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跡裏沒有晝夜交替，幾人在打掃完戰場後沒有進行下一步行動，而是就近找了一處隱蔽的房屋進行休息。
    五人輪流守夜，菲林和拉蒂法一組，嘉麗茜婭和凱特小姐一組，墨石大師單獨一個人守最後兩個小時。
    菲林和拉蒂法守第一輪，其餘幾人分散在其他房間裏休息，好消息是他們不需要另外紮帳篷了。
    房間裏的燈火已然熄滅，菲林坐在窗口，開啟自己的能量視野，注視著手裏的兩張羊皮紙。
    嗯，不一定是羊皮紙，應該是某種生物的皮革製成的紙張，但是菲林不打算深究這一點。
    “你在看什麽？”
    一個毛茸茸的腦袋湊到他旁邊，與他一同觀看羊皮紙上的符號。
    “你還記得我之前說，接收到了那個機械縫合怪的記憶傳輸了嗎？”
    “在它的記憶裏，有某個存在幫助他遏製了深淵的汙染，喏，就是這個。”
    “對方把這兩張羊皮紙塞進了機械縫合怪的核心部位，剛才被我給找著了。”
    說著，菲林把麵前看著的紙張往拉蒂法那邊遞了過去，拉蒂法的種族雖然夜視能力很差，但是她還有聖光祭司這一層身份，摸黑看清羊皮紙上的文字自然是不成問題。
    “不認識的文字，估計又是哪個前代紀元的遺留文字吧。”拉蒂法很幹脆的表示放棄，菲林懷疑就算是當前紀元裏一些偏門的文字拉蒂法都不認識。
    “噫~”拉蒂法忽然打了個哆嗦，然後扭頭看向菲林，“你對我做了什麽？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菲林一愣，然後突然發現自己剛才沒有關閉能量視野，剛才被拉蒂法身上的能量流給吸引了注意，那是一種暗紅混合著金色的能量循環。
    他趕忙切換成正常視野，不過這樣一來他的夜視能力還不如拉蒂法，遠一點的景物已經完全陷入了黑暗。
    “抱歉，其實我很早以前就想找你們試驗一下，這其實是我的一項特殊能力。”
    當下菲林就把他能看見生物、建築物或者防禦法陣等事物內部的能量流動這件事告訴了拉蒂法，這無關乎對方的力量等級。
    聽著菲林的講述，拉蒂法羨慕得眼睛裏都冒出了紅光。
    “你這特殊能力也太多了吧，又有能量視野，又能在遺跡探索裏觸發上古記憶，你告訴我，你這是一個剛覺醒不到半個月的超凡者？”
    “還有還有，以後沒有我的同意，不可以隨便用你那什麽視野看我了，在外邊也不能隨便用！感覺心裏毛毛的，遇上惹不起的存在你都不知道你是怎麽沒的！”
    教訓了一句，拉蒂法就湊到菲林身上，上上下下嗅了起來。
    “不對啊，我從來沒有在其他人類身上聞到過你這種味道，你是人類嗎？”拉蒂法一臉狐疑的看著菲林。
    菲林眼神四下張望，幹笑著說：“那當然，如假包換的人類。”
    其實菲林剛穿越那會非常在意自己的存在形式。
    他是從一個未知文明的培養倉裏爬出來的，身體不是自己的，可以確定是魂穿，但身體的來曆一直是一個謎。
    一開始他以為自己這具身體是某個文明利用某種休眠技術保存到現在的，但是隨著自己擁有的能力越來越多，而且能利用這些奇怪的能力這個世界當前的力量體係相結合，他猜測自己應該是一個人造產物，就是不知道是哪個紀元的文明有能力製造出他這具身體。
    還有“係統”，穿越來這個陌生的世界，金手指怎麽少的了，菲林一開始對自己的係統抱有很大期望。
    但是這麽長時間下來，他的“係統”好像就是字麵意思，就像indos操作係統與電腦硬件的關係一樣，他的“係統”和身體也是這麽個關係，有輸入就有應答，但是並不怎麽聰明，經常未經他的允許就連接到奇奇怪怪的地方去。
    【如果我的身體是一個人造產物，那誰是它們服務的目標呢？】
    菲林清楚地記得，視野右下角的文字表述裏，對他的稱呼是“用戶”。
    而他到現在也沒有找到外置的交互界麵，所有的信息溝通，包括視野裏的文字，包括對使用者的稱呼，全都是這具身體對內部的輸出。
    仿佛這具身體天生就是為了服務一個寄托在他身上的外來者。
    【難不成是reic芯片？】
    菲林自嘲地笑了笑，前世玩過的某賽博朋克題材的人格提取和轉移的橋段浮現在他心頭。
    【總歸是類似的玩意，魔法世界的話，靈魂轉移？】
    【如果我能再找到一個和我這身體類似的軀體，是不是就能多一條命？】忽的，菲林心中冒出了這麽個想法。
    “嘿嘿~在想什麽？”一個毛毛的手掌在菲林麵前揮舞了兩下，菲林這才注意到自己沉默的時間有些長了。
    “咳，沒什麽，想家了。”菲林說這句話的時候感覺鼻子酸酸的，這該死的人造軀體，要那麽多沒用的功能幹什麽？
    “那就回家呀……哦，抱歉，我忘記你失憶這回事了。”拉蒂法原本還有一股興奮勁，但是話說到一半就耷拉下耳朵，不過她的心情馬上就好轉了起來，繼續說道：“你放心吧，總會有想起來的那一天，到時候我陪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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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菲林像個大人一樣摸摸拉蒂法的狼頭，感覺自己像是養了一條小狗。
    “好啊，作為謝禮，這次任務結束後，我給你做糖醋排骨。”
    “那是什麽？”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
    把拉蒂法打發到房子的另一邊巡視，菲林這才得空好好研究手裏的這兩張羊皮紙。
    羊皮紙不大，每張約莫兩隻手掌那麽大，但是上麵書寫的文字像是被壓縮過一樣，書寫者刻意將其寫的密密麻麻的。
    聯想到出現在記憶中的那個自稱隆美爾的冒險家，或許這類人經常用有限的條件去記錄無限的冒險呢，這樣一想，眼前的這兩張羊皮紙上的書寫方式就顯得合理起來。
    得益於羊皮紙上文字語句的繁多，菲林沒費多少功夫就完全解析了這種文字，他拿出其中一頁，重頭開始閱讀。
    “3月16日，今天結束了深淵第14層的冒險，抓到了幾個當地的小惡魔當向導，聽他們說這裏的名字叫尖峰礦坑，盛產秘銀，我想那應該是被阿爾霍大陸那些人叫做深淵秘銀的存在，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裏有一整座山都是深淵秘銀構成的，可惜我沒有辦法把他們帶回去，不然我多少要問西裏斯二世買個公爵當當。”
    “我讓那些小惡魔帶我進入礦坑，他們不願意，說是裏麵有無法言說的危險，我嚐試理解他們的意思，但事實表明我的惡魔語沒有出錯，他們也說不上來那是什麽。我獨自離開了，把它們永遠地留在了尖峰礦坑。”
    “3月19日，我打開了通往另一層深淵的傳送門，當然，手段比較特殊，我抓住了深淵第14層的惡魔大君，用他的血為傳送法陣注入了能量，該死，我不應該那麽早就殺掉那個礦石蟲惡魔，現在沒人告訴我傳送門對麵是深淵的哪一層了，希望我有一個好運氣。”
    “4月12日，或許你可能會疑惑為什麽我會間隔一個月才繼續更新我的日記……該死，隆美爾，你在和誰說話，不要有那麽多感情戲，沒人會看到你寫的日記的，我想你也不想它們泄露出去。”
    “好吧，節約時間，也節省我可以書寫的地方，總而言之，這次我運氣不太好，直接傳送到了另一個惡魔大君的王城裏麵，一出門就被對方的惡魔軍隊堵了個正著。”
    “我謊稱自己是深淵第14層的新任大君，但是這個謊言馬上就被對方給戳破了，不過她好像並不是很在意。反倒是對我過去的冒險經曆很感興趣，尤其是我還在阿爾霍大陸的那段時間。哦，對了，忘了介紹，她是深淵第68層的惡魔大君莉莉絲，她是一個魅魔。”
    “4月13日，我有沒有提到過魅魔的精油按摩技術在人類世界相當火爆？咳咳，總而言之發生了預料之內的事，以至於我現在什麽都不想幹，比如冒險啊、冒險啊、冒險什麽的，我現在隻想好好修煉。”
    “4月20日，我感覺自己的減肥計劃卓有成效，再這麽持續一段時間，我可能成為全大陸最苗條的魔劍士，隆美爾啊隆美爾，你不能再這麽下去了。”
    “4月21日，精油按摩。”
    “4月22日，精油按摩。”
    “……”
    這一頁的內容結束了，菲林握著羊皮紙的手有些顫抖，他現在就想結束探索，回到新拉圖爾城，看看有沒有精油按摩可以做。
    “啪啪啪”
    給了自己幾巴掌後，菲林飄忽的思緒被拉了回來，手裏還有另外一張日記，看樣子內容和之前的一頁是連續的，他的運氣不錯。
    “5月20日，今天是我離開深淵68層的日子，莉莉絲沒有為難我，隻是長期待在這充斥著岩漿和高溫硫磺氣息的惡魔城中，時常會感到寂寞，她有她的工作要做，我也要繼續我的冒險。”
    “莉莉絲為我打開了通向深淵20層的傳送門，這裏是深淵前20層的掌控者，惡魔君王的所在地。”
    “6月……話說，我為什麽一定要繼續沿用阿爾霍大陸的日曆紀法？深淵裏沒有日月，隻有“黑環”穿過所有的深淵階層，橫亙在永恒的深淵上空。”
    “那個黑環上有個缺口，莉莉絲告訴我，那是初代的魔王大人弄出來的，他說深淵沒有參照物，索性把那個黑環弄出一個口子，這樣，黑環每旋轉一圈，深淵就過了一天。”
    “說起來，我在剛進入深淵的時候就發現了這一點，巧合的是，黑環旋轉一圈所經過的時間，與阿爾霍大陸上一天的時間相差無幾，我也是以此來繼續使用阿爾霍大陸的日曆紀法。”
    “對了，今天是6月5日。”
    ……
    “8月15日，抱歉我又斷更了兩個月，發生了一些事情，以致於我在過去的一段時間裏一直處於一個相當震驚的狀態。”
    “我無意中目睹了炎魔君王巴哈杜爾的血祭大典，他們采集深淵的一種特殊礦石，連帶著搬運者將其全部投入了深淵二十層中心的巴哈杜爾火山，血祭大典一直持續了66天，我能感覺到恐怖的能量在炎魔君王巴哈杜爾的王座下不斷聚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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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四天前，巴哈杜爾火山爆發了！那岩漿裹挾著濃濃的黑煙直衝雲霄，就連深淵大地都被深深的震撼，炎魔君王巴哈杜爾身上的威勢更加強大了，其他所有參與血祭大典的惡魔全部進行了一次蛻變，我不能繼續呆在這裏了。”
    ————
    日記到這裏就結束了。
    【從日記的內容來看，冒險家隆美爾是一個人類，可是為什麽，在機械縫合怪p91的視頻資料裏，隆美爾是一個白色皮膚，頭生犄角的惡魔呢？】
    【還有他所屬的年代，西裏斯二世，這個名字我根本沒在已探明的第三紀第四紀的曆史中發現，或許這個西裏斯王國所屬的年代要更早。】
    【等等，如果西裏斯王國存在於第二紀，根據紀元周期的平均時長3000年來計算，假如隆美爾生於第二紀的中期，一直到他出現在古代地精的地下遺跡裏……】、
    【至少有4500年以上了！這個家夥居然活了這麽久？】
    呼吸了兩口遺跡裏的寒冷空氣，菲林暫時不去深究這個問題，畢竟最根本的問題，西裏斯王國的存在年份就是他憑空想象的。
    隻不過他驚訝的並非是長壽種的存在，而是隆美爾有能力從人類變成一個深淵惡魔，然後成功延續了自身的存在。
    菲林將注意力轉到了日記的其他部分。
    【深淵不同層級之間的移動完全依靠傳送門嗎，那他們會不會直接把傳送門開在阿爾霍世界的任意一個角落？】
    菲林一直對深淵的情報很上心，在他看來，深淵的惡魔們絕對沒有敞開了跑來侵略阿爾霍大陸，深淵邊境的戰爭更像是雙方默契地劃了一塊底盤用來給自己練兵。
    他有一種預感，這種默契不會維持太久，等到他們厭煩了戰爭遊戲，隨隨便便就能把阿爾霍世界推平，就像他們在第三紀對古代地精們做的那樣。
    【嗯，深淵14層尖峰礦坑，之前好像有聽嘉麗茜婭說起過，深淵秘銀現在依舊是大陸通用的搶手貨，嗯，以後有機會一定要去挖億點。】
    【最後就是血祭大典，從隆美爾的表述來看，巴哈杜爾火山就是炎魔君王巴哈杜爾的王座，等到巴哈杜爾火山爆發，相當於炎魔君王直接沐浴在了火山爆發的岩漿柱裏！這就是惡魔君王的身體素質嗎？】
    此前菲林和嘉麗茜婭在溶洞裏遇到了一個深淵惡魔，等回到聖光教會後，嘉麗茜婭就向菲林補習了關於惡魔等級劃分的知識。
    惡魔這個種族的實力增長完全依靠屠戮和吞噬同伴，每個惡魔因為其種族不同，晉升惡魔大君需要的蛻變層數也不盡相同，但是從惡魔大君開始，向上的道路就是固定的了。
    惡魔大君統領一層深淵，再往上是惡魔君王，惡魔君王會劃分自己的勢力範圍，通常是與自己大本營相鄰的十幾到二十幾層深淵，而在所有的惡魔君王之上，有著唯一的力量頂峰，傳說他在深淵可以執掌神明的權柄，他隻有一個代號。
    “魔王”
    【真是一個可怕的種族，幾乎是為了戰爭而生。】
    菲林仔細想了一下，發現阿爾霍大陸上，似乎很難有什麽存在可以和深淵抗衡，悲觀的心態從未像今天這般明顯過。
    ————
    “你的意思是說，那些古代地精們沒有完全滅絕，他們穿過了核心區的傳送門，舉族遷移到深淵裏去了？！”
    一大早，正在進食的幾人就被菲林放出來的這個消息都給震驚了一下。
    “這隻是猜測。”
    昨天菲林一共接收了兩份文件，一份是機械縫合怪p91的視頻資料，菲林是以第一人稱的視角看完了它的全部經曆。
    另一份文件來源於安防構裝體x12，對方向他傳輸了一堆含有大量亂碼的日誌文件，菲林花了一整晚才勉強從中梳理出一些有用的信息，並將其和p91的視頻資料一一對應。
    “沒錯，記得我昨天收到的那份記憶嗎？那個機械縫合怪原來是這座地精城市的安保構裝體，他親眼見證了整個遺跡從無到有，再到所有的地精離開的全過程。”
    “我們在這裏不是沒見到冒險者公會的人嗎？這一層根本沒有通風口，隻有一條通往下層的升降機，就在一開始它盤踞的地方。”
    一邊說著，菲林一邊看向旁邊的凱特小姐，對方點頭示意，表明路線還清楚。
    “根據古代地精的視頻資料……嗯，我是說留影記錄，根據他們的留影記錄顯示，深淵惡魔也入侵了他們的世界，而且是一路平推，古代地精們節節敗退，最後不得已，在這座遺跡中開展了‘造神’計劃，原因未知。”
    “或許依托阿爾霍大陸存在的神明本身就能遏製深淵入侵呢？”嘉麗茜婭提出了自己的猜測，這些設想來源於聖光教會內部的典籍記載，真神的力量投射覆蓋了整個世界，但卻無法深入到深淵裏去，不然這麽多年過去早有其他國家會嚐試攻入深淵，一勞永逸地解決掉這個麻煩，哪會同現在這般隻能打打防禦戰。
    菲林點頭表示認可這個猜測，然後繼續分享自己獲知的情報：“不管怎麽說，他們的神明沒有遏製住惡魔的入侵，而且錯誤地打開了一扇通向深淵的傳送門。”
    周圍的幾人齊齊點頭，這就是他們緊趕慢趕要阻止冒險者公會繼續深入探索的原因。
    “但是之前的記憶不完整，可能導致我們的猜測有誤。”
    “新得到的情報顯示，那些古代地精是有組織分批從遺跡外來到此地，然後不斷地通過升降機進入了遺跡下層，嗯，隻進不出的那種，我有理由懷疑它們所有人都撤到了深淵裏去，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在場的眾人聽到這個猜測，也齊齊放下心來，如果傳送門變成了可控的存在，那麽由它引發災難的可能性就會大大縮小，畢竟，就算那個遺跡核心區域裏的傳送門現在還在運行，從裏邊走出來的說不定會是一個個聒噪的小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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