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伯常先給老譚打電話拜年。
    主要目的，是告訴老譚，他已經回單位，讓他心裏有逼數。
    接著給黃昌順打電話。
    黃昌順說，“晚上一起喝酒。”
    葉伯常說，“大過年的，多陪陪家裏人。”
    黃昌順說，“跟他們在一起還不是天天打牌，又不敢下重手，沒意思。”
    “對了，潘所長值了好幾天的班了。”
    潘宏勝？葉伯常並不覺得好奇，“部所都安排領導幹部值班。”
    黃昌順打著哈哈，“值班是指一包煙一杯茶，或者是圍一圈，要麽吹牛，要麽打牌。”
    “早上十點來，中午一點走。”
    “你曉得潘所長是咋搞的？”
    葉伯常曉得個錘子？
    不過聽黃昌順一說，他也驚呆了。
    到了單位，先去軌道所看了看，一群人頂著同一張怨氣十足的臉，還有一雙黑眼圈，在玩命。
    潘宏勝看到葉伯常也是興奮，“葉總回來了，葉總……”
    葉伯常朝他壓了壓手，朝他的弟兄弟們喊，“你們潘總跟我說你們這些天特別辛苦，跟院長申請的過節費加班補貼，已經批下來了。”
    “晚上一起燙個火鍋。”
    潘宏勝還懵逼的時候，葉伯常朝他揮手，示意他到辦公室再聊。
    他前腳出門，聽到軌道所的同事，瞬間鼓掌。
    潘宏勝剛才還沉浸項目當中，這幾天也沒有注意弟兄們的情緒。
    直到這一刻的鮮明對比，好像才反應過來，辦公室的氣氛很壓抑。
    葉伯常給潘宏勝親自泡的茶，潘宏勝的情商好像上來了一些，連說，“葉總葉總，我自己來就行了。”
    葉伯常把茶杯推給他，“跟我就不用客氣了。”
    “別人不知道你啥性格，我還是清楚的。”
    “客氣話就不用說了。”
    “沒有啥重大項目需要過年的時候還紮堆加班。”
    潘宏勝興奮地說，“招標書差不多完成了，來，葉總過目。”
    說著就把筆記本電腦打開給葉伯常看。
    葉伯常擺擺手，“老潘，這個東西對我來說不重要。”
    “你的兄弟到現在都沒造反，你是覺得他們好欺負？”
    潘宏勝有點懵……
    有人敲門，葉伯常抬眼一看，黃昌順笑嗬嗬地進來，“潘總，你是把你們部門的人都不當人了？”
    “牛馬也是要休息的。”
    “這要放在舊社會，你就是半夜雞叫的周扒皮。”
    潘宏生被數落一陣，都不好意思了，幸虧葉伯常這邊讓黃昌順先支點錢，給軌道所那邊發過節費。
    還是由潘宏勝親自去發的，食堂今天有人值班，弄了幾桌火鍋，雖然味道沒有外邊的好吃，但至少衛生，氣氛也夠。
    葉伯常他們幾個就躲在辦公室裏燙火鍋。
    黃昌順還在跟潘宏勝說，“工作要幹，還要大張旗鼓地幹。”
    “要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
    “這叫啥，這叫宣傳工作。”
    “讓外麵的人羨慕，讓自己人服務。”
    “你的兄弟跟著你，不說名利雙收，至少利要管夠。”
    “當領導，工作能力要擺在第二位，第一是，你的人要服你。”
    “你要是再這麽搞一段時間，口水都能把你給淹死。”
    以前潘宏勝肯定不服氣。
    自從出了機票那個事，黃昌順指著潘宏勝的頭罵，他也不會有意見。
    老黃那是真的幫了他的。
    黃昌順剛才又從他們綜管部那邊支了兩萬塊，一人一個一千六的大紅包，讓潘宏勝發下去。
    潘宏勝連說，“兩位領導批評得是。”
    黃昌順說，“我批評你個錘子，院長回來了才有資格批評你。”
    “我們這是兄弟有難，八方支援。”
    老黃舉杯，葉伯常笑著端杯，潘宏勝雙手捧杯，氣氛一下子就上來了。
    三人之間的關係自然而然地也就拉近了不少。
    葉伯常問，“過年這麽急做啥？”
    潘宏勝說，“軌二院那邊也在加班加點地搞。”
    “我聽朋友說，春節期間，他們又派人去了日本，應該是還想爭取池田一。”
    “我不能管別人做了什麽，但是我可以讓自己多做一點。”
    潘宏勝在深城那種環境下，早就卷瘋了。
    好多在深城打拚的，都是被那種環境給逼了出來，關鍵是，掙得多，就覺得多幹一些也無所謂。
    帶著這個風氣進國企，才是真的要把下邊的人給逼瘋。
    潘宏勝說，“不管有沒有池田一，我們的設計都必須是完美的。”
    開年就要招標，潘宏勝一點也不想輸。
    雲城的第一條地鐵線是一零年的9月底開通的，如果沒有經曆零八的話，至少會提前一年的時間。
    所以，二號線的施工設計的確是從零七年就開始的。
    葉伯常以為他都算是比較著急的，潘宏勝原來也這麽上頭。
    老潘幹工作沒問題，帶團隊差點意思。
    不過，也沒事，把他們這個團隊當中都換成技術流，隻要給得多，大家都不會有太大的意見。
    葉伯常以後還要用潘宏勝，現在多提點一下他，也是為以後鋪路。
    黃昌順好像知道葉伯常的用意，所以，對潘宏勝也是特別的照顧。
    實幹派，也要碰到賞識的領導，不然的話，很容易幹到最後變成炮灰。
    心態好還不算啥。
    心態不好，容易黑化。
    葉伯常和老黃、老潘喝得正開心的時候，突然收了一條短信。
    大姐：弟弟，大姐做了一個重要的決定，需要你支持。
    看到這條短信的時候，葉伯常的眉梢猛跳了兩下。
    而此時的大姐家，激戰正酣呢！
    佟曉輝為了能節約點錢，上班連公交車都舍不得坐。
    特別是去年空調車大麵積上線之後，一塊的公交車費現在漲到了兩塊。
    為了多存些錢，他都是騎車上下班。
    但是這一天，麵對不打表的司機，他真是一句還價的話都沒說。
    進了嶽父嶽母家門，隻聽見父母在叨叨叨……
    而妻子隻是愣在那裏，不說話，有些放空。
    以前他還從來沒有看到老婆這麽絕望的神色。
    他不得不想到葉湘雪不顧一切跟他在一起的樣子。現在的葉湘雪，讓哀莫大於心死變得好具體的樣子。
    佟曉輝走進家門，人這一輩子，總還是要勇敢那麽一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