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水盯著灶膛裏的灰燼，榮凱撕信的碎片正隨著火苗蜷曲。
    榮凱突然往灶裏添了塊煤，火星子濺在他皮鞋上。
    咋了雨水同誌？盯著火堆發愣。
    何雨水往皮箱瞥了眼，鎖扣上還沾著香港碼頭的泥。
    沒咋，就是覺得這梅幹菜的香氣，能飄到香港去。
    周嬸端著剛醃的芥菜過來，壇子口蒙著紗布。
    榮凱啊，你舅當年總說，醃菜得留壇老鹵，就像過日子得留個念想。
    榮凱往壇子裏瞅，老鹵泛著琥珀色的光。
    我帶了些回香港，讓廚子照著養鹵，以後咱的醬就有根了。
    正說著，孫誌國舉著個破麻袋衝進來說。
    雨水姐！倉庫裏找出些舊賬本，上麵有趙德山弟弟的名字！
    何雨水翻開賬本，紙頁上 “趙德海” 三個字被圈得通紅。
    1973 年他從倉庫拉走了十壇梅幹菜，沒給錢。
    周瘸子拐杖往地上一戳，震得煤渣亂跳。
    是他！當年就是他把秀蘭抓去香港的！
    何雨柱正往醬缸裏撒鹽，手突然停住。
    這老小子現在來討壇，怕是想從鹵裏找啥把柄。
    榮凱的臉沉下來，從皮箱夾層摸出張照片。
    這是趙德海現在的樣子，在香港開了家 “德記醬園”，專仿內地的老味道。
    何雨水把照片往賬本上貼，突然笑了。
    仿得再像也沒老鹵，他想要壇，咱就給他個 “驚喜”。
    夜裏，何雨水往空壇裏裝了半壇灶灰，上麵鋪了層新醃的芥菜。
    孫誌國往壇底塞了個小紙條，字跡歪歪扭扭。
    就寫 “祖傳老鹵，概不外傳”，氣氣他。
    何雨柱往壇口封了層蠟，印上 “雙勳食堂” 的章。
    這章一蓋，他敢仿就告他侵權。
    第二天趙德海的人果然來了，是個戴金絲眼鏡的男人，手裏拎著個皮箱。
    我是德記醬園的經理。男人往桌上放了張支票，五千塊，買你們一壇老鹵。
    何雨水把封好的壇子往他麵前推。
    壇可以拿，但得簽協議 —— 這鹵隻能自己吃，不能商用。
    男人眼都沒眨就簽了字，抱著壇子樂嗬嗬地走了。
    榮凱看著他的背影，眉頭皺成疙瘩。
    這趙德海肯定沒安好心，說不定想偷配方。
    何雨水往醬缸裏攪了攪，醬色稠得像琥珀。
    他要仿就讓他仿，老鹵裏的梔子花味，他仿不出來。
    正說著，工商局的人又來了，這次還帶了個香港來的律師。
    何同誌，趙德海先生告你們賣假鹵。律師往桌上放了張訴狀，要求賠償五萬塊。
    何雨水往訴狀上掃了眼，突然笑了。
    他打開壇子了？
    律師掏出張照片，壇底的灶灰看得清清楚楚。
    你們用灶灰冒充老鹵，這是欺詐。
    何雨柱抄起鍋鏟就要往前衝，被何雨水按住。
    哥，別衝動。
    何雨水往律師手裏塞了張協議，鋼筆在 “自用” 兩個字下畫了道線。
    他拿回去就開封，明顯是想商用，違約的是他。
    律師的臉白了白，收起訴狀就要走。
    等等。何雨水往他手裏塞了瓶新醬，這是送你的，讓趙先生嚐嚐啥叫真味道。
    律師走後，榮凱突然拍手。
    雨水同誌這招高！既打了他的臉，又送了廣告。
    何雨水往窗外看，梔子花已經開了，白花花的一片。
    咱去孤兒院看看新廚房吧，孩子們該等著吃飯了。
    孤兒院的新廚房亮堂堂的，何雨柱正往大鍋裏燉肉，香氣漫了滿院子。
    孩子們舉著梔子花跑過來，把花插在何雨水的辮子裏。
    雨水姐姐，周奶奶說這花能炒雞蛋。
    周嬸笑著往鍋裏撒了把花瓣，雞蛋黃混著白花香。
    快嚐嚐，你娘當年就愛這麽做。
    何雨水咬了口炒蛋，突然看見趙小梅手裏的布偶，紐扣上沾著點蠟油。
    這蠟油咋回事？
    趙小梅往布偶肚子裏摸，摸出個小鐵盒，正是榮凱皮箱裏的。
    我剛才在皮箱邊撿的，以為是糖盒。
    何雨水打開鐵盒，裏麵除了那封沒拆的信，還有枚戒指，上麵刻著 “周” 字。
    這是…… 周嬸的戒指？
    周嬸接過戒指，眼淚掉在上麵。
    是我當年的陪嫁，被趙德海搶走了。
    榮凱往信上看，突然拍桌子。
    這老小子說要拿戒指換老鹵，還說知道你舅埋救濟糧的地方！
    何雨水把信往賬本裏夾，突然站起來。
    咱去閘北倉庫！他肯定是想挖救濟糧。
    到了倉庫，果然看見幾個工人在挖坑，趙德海站在旁邊指揮。
    何雨水往坑裏看，土下麵露出個麻袋，印著 “軍供” 兩個字。
    趙德海！你敢挖救濟糧！
    趙德海往地上吐了口痰，手裏把玩著那枚戒指。
    這是我當年藏的，憑啥不能挖？
    周瘸子往坑裏扔了塊石頭，拐杖抖得厲害。
    是你哥挪用的救濟糧！我哥當年把它埋在這，就是想等風頭過了還給國家。
    何雨水往工人手裏塞了份條例，這是挪用軍糧的證據，你們要是幫他挖，就是共犯。
    工人嚇得扔下鐵鍬就跑，趙德海還想嘴硬，被趕來的警察按住。
    警察從他口袋裏搜出本賬本，上麵記著這些年倒賣文物的事。
    趙德海癱在地上，嘴裏還嘟囔著。
    我不服……
    何雨水往他手裏塞了顆梔子花糖，甜得他眯起眼。
    你服不服不重要，法律服就行。
    回飯館的路上，榮凱往何雨水手裏塞了張新合同。
    我把德記醬園買下來了，以後咱的醬在香港也能開店。
    何雨水往合同上簽了字，突然聞到股香味。
    是從壇子裏飄出來的，老鹵混著梔子花，香得讓人想家。
    周嬸往壇子裏添了勺新醬，笑著說。
    這鹵啊，得常添新料才香，就像日子，得常添新人。
    何雨水往灶膛裏添了把柴，火苗映著她的臉。
    以後咱就在香港開家 “雙勳食堂”，讓那邊的人也嚐嚐，啥叫真正的家鄉味。
    夜裏關了門，何雨水把戒指戴在周嬸手上，月光透過窗戶照進來，戒指上的 “周” 字閃著光。
    何雨柱往灶上的鍋裏倒了碗水，準備第二天發麵。
    雨水，你說咱這日子，是不是就像這鍋，越熬越香？
    何雨水往鍋裏看，水麵映著梔子花的影子，晃晃悠悠的。
    是呢。
    她往灶膛裏添了最後把柴，火苗舔著鍋底，像在說：日子啊，就該這麽熱熱鬧鬧，有滋有味。
    隻是沒人注意，那壇裝灶灰的壇子，被榮凱帶回了香港，擺在了新醬園的櫃台上，旁邊放著張紙條：“老鹵雖假，人心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