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裏很安靜。
    罵人的聲音聽著也很清楚。
    隻是每個口子都有人守著，這一層樓已經全部清場，確保不會再有人進入。
    “你就是個賭徒！”
    “你知道這是什麽行為？”
    “現在不是你拿著大刀片子衝鋒陷陣的時候。”
    “也不是拿你一個人的命，就可以排山倒海之勢對局麵形成碾壓。”
    “你說說你做這一切，除了將雙方拉下水，還能起到什麽作用？”
    “明明是平穩過度，現在會變成絞殺。”
    “明明不用流血。”
    “為什麽一定要如此的極端？”
    楊又批又罵，葉伯常也隻是笑臉相迎。
    這是劫後餘生的喜悅？楊看到葉伯常還在笑，“你能笑得出來，真好。”
    “有命在，你應該笑。”
    不過，楊又覺得不對，“如果不是那個老外替你擋了五槍，你都被打成螞蜂窩了。”
    楊深吸了一口氣，“我讓你回來之後，先去一趟野趣。”
    “你為什麽不聽招呼？”
    “白永才的證據算什麽？”
    “他白永才又算得了什麽？”
    “你是不是覺得憑一個白永才拉幾隻小蝦米下水，就能成大事？”
    “你就算把王翰扳倒了，又有什麽用？”
    “少一個王翰，還有李翰，陳翰……”
    “這些手套馬仔一樣的人物，什麽時候都不會消失的。”
    “時機未到，局麵不明，你做這一切，跟自尋死路沒有任何區別。”
    “看看他們囂張的程度，在酒吧裏拔槍就射，一點都不帶變猶豫的。”
    “你的行為在他們的眼裏，就像給他們打了一支興奮劑。”
    葉伯常如果死了，楊可能會難受，可能會沒辦法給薛家交代。
    葉伯常不死，楊真的會罵！
    這樣的場麵，就算是翟佳語在側，也不好多說什麽。
    官官還在葉伯常身邊呢，也沒讓楊消氣。
    然而在麵對楊的批評指責，葉伯常也絲毫感受不到壓力一般，“老外死了！”
    葉伯常問，“那還不死？”
    “中了五槍，你還指望他身上穿著防彈衣？”
    “當場死亡。”
    “隻不過為了場麵上沒那麽難看，所以把他也拉到了醫院。”
    “現在擺在負一樓的停屍房。”
    葉伯常沉聲說，“我的意思是，老外死了，局麵就不一樣了。”
    “那個老外的身份特殊。”
    楊愣了愣，還有什麽是他不知道的？
    在他沉吟凝視的時候，葉伯常把傑森的身份，告知楊……
    楊越聽越是心驚，如果是個普通老外，那麽老外會說，敦促我方盡快破案，配合家屬處理好後事。
    但傑森這個身份的話，問題就嚴重了。
    楊一時間不知道該興奮好，還是該緊張好。
    而事實是，傑森以這樣的身份死在了雲城。
    那麽接下來的許多事情都可以提前進行。
    並且，有的人，有的事，已經不再需要延後，而是可以提前進行了。
    楊的目光一轉盯著葉伯常的那張臉，他真的很想問一句，這是不是你安排的？
    可是這種話，大家心知肚明，就算是葉伯常安排的。
    但是也不能放在明麵上說。
    還是那句話，有的事可以做，但絕對不能挑明說出來的。
    楊的心境早如止水，即便是得到葉伯常可能死在酒吧的時候，也是連表情都沒有變過的。
    他也隻是先讓人把現場控製，讓翟佳語過來看看葉伯常的情況。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進行著。
    但現在的情況不一樣了，死了一個老外，還是一個身份極其特殊的老外，牽涉的麵太廣，影響太大。
    最關鍵的是，我們也是受損失的一方。
    楊的神色終於不再那麽平靜，眉頭緊鎖，情緒有些不受控製。
    他突然看著葉伯常，“後續呢，還有什麽安排？”
    葉伯常說，“周學明是雲鐵分局的一把手。”
    “當年說是內退了。”
    “實際上是背了大鍋下去的。”
    “他在三亞旅遊的時候，被我的人保護起來，把他送到了新加坡。”
    “現在正在回來的路上。”
    “他手裏掌握的東西，應該能把那條線上的人都給摁死。”
    楊說，“那他要回得來才行。”
    “你覺得憑他們的手段，過關的時候，還能平平安安地來到雲城？”
    楊非常誇大，那幫人的實力掌握著半壁江山不是一句玩笑話。
    他們如果要讓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消失，跟尋常人吃飯喝水一樣容易。
    事實上，這些年在他們手裏失蹤的人，一雙手都數不過來。
    這還沒加上那些扛不住壓力，自己跳的，那就更是多不甚數了。
    所以，葉伯常拿住了他們手底下一個關鍵人物，就能奠定勝局？
    還是想得太容易了些。
    可是，葉伯常說，“他是非正常入關。”
    非正常？楊先是盯著葉伯常的臉，看了很長時間，眼皮也在不住地跳動著，“就算是非正常入關，你怎麽能保證能把他接回來？”
    “正常的話，還有點機會。”
    “如果是非正常，死了就死了，一字偷渡，激烈反抗，那是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
    葉伯常說到這件事的時候，顯然自信多了，“有人去接的。”
    “誰？”
    葉伯常說了一個名字，楊可能都沒聽過。
    但是當他的身份擺出來的時候，楊這下子徹底服氣了。
    葉伯常這是給他們挖了個天坑讓他們鑽。
    本來以為是一時衝動，賭上一切的向前閃現。
    現在看來，是以自己為餌，在釣……
    還讓他釣到了！
    楊看著翟佳語，“照顧好他。”
    “我現在馬上進京……”
    葉伯常說，“領導，下了飛機，先別去大院內，可以圍著宮城轉一一圈。”
    楊好奇地看著葉伯常，“什麽意思？”
    葉伯常說，“轉一圈，可保心態平和。”
    “也有取團圓，美滿，心想事成之意。”
    “封建迷信！”楊扔出四個字來，搭上深夜最後一班進京的飛機。
    落地後，快到大院時，突然說，“先別進去，圍著宮城轉一圈吧……”
    計劃有變，準備奪冠……老楊的確需要心態平和一些。
    葉伯常的手中了一槍，卻笑得如同中了彩票。
    深夜的海上飄來了艘小艇，四麵八方同時亮起探照燈與警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