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學明回國，走的不是正規渠道，而是以偷渡的方式。
    他也不明白，如果是回國自首，為啥不是坐飛機，非要坐船呢？
    這一年時間，從戰戰兢兢到養尊處優再到乏味，最後的生不如死。
    出國的時候，他是恐懼的，不知道夏有傑會對他做出什麽樣的事情。
    出來之後才明白，夏有傑給他提供的生活品質很高。
    有司機，有保姆，還有專門的廚子。
    吃喝玩樂應有盡有。
    當周學明放下戒備之後，新的問題出現了。
    那就是沒有煩惱。
    沒有煩惱是所有人追求的極致，在周學明這裏變成了負擔。
    他時常跟家人聯係，大家都過得很幸福，沒有任何負擔。
    也沒有人追究他過去犯的那些事情。
    生活沒有煩惱，但是像缺了點什麽？
    周學明就在這種複雜的心情當中，找了很長時間的答案。
    直到他產生了一個疑問：既然沒有任何的麻煩，他為什麽要隻身在國外，他缺朋友，缺親人，缺乏的是有味道的生活。
    周學明找到夏有傑商量，“我想回國。”
    夏有傑很幹脆，“會讓你回國，現在不是時候。”
    周學明問，“什麽時候才是時候。”
    夏有傑沒回答。
    周學明明白，他現在過的日子，其實跟坐牢沒區別。
    也許他把這種煩惱告訴別人，別人還會說他是無病呻吟，進出有司機，吃喝有傭人，怎麽就跟坐牢一樣呢？
    實際上，周學明很清楚，這些生活不屬於他。
    因為夏有傑是他生活的主導者，隨時隨地都有權力把這樣的生活從他的身邊給收走。
    周學明不怕夏有傑把這種高質量的生活給收走，但是，一旦夏有傑把這種生活給收走的時候，周學明的死期好像就會到了。
    不知道從哪天開始，周學明沒有笑容，每天都在害怕。
    年紀大了，本來就容易失眠，半夜被尿憋醒了，去解決一下，再回到床上之後，半天都睡不著。
    隨著壓力越來越大，睡眠質量越來越差。
    有時候，整夜整夜地睡不著，臉色一天不如一天。
    周學明問夏有傑的頻率也越來越高，“我什麽時候回國？”
    “你們需要我做什麽，我都照做。”
    “如果需要我回國自首，我沒問題的。”
    夏有傑一直都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
    直到十月某一天。
    夏有傑再見周學明，“走吧，回國。”
    此時的周學明，頭發花白，比起一年前，老了不止十歲的狀態。
    以前總覺得逃出來，海闊天高，任他飛。
    現在隻想快點回去，結束他這罪惡的一生，他興奮得一批，背著他的小書包，“走走走！”
    夏有傑看到周學明這個批樣子，也是哭笑不得，心說：在位時，迷戀權力。
    有權的時候，就搞錢，貪得無厭。
    從位子上下來了，又鬱鬱寡歡，明明都有那麽多錢了，為什麽還是不開心？
    擔心被清算，過得提心吊膽。
    好不容易到了國外吧，按說應該享受生活。
    再看看周學明這一臉老態的樣子，夏有傑說，“周局，我要檢討。”
    周學明愣了愣，“檢討什麽？”
    夏有傑說，“我沒把你照顧好啊，我實在有些對不起你。”
    周學明被挖苦，被諷刺，也沒一點脾氣，隻得擺擺手，“沒有沒有，我自己的問題。”
    兩人一同上了車，周學明不禁感慨，“以前就想無拘無束。”
    “利用手裏的權力，把權力發揮到極致。”
    “要是有什麽條條框框限製住自己了，就把條條框框給拿掉。”
    “在國內呢，總覺得限製多。”
    “早聽人說，國外自由，連空氣都是自由的。”
    “到了新加坡才發現，連特麽的抽煙都不自由。”
    “夏老板已經把我照顧得很好的。”
    “到了新加坡，我才明白什麽叫水土不服。”
    “看看這邊的人，過的都叫什麽日子。”
    “吃的那些幾把東西，我都沒眼看。”
    “還是祖國好啊。”
    周學明要回去了，處在一種激動情緒當中。
    夏有傑在旁邊看得一愣一愣，這特麽的不會以為自己是衣錦還鄉嗎？
    夏有傑突然說一句，“老周，回去後，就沒自由了。”
    周學明剛剛還在笑的，可是笑著笑著突然就笑不動了。
    是啊，養了他這麽長時間，不就是為了最後這一波嗎？
    他知道葉伯常養著他最後一定是有大用的。
    這種想要解脫，真到解脫的時候，又開心不起來的感覺，那種矛盾的心情，如果不是親身經曆，真的很難明白這當中的感受。
    再看看轎車行進的路線，不是去機場，而是去了碼頭。
    周學明不解地看著夏有傑，“坐船？”
    夏有傑說，“白永才翻車了，王翰背後的大佬查到你在新加坡。”
    “你要正常渠道入境。”
    “前腳下飛機，後腳被控製，接著就是非正常死亡。”
    “那我們養你這麽長時間不是白養了。”
    “偷渡回去。”
    “葉總給你準備的是最公平公正的審判。”
    “如果身體好的話，還能出來養老。”
    “還能和家人共享天倫。”
    “老周，保重啊！”
    夏有傑送周學明上了一艘小艇，他有點不情願，可是押送他的這些人，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人。
    他不怕死，但是被虐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周學明隻能在擔驚受怕中配合。
    他是幹刑警出身，他當然知道，身上背了太多的秘密，有時候，能把這些秘密全都抖出來，都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於是，周學明很快又陷入一種擔驚受怕的過程當中。
    不過，很快，他就不用再害怕了，小船太搖晃，上船兩三個小時，就把他搖得天旋地轉，差點沒把腸子給吐出來，哪還顧得上害怕？
    周學明用盡最後的力氣喊，“夏有傑，你媽比……”
    “我草尼瑪，你就是在報複老子……”
    “我特麽真後悔當初沒整死你……”
    “尼瑪比，我草尼瑪比……”
    夏有傑怎麽可能讓周學明好過呢？
    如果不是條件不允許，真想到了公海，把他給沉了，能回去正常受審，真尼瑪便宜他了。
    至於他家人，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