行了，知道你們家是天賦型選手，不用在這邊秀。
    引起公憤了，感覺都快被群毆。
    烏娜兩眼放空，“不是……”
    “從我知道我姐懷孕的那天起，我流了多少眼淚？”
    “可是，我發現沒有一次眼淚流對了地方。”
    “白哭了？”
    一家人：(??
    對景姍來說，她的痛苦可能在遇到葉伯常的那天起就結束了吧。
    所以，生孩子的過程順利得就像從流水線上下來一樣。
    醫生、護士、助產士配合得麻利，從剖腹到取出孩子，再到縫合，一氣嗬成！
    如果說唯一有什麽不足的，就是孩子懶洋洋的，有點不耐煩，怎麽都不想哭。
    打她的腳板兒，用力打……
    用力拍……
    終於象征性地哭了兩聲，就又想睡覺了。
    把醫護們給看得一陣大笑。
    簡單包裹之後，她們把孩子喂到景姍的臉龐，“憨乖憨乖的，不哭也不鬧，感覺很好帶。”
    “你快看看。”
    “檢查過了，全身完好無損。”
    “一切健全。”
    “媽媽愛一個……”
    景姍那翻白的嘴唇，在那皺巴巴的小臉蛋上親了一下，笑眯眯的，一點都沒有想哭的感覺。
    她喃喃道：“快出去找爸爸，他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