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聾老太太求楊廠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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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凜冽的北風如一頭狂暴的猛獸,裹挾著枯黃的槐葉,在青石板路上橫衝直撞,發出尖銳的呼嘯聲。那風,似刀割般刮過臉頰,吹得人睜不開眼。
    聾老太太身形佝僂,在這肆虐的風中艱難前行,每一步都踏得沉穩而堅定。她那滿是皺紋的臉上,寫滿了歲月的滄桑,此刻卻帶著一種決絕與堅毅。
    終於,她站在了楊廠長家門前。那扇朱紅色的大門,在狂風中微微晃動,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仿佛在訴說著往昔的故事。聾老太太緩緩抬起那雙布滿老繭的手,手指關節粗大且粗糙,指甲縫裏還殘留著洗不淨的汙漬。
    她緊緊攥著半塊帶血的銀元,那銀元在昏暗的光線下,隱隱泛著冷光,血漬已幹涸成暗紅色,像是一朵詭異的花,訴說著二十年前那段驚心動魄的過往。
    二十年前,那是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楊廠長被敵人追殺,渾身是傷,鮮血染紅了他的衣衫,像一朵朵盛開的血花。他拚盡全力,砸開了聾老太太的院門。
    當時,聾老太太正坐在昏暗的油燈下縫補衣裳,聽到那聲巨響,她猛地抬起頭,渾濁的眼睛裏閃過一絲驚恐,但很快便鎮定下來。她起身,快步走到門口,打開門的瞬間,便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楊廠長。
    那一刻,她的心猛地一揪,毫不猶豫地將他扶進了屋內。
    此刻,聾老太太深吸一口氣,顫抖著抬起手,輕輕敲響了那扇門。“咚咚咚”,敲門聲在狂風中顯得那麽微弱,卻又帶著一股不容忽視的力量。
    “誰啊?”門內傳來楊廠長的聲音,帶著一絲警惕。
    “是我,老太太。”聾老太太應道,聲音雖沙啞,卻帶著一種讓人安心的力量。
    不一會兒,門“吱呀”一聲開了。楊廠長出現在門口,他身形挺拔,穿著一身筆挺的中山裝,麵容剛毅,眼神中透著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
    然而,當他看到老人手中那半塊帶血的銀元時,瞳孔猛地收縮,仿佛被一道閃電擊中,整個人瞬間僵在了原地。
    記憶如潮水般洶湧而來,瞬間將他淹沒。1947年冬,那是一個冰天雪地的日子。他腿部中彈,鮮血汩汩流出,染紅了腳下的雪地。是聾老太太,毫不猶豫地將他藏在了地窖裏。
    地窖裏陰暗潮濕,彌漫著一股腐朽的氣息,稻草堆得高高的,散發著淡淡的黴味。老太太用燒紅的烙鐵給他止血,那“滋滋”的聲音,仿佛是死神的低語。整整十五天,老太太不顧外麵的危險,每天往返三公裏外的鎮上買藥。她那瘦弱的身軀,在風雪中搖搖欲墜,卻從未有過一絲退縮。
    “老太太,快進來坐。”楊廠長的聲音有些發啞,像是被砂紙磨過一般。他連忙側身,讓出一條路,手指微微顫抖,指向屋內的八仙桌。
    聾老太太緩緩走進屋內,她的腳步有些蹣跚,每一步都仿佛承載著歲月的重量。她慢慢坐下,雙手放在膝蓋上,那雙手布滿了歲月的痕跡,青筋暴起,像一條條蜿蜒的蚯蚓。她從藍布衫裏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紙張已經泛黃,邊角也有些磨損,仿佛輕輕一碰就會破碎。
    “中海的事,派出所要判10年。”聾老太太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眼神中滿是擔憂與無奈。她緩緩將紙推過八仙桌,放在楊廠長麵前,“當年你留的藥錢,我一直沒動。”
    楊廠長的目光緊緊盯著銀元上的血漬,那血漬仿佛是一把鑰匙,打開了他記憶深處那扇塵封已久的門。
    他想起了地窖裏潮濕的稻草,那稻草刺得他皮膚發癢;想起了老太太晝夜不停地為他換藥,那專注的神情,仿佛是在雕刻一件珍貴的藝術品;還有她為了掩護他,故意在院角堆起的柴火,那柴火堆得整整齊齊,像是給敵人看的“良民”假象。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腿上的傷疤,那道傷疤粗糙而猙獰,正是當年老太太用剪刀剜出子彈時留下的。
    那一刻,鑽心的疼痛讓他幾乎昏厥過去,但他硬是咬碎了半塊青磚,沒吭一聲。
    “老太太,現在廠裏搞‘三反’,我剛升廠長……”楊廠長眉頭緊鎖,眼神中滿是糾結與掙紮。他的話還沒說完,聾老太太便擺了擺手。
    “不叫你徇私。”聾老太太抬起頭,目光堅定地看著他,那眼神中透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
    她從懷裏掏出退賠清單,清單上的字跡歪歪扭扭,卻一筆一劃都寫得格外認真,“一大媽賣了櫃子,湊了五百元。就想求你給派出所帶句話,說易中海願意退賠,求個從寬。”
    楊廠長的手指在桌麵上急促地敲擊著,那節奏,像極了當年在地窖裏聽著敵人砸門的節奏。
    他的心也跟著那節奏,怦怦直跳。突然,他猛地站起身,動作有些急促,帶翻了身後的椅子。
    椅子倒在地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他快步走到抽屜前,顫抖著雙手打開抽屜,從裏麵翻出個鐵皮盒。鐵皮盒上已經生鏽,斑斑駁駁的,仿佛在訴說著歲月的滄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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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輕輕打開鐵皮盒,裏麵躺著半片剪刀刃。那剪刀刃已經生鏽,邊緣也有些磨損,但在楊廠長眼中,卻比任何珍寶都要珍貴。當年,就是這把剪刀,剪斷了他的褲帶,取出了那顆致命的子彈。
    “您救我一命,我記了二十年。”楊廠長的聲音有些哽咽,他的眼眶微微泛紅,眼神中滿是感激與敬意。
    聾老太太看著那半片剪刀刃,思緒飄回到了當年。她想起了楊廠長疼得咬碎半塊青磚,卻沒吭一聲的堅韌模樣。她的心中一陣刺痛,歎了口氣,聲音有些蒼涼:“知道你難處,以後不會再來了。”
    “等等。”楊廠長突然開口,聲音急切而堅定。他快步走到書桌前,抓起筆,在清單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的手有些顫抖,字跡也有些潦草,但卻充滿了力量。“我給張指導員寫封信,就說家屬主動退賠。”他頓了頓,聲音輕得像一片落葉,“下個月‘四清’運動開始,您……少出門。”
    聾老太太的喉嚨發緊,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她緩緩將清單小心折好,放進懷裏。
    她知道,這已是楊廠長能做到的極限。當年那個在血泊中朝她笑的年輕人,如今成了廠裏的“鐵麵廠長”,沒變的,是藏在鐵麵下的那點熱乎氣。
    回到四合院,一大媽早已在門口焦急地等候。她雙眼紅腫,臉上滿是淚痕,看到聾老太太手中的清單,她猛地衝過來,攥著清單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那哭聲,撕心裂肺,仿佛要把心中的委屈和痛苦都哭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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