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滬上尋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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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師傅小心翼翼地把字條揣進貼身的口袋,手在布麵上反複按了又按,似要將字條藏得嚴嚴實實。
他輕聲說道:“去上海的火車票,我讓李廠長托人買了。”
楊為國正蹲在煤爐前,專注地給煤爐添火,火苗子歡快地舔著爐壁,發出“滋滋”的聲響。
楊為國仰起頭,問道:“爹,咱帶啥行李不?”
張師傅一邊往背包裏塞了兩袋幹糧,一邊回答:“帶上賬本和鐵皮箱的鑰匙就行,其他的別多帶,免得招眼。”
這時,何雨柱扛著個鼓鼓囊囊的布包走了進來。
他說道:“我跟你們一起去,師傅您腿腳不利索,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張師傅抬頭瞅了他一眼,問道:“你食堂的活兒咋辦?”
何雨柱把布包往桌上一放,說道:“王師傅說了,他替我盯幾天。”
他又補充道:“裏麵是些常用的藥,還有兩雙新納的布鞋,給您和為國備著。”
楊為國的眼圈有點紅,低下頭用布認真地擦著鍋沿。
他輕聲說道:“謝謝柱子哥。”
何雨柱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謝啥,都是自家人。”
他接著說:“對了,我托上海的戰友打聽了,馬大勺他舅住的倉庫在閘北,離火車站不遠。”
張師傅把拐杖往牆角一靠,說道:“明兒一早就走,路上少說話,多留意周圍的人。”
第二天淩晨,天色尚暗,三人便匆匆擠上了去上海的綠皮火車。
車廂裏人滿為患,空氣裏混雜著汗味和窩頭的香氣,讓人有些喘不過氣。
張師傅靠窗坐著,靜靜地看著窗外的樹飛速往後退,突然,他輕輕歎了口氣。
他感慨道:“二十多年了,我還是頭回再去上海。”
楊為國湊過來,好奇地問道:“娘以前在上海待過?”
張師傅聲音低沉下來:“嗯,你娘當年在紡織廠當學徒,就是在上海認識的你王大爺。”
他接著說:“後來廠子倒閉,才跟我回了老家。”
何雨柱啃著窩頭,插了句:“說不定這次去,還能找著當年認識咱娘的人。”
火車搖搖晃晃地行駛了兩天兩夜,終於到了上海,此時正趕上瓢潑大雨。
三人踩著積水,深一腳淺一腳地往閘北走,褲腳全濕透了,每一步都顯得艱難。
何雨柱指著遠處的紅磚房,說道:“前麵就是倉庫區,戰友說馬大勺他舅就租住在三號倉庫。”
倉庫區靜悄悄的,隻有雨點打在鐵皮屋頂上,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
三號倉庫的門虛掩著,裏麵黑黢黢的,透著一股神秘的氣息。
楊為國攥著銅鑰匙,說道:“我先進去看看。”
剛要推門,就被張師傅拉住了。
張師傅警惕地說:“等等,門口有腳印,是新踩的。”
何雨柱往地上瞅了一眼,說道:“果然有串皮鞋印,一直延伸到倉庫深處。”
他猶豫道:“要不咱先報警?”
張師傅搖搖頭,說道:“沒證據咋報警?先看看再說,動靜小點。”
三人小心翼翼地摸著黑往裏走,倉庫裏堆著些舊機器,空氣中飄著鐵鏽味,讓人有些不適。
楊為國按照字條上說的,尋找三號貨架,剛走過去就不小心踢到個硬東西。
他低頭一看,驚喜道:“找到了!”
剛要喊,就被捂住了嘴。
何雨柱指著貨架後麵,小聲說道:“噓!那裏有個黑影正蹲在地上翻東西。”
黑影聽見動靜,猛地站起來,手裏還拿著把匕首,在黑暗中閃爍著寒光。
他大聲喝道:“誰?”
張師傅突然把拐杖往地上一戳,大聲說道:“趙德山的侄子,別裝了,我認得你那瘸腿。”
黑影愣了愣,轉身就想跑,被楊為國一把抱住。
兩人扭打在一起,匕首“當啷”一聲掉在地上,聲音在寂靜的倉庫裏格外刺耳。
何雨柱趕緊開燈,看清那人的臉,說道:“果然是趙德山的侄子趙小栓,去年在廠裏見過。”
他質問道:“你咋找到這兒的?”
趙小栓被按在地上,臉漲得通紅,說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張師傅撿起地上的鐵皮盒,打開一看,裏麵全是賬本,還有幾張上海工廠的提貨單。
他問道:“這些都是馬大勺他舅倒賣鋼材的證據?”
趙小栓突然冷笑,說道:“不止這些。”
他接著說:“這裏麵還有你兒子的‘功勞’,他幫著運過三趟貨。”
楊為國的手猛地收緊,大聲喊道:“你胡說!”
趙小栓掙紮著,說道:“我胡說?去年冬天,你在碼頭幫我運過一批鋼管,忘了?”
張師傅的臉色沉下來,問道:“為國,他說的是真的?”
楊為國的臉白得像紙,嘴唇哆嗦著,說道:“我…… 我不知道那是贓物,他說隻是廠裏的廢料……”
何雨柱趕緊打圓場,說道:“師傅,為國肯定是被蒙騙的。”
張師傅沒說話,翻開賬本一頁頁看,突然指著其中一行,說道:“這上麵寫著,三年前有批救濟糧被運到上海倒賣,收貨人是……”
楊為國突然喊出來,眼淚掉了下來:“是我大伯!我前幾天才知道,當年我被賣到楊家,就是因為我大伯拿了人販子的錢!”
倉庫裏突然靜了,隻有雨點敲打的聲音,仿佛在訴說著這段沉重的往事。
趙小栓趁機掙脫,往門口跑去,邊跑邊喊:“你們等著,我叔不會放過你們的!”
何雨柱趕緊去追,沒跑兩步就被張師傅拉住了。
張師傅說道:“別追了,讓他去報信。”
楊為國不解地看著他,問道:“爹?”
張師傅說道:“咱要的就是讓他報信。”
他接著說:“趙德山肯定就在附近,等他自投羅網。”
三人剛走出倉庫,就看見外麵圍了些人,為首的正是趙德山,穿著件黑色風衣,手裏拄著文明棍,一副盛氣淩人的模樣。
趙德山的眼鏡在雨裏閃著光,說道:“老張,別來無恙啊。”
他威脅道:“把東西交出來,我讓你們活著離開上海。”
張師傅把背包往楊為國懷裏一塞,說道:“帶著賬本去公安局,我跟他們周旋。”
楊為國不肯走,喊道:“爹!”
張師傅推了他一把,大聲說道:“快走!這是命令!”
何雨柱拉著楊為國就往外跑,趙德山的人趕緊去追。
倉庫門口隻剩下張師傅和趙德山,雨越下越大,仿佛要將一切都衝刷幹淨。
趙德山的文明棍往地上一戳,說道:“你以為他們跑得了?”
他接著說:“這倉庫四周都是我的人。”
張師傅突然笑了,說道:“你看看後麵。”
趙德山回頭一看,隻見倉庫頂上站著幾個警察,正舉著槍往下喊。
警察喊道:“我們早就報警了,就等你進來。”
趙德山的臉瞬間白了,轉身想跑,被張師傅一拐杖絆倒在地。
張師傅說道:“二十年前的債,今天該清了。”
警察很快趕來,把趙德山和他的同夥都帶走了。
楊為國抱著賬本跑回來,看見張師傅站在雨裏,趕緊遞過傘。
他關心道:“爹,您沒事吧?”
張師傅搖搖頭,接過賬本翻開,突然指著其中一頁,說道:“你看,這上麵記著當年救濟糧的去向,大部分都分給了上海的孤兒院。”
楊為國愣住了,問道:“我大伯…… 他還做過好事?”
張師傅歎了口氣,說道:“人啊,都有兩麵性。他貪了錢,但也沒忘了那些吃不飽飯的孩子。”
雨漸漸停了,天邊露出道彩虹,仿佛給這陰霾的天空帶來了一絲希望。
何雨柱看著倉庫頂上的警察撤了,突然笑了,說道:“師傅,咱這趟沒白來。”
張師傅望著遠處的黃浦江,水麵上閃著光,仿佛在訴說著這座城市的過往。
他感慨道:“是啊,沒白來。該了的事,總算了了。”
楊為國摸著賬本上的字跡,突然說:“等回去了,我想把飯館擴大點,再雇兩個師傅,專門做咱北方的菜。”
張師傅拍著他的肩膀,說道:“好啊,我給你當顧問,教他們做你娘最拿手的櫻桃秘釀。”
何雨柱突然想起件事,問道:“對了,那老太太讓咱們去上海倉庫,她咋知道這兒有證據?”
張師傅從懷裏掏出個銀鎖,正是當年那個刻著“安”字的長命鎖。
他說道:“這是她塞給我的,說這鎖能打開所有的結。”
楊為國接過銀鎖,突然發現背麵刻著行小字:“民國三十八年,滬上。”
他驚訝道:“爹,這是……”
張師傅的眼睛亮起來,說道:“這是你娘的筆跡!她當年在上海,肯定知道些事,這鎖就是證據!”
三人站在倉庫門口,看著雨後的陽光灑在地上,亮得晃眼,仿佛給未來帶來了無限的可能。
何雨柱突然覺得,不管是二十年前的舊賬,還是這趟上海之行,說到底,都是為了給那些被辜負的時光,一個遲到的交代。
隻是沒人注意,倉庫角落裏,有個黑影悄悄溜走了,手裏拿著塊碎鏡片,反射的光落在賬本的最後一頁,那裏寫著個名字,被雨水暈開,看不真切,隻隱約能認出是個“孫”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