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灶邊春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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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雨水指尖撫過菜譜上的小字,紙麵的紋路蹭得指腹發癢。
何雨柱正往爐膛添新煤,火星子落在青磚上,燙出小淺坑。
爹這字歪得跟豆芽似的,卻比啥都值錢。
周嬸端著洗好的梔子花進來,花瓣上的水珠滴在灶台沿。
這菜譜該裱起來,掛在 “雙勳食堂” 牌匾旁邊。
趙小梅突然從布偶裏摸出個小紙包,油紙裹得層層疊疊。
這是娘留下的花肥方子,說摻著灶灰用,花開得旺。
何雨水把紙包往圍裙兜裏塞,往門口的花苗看 —— 嫩芽已抽出新葉,在風裏晃得像小巴掌。
明兒咱就按方子配肥,等花開了給孩子們做花環。
正說著,飯館門被推開,個穿西裝的男人走進來,皮鞋擦得鋥亮,手裏拎著皮箱。
請問,哪位是何雨水同誌?男人遞來張名片,燙金的 “香港榮記食品” 晃眼,我是總經理榮凱,想談合作。
何雨柱往圍裙上擦了擦手,語氣硬邦邦:合作啥?
榮凱往灶台上的梔子花醬瞥了眼,笑了:我想把這醬賣到香港,用 “雙勳食堂” 的牌子。
周瘸子突然攥緊拐杖,指節泛白:香港?趙德山的弟弟就在香港!
榮凱的笑容僵了僵,從皮箱裏掏出份文件:我知道趙家人的事,這是我的無犯罪證明,還有…… 我是周福來同誌的遠房外甥。
何雨水翻著文件,指尖在 “周榮凱” 三個字上停住 —— 跟周叔日記裏記的外甥名字對上了。
您舅當年總往醃菜裏放梔子花?
榮凱點頭,往花苗那邊看:他說這是外婆教的,能去澀。
孫誌國突然拄著拐杖過來,手裏舉著個舊醃菜壇:這是周叔留下的,壇底刻著 “榮” 字。
榮凱摸著壇底的字,眼圈紅了:是舅的!當年他說要給我留壇三十年的梅幹菜,說配得上香港的白粥。
何雨柱往灶上的鐵鍋倒了勺油,滋啦聲蓋過說話聲:合作能行,但得守規矩 —— 醬裏不能加防腐劑,得按咱的方子做。
榮凱拍著胸脯:我帶了化驗員,要是加了亂七八糟的東西,我賠十倍錢!
正說著,工商局的人匆匆進來,手裏舉著封舉報信:有人說你們私售無資質食品,要查封倉庫!
何雨水接過舉報信,字跡眼熟 —— 跟趙老三之前寫的悔過書一個樣。
這是誣告。她往榮凱手裏塞了份檢測報告,這是今早剛做的,各項指標都合格。
工商局的人翻著報告,又看了眼榮凱的資質文件,臉漲得通紅:是我們沒查清楚,這就走。
榮凱突然指著門外:那不是舉報的人?
眾人往門外看,個戴口罩的男人正往巷口跑,何雨柱抬腿就追,沒跑兩步就把人按住 —— 扯下口罩,竟是趙老三的獄友,之前幫他傳過信。
男人癱在地上,哆嗦著說:是趙老三讓我幹的,他說給我五十塊錢……
何雨水往他手裏塞了份條例,聲音冷得像冰:誣告商家,最少罰兩百,你自己選 —— 要麽交錢,要麽去警局說清楚。
男人哭喪著臉掏錢包,連毛票都湊上了:我交!我交!
榮凱看著這幕,突然笑了:我算明白為啥舅總念著這兒了 —— 有規矩,也有人情。
第二天一早,榮凱的化驗員拿著儀器來,在醬缸邊蹲了半宿。
何雨水往醬裏撒了把新摘的梔子花,香氣混著醬味漫開。
這是最後道工序,周叔說的。
化驗員舉著報告喊:各項指標全優!比香港的老字號還好!
榮凱當即簽了合同,往何雨水手裏塞了張支票:這是定金,先做一千瓶,我包銷!
孩子們圍著醬缸拍手,趙小梅給每個孩子發了塊梔子花糖:等醬賣去香港,咱給孤兒院蓋新廚房!
周嬸往灶膛添了把柴,火苗映著她的笑:當年秀蘭總說,梅幹菜能從北賣到南,現在真成了。
何雨水把合同鎖進紅木盒,突然發現盒底有塊鬆動的木板 —— 撬開一看,裏麵是張地契,寫著 “閘北巷三號院”,落款是爺爺的名字。
這是…… 周叔當年醃菜的院子?
周瘸子往地契上看,突然拍大腿:你爺爺當年買了給我哥住!說等風波過了,讓他安安穩穩醃菜。
何雨柱往灶上的饅頭翻了個麵:咱去把院子贖回來!現在政策鬆了,能辦過戶。
去閘北巷那天,春陽正好,老井還在,井台邊的醃菜壇擺得整整齊齊 —— 榮凱雇人修了院子,還搭了新棚子。
周嬸摸著井沿的青苔,突然哭了:當年我就在這兒幫你舅挑水,他說井水醃菜不發苦。
何雨水往井裏看,水麵映著花苗的影子,晃晃悠悠的。
咱把壇子裏的老梅幹菜取出來,跟新醬混著做,算圓了周叔的心願。
榮凱蹲在壇邊,小心翼翼地開蓋 —— 梅幹菜的香氣漫出來,混著梔子花的香,竟不衝突。
這味兒!比我帶的香港醬油還香!
回去的路上,榮凱突然說要捐錢蓋孤兒院廚房,何雨水沒拒絕,隻往他手裏塞了本菜譜:這是周叔的,算技術入股。
榮凱把菜譜往懷裏揣,跟揣著寶貝似的:我讓香港的廚子學,學不會就罰他們吃白粥!
飯館的新廚房搭起來那天,孩子們舉著梔子花跑,周嬸正教趙小梅醃菜,何雨柱在灶台邊顛勺,榮凱的化驗員在記配方 —— 何雨水站在 “雙勳食堂” 的牌匾下,往紅木盒裏放地契,突然發現菜譜最後夾著張照片:爺爺和周叔站在老井邊,手裏各舉著壇梅幹菜,背後的梔子花正開得熱鬧。
何雨柱湊過來看,突然喊:快看!爹背後的花苗,跟咱門口的一模一樣!
何雨水摸著照片上的花苗,突然笑了 —— 風從門口吹進來,帶著花香和灶火的暖,像爺爺和周叔在說:看,日子比醬還甜呢。
隻是沒人注意,榮凱帶來的皮箱裏,有封沒拆的信,是趙德山弟弟從香港寄的,寫著 “願以十倍價贖梅幹菜壇”—— 信角被榮凱悄悄撕了,扔進了灶膛,火苗竄了竄,像吞了個見不得光的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