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處遺跡的前身是古代地精的‘褻瀆’實驗室。”
    幾人一行走在古代地精城市裏的中央大道上，兩側交錯的建築物在頭頂光亮術的照射下，光暗交織，層層疊疊。
    比起房屋之間小巷子裏的對現代人類的局促感，古代地精在城市主幹道上的修建就遠遠超過了當前的任何一個國家。
    對此菲林倒是沒有什麽反應，古代地精有大型的工程器械，城市主幹道有如此規模也可以理解，再加上上輩子見過的那些大型城市，古代地精這些建築造物在他看來隻有新奇，談不上驚訝。
    不過對於第一次見識到古代地精的城市遺跡的其他幾人來說，這座城市雖然沒有新拉圖爾城那麽大，但是它的建築高度和道路質量，都遠遠超出了幾人的認知。
    此時嘉麗茜婭拉著拉蒂法，時不時地往周遭釋放光亮術，盡可能地驅散視野中的黑暗，凱特小姐則躲在那些光照不到的陰影裏，隨著眾人不斷向前跳躍，墨石大師一邊前進，一邊用機械臂在一旁寫寫畫畫，隻有像他這樣的資深學者，才會一眼就看出這座遺跡最寶貴的財富是什麽——他在記錄古代地精遺跡的城市規劃，或許百十年後矮人王國會出現一座劃時代的城市。
    菲林抱著頭慢悠悠地走在眾人後邊，順便給眾人講解他梳理過後的遺跡記憶。
    原本他們的目的地是行政大樓附近的遺跡上層地圖，但是在菲林獲取到的視頻資料中顯示，行政大樓就在城市中心的升降機附近，倒也不用他們繞路跑一趟。
    菲林借著這個時間，把自己知道的情報理出一部分講給小隊裏的其他成員。
    “他們的國家為什麽叫聯邦？而不是地精王國？”嘉麗茜婭最先注意到菲林話語中表述的異常。
    “聯邦”，大陸通用語中並沒有這個詞，菲林用“聯合”和“城邦”硬生生造了一個詞，這當然會引起前者的注意。
    “你了解圖瓦索王國的建國史嗎？”菲林沒有直接回答嘉麗茜婭的問題，而是反問道。
    “當然，圖瓦索王國的開國國王，喬治·圖瓦索，剿滅了盤踞在混亂之地的邪惡勢力，建立了圖瓦索王國，不過，現在有些曆史學家認為，喬治在中央區建國有其他四大王國的暗中支持，他們需要一個穩定的緩衝區。”嘉麗茜婭沒有長篇大論的解釋，隻是大致地做了說明。
    “嗯，不光是圖瓦索王國。”菲林停頓了一下，然後開始羅列舉例：“圖瓦索王國的開國皇帝是喬治·圖瓦索，獸人帝國的實際掌控者是他們頂級的三大部落，矮人王國忠於矮人王的血脈傳承，精靈王庭……這個不用說，那些長耳朵是最重視血統的，格拉西亞帝國，掌握權力中樞的是奧古斯都家族。”菲林停了一會，讓嘉麗茜婭有時間思考現有的這些國家的共同點。
    “你的意思是，第五紀元以來，幾乎所有的國家都是以一個人或一個家族為核心的王國或帝國體製，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第五紀初期的羅伊德帝國，上層的掌控者也是羅伊德家族。”菲林沒有失望，嘉麗茜婭馬上就找到了他們的共同點，這讓菲林在她身上看到了一些以往不曾見過的特質。
    “你說的沒錯。”菲林先是認可了隊長的說法，然後繼續講古代地精。
    “古代地精施行的是另一套體係，早期的他們分散在整個大陸的各個角落，一開始他們是部落製，他們在地底發展，依托著地下暗河，鑿空山體。”
    “在第三紀元的某個時間，他們有能力前往地表發展，但是每個的地精部落的體量根本無法支撐建立起一個國家，在漫長的發展過程中他們組建了大大小小的城邦。”
    “這種城邦體製大概持續了300年，隨著深淵惡魔的出現，他們被迫從分散走向了聯合。他們組建了中央政府，選舉官員，總統就是他們的最高領導人。”
    “那些原來的部落領主呢？”拉蒂法在一旁高高的舉起手，吸引菲林的注意。
    “這個問題好！”菲林比了一個大拇指，然後笑著說道：“自從那些小綠人發明了爆炸物後，他們在這方麵的技術發展可以說是一日千裏，這就使得以往那些有能力成為‘領主’的高級種，在人數占據絕對優勢的普通地精麵前不堪一擊，墨石大師，古代地精在種族裏是不是有一種專門負責攻堅的巨人種來著？”他看向一邊正寫寫畫畫的灰矮人，問道。
    “你說的沒錯小子，學會一直以來都認為那是那些小矮子們專門培育出來的人造生物，看樣子這個觀點今天要改寫了。”墨石大師的機械臂揚了一下手中的筆，然後拿出另外的筆記記錄了菲林今天的對話。
    菲林心中的猜測得到了驗證，沉默地點點頭。
    實際上這部分的內容主要來自於他第一次昏厥時候做的夢，那些遠古時代的記憶就如同虛幻的氣泡那般不可琢磨，這些知識隻是那些記憶的殘片，結合了上輩子對其他國家的認識才推測總結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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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麗茜婭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菲林咳嗽了一聲，把話題拉回到這個地下遺跡。
    “我之前說了，這裏原先隻是一個實驗室，是古代地精們麵對深淵入侵的最後一搏，你們已經知道了，實驗出現了意外，他們的神明沒有出手擊敗惡魔大軍，而是打開了通往深淵的傳送門。”
    “根據我得到的一部分記憶，在那之後，古代地精門就不斷地擴展這處地下實驗室，直到他們重新修建起一座巨大的地下城，我猜這裏的主要功能是他們通往深淵的中轉站，也是他們抵禦深淵入侵的最後堡壘。”
    說話間，幾人已經來到了一塊巨大的石碑前，墨石大師的機械臂吹出氣流，把石碑上的灰塵清理幹淨，一幅巨大的地圖就出現在眾人麵前。
    那是一幅半立體的城市結構圖，從地圖的輪廓上來看，整個地下城宛如一個倒置的金字塔，上寬下窄，最下邊的尖尖處被標記了一個箭頭符號。
    除此以外，這幅地圖還詳細地展示了地下城市中的一些關鍵區域和功能區的劃分。
    “遺跡一共有三層，最下邊這個應該就是傳送門的所在地了。”嘉麗茜婭用長劍指著高處的地圖說道，其餘幾人都表示認可。
    “記下這些區域。”旁邊用機械臂輔助登高的墨石大師直接在地圖上圈出了三個位置：“我們剛才待過的軍事區域，還有城市的警衛隊，嗯，還有這邊，這邊應該是他們的製造區，或許我們可以找到一些第三紀元的機械。”
    他口中時不時哼唱著奇怪的小調，顯然對可能存在的收獲來了興致。
    “恕我拒絕，墨石大師，我要優先確認冒險者公會那邊的探索進度，雖然那個傳送門之後可能是古代地精，但是這都好幾千年了，誰能保證從那裏出來的不是惡魔？”嘉麗茜婭給灰矮人潑了一盆冷水，然後及時補充道：“這裏的發掘還是交給我爺爺他們吧，如果任務結束後您得空了，也能過來一起發掘。”
    她的長劍指向第一層城市的中心，那裏有一條線直接穿過地層連接到下層的空間，而在遺跡的第二層，菲林看到了一條管道從第二層的一側直接連到了地表區域，在管道的下方還有一個風扇的標誌。
    ————
    厚重的閘門被暴力地破開，一個深不見底的黑井出現在眾人眼前，嘉麗茜婭凝聚出一個光亮術，直接朝下麵扔了下去，那光亮術在眾人的注視下越來越小，越來越暗，直到變成了一個小斑點，在某個眨眼過後消失不見。
    “這也太深了吧，我們要怎麽下去？不是有升降機嗎？在哪呢？”看著那黑暗的深淵，拉蒂法感覺自己的腿肚子有些發軟，她向後縮了縮，然後向上方和四周釋放了幾個光亮術，想找到升降機。
    “不用麻煩了，升降機應該在下麵。”菲林聳了聳肩，指了指附近牆壁上那些斷裂的線纜。
    “隊長，找到兩個人，嗯，或者說是一個半。”凱特小姐從一旁的陰影中長了出來，丟出來兩個人。
    菲林定睛一看，發現兩人都已經陷入了昏迷，其中一個人隻剩下了軀幹，他的四肢全都不翼而飛了，而另一個人，不，是另一個精靈，用藤蔓把前者綁在了自己身上，身上的法袍破破爛爛，似乎有戰鬥過的痕跡。
    【果然沒說錯，是一個半人……】菲林沒想到凱特小姐還有這樣幽默的一麵，這是他第一次見到活著的精靈，看著這個金發長耳的精靈，他的腦海裏沒來由地想到了“瑞安”這個名字，那是他來到這個世界以來，第一次聽到外麵的對話，也是第一次知曉關於“精靈”這個種族的存在。
    凱特小姐將兩人扔在其他幾人麵前就又縮回了陰影中，她現在的情緒並不是很穩定，不想自己的異常表現出現在小隊其他人眼中。
    【這個該死的長耳朵，為什麽出現在這？】凱特小姐回想起自己貼臉吃的那一發“風暴”法術，那次戰鬥雖然簡短，但是卻給她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瞬發的七級法術“風暴降臨”，一根純深淵秘銀打造的法杖，要不是她的暗影天賦相當出眾，有越級戰鬥的能力，隻怕當時就交代在那裏了。
    凱特小姐已經認出了對方兩人，但是她可以保證這兩人認不出她，一來是她刺殺時遮掩了麵容，對方很難從外貌上認出她，二來則是，新拉圖爾城裏除了她也有不少從獸人帝國來的貓人族，得益於種族優勢，貓人族十之八九都修煉暗影力量，從事盜賊刺客的比比皆是，對方也不能碰到一個貓人族就說自己是刺殺她的人。
    在剛才發現二人的時候，凱特小姐也想過要不要趁著對方昏迷，直接結果了兩人，但是她猶豫了一會，還是沒有這麽幹。
    她是一個專業的刺客，也是一個專業的賞金獵人，她隻為雇主的錢辦事，而在這之前，那位不知名的雇主已經通過馬庫斯的渠道取消了針對精靈瑞安的暗殺行動，對情報方麵的誤差還彌補了她不少的損失，既然沒有額外的錢賺，她才懶得多殺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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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通了這一點，凱特小姐便放下心來，在陰影中不斷穿梭，探索升降機井內的其他區域。
    “這裏沒有別人，我能不能把他給分解了。”墨石大師的機械臂上伸出了一個駭人的鋸片，在另一個手臂的光照中，那旋轉的鋸片正緩緩抵近失去了四肢的男孩的關節連接處。
    “墨石大師！”嘉麗茜婭埋怨的聲音響起，作勢要把某個灰矮人從井口給一腳踢下去。
    “你看你，學什麽不好，偏要學墨菲斯那老家夥，開不得一點玩笑。”墨石大師訕訕地幹笑了兩聲，躲到了一邊。
    這時菲林才將注意力放在這個失去了四肢的人形上，這是個男孩，年齡應該十五六歲，他光著上身，下半身有一條褲子，但是褲管裏明顯空蕩蕩的。
    菲林發現在男孩手臂的斷裂處，是一個平滑的切麵，切麵上繪製有散發藍色微光的紋路，他忍不住上手觸摸了一下，指尖傳來的手感很奇怪，不像是金屬，但也不是前世的塑料或者尼龍，硬要說的話，像是一塊被打磨光滑，又有一定柔軟度的玉。
    他能感覺到那斷麵傳來對方的體溫。
    再往上，銀色的材質一直蔓延到對方的肩膀，與肉體完美地長在了一起。
    【這……這算什麽？人造義體？機械飛升？而且看這連接處，明顯生物學也有涉獵。】
    菲林想起了墨石大師背著的機械臂，雖然做工粗糙，但是墨石大師隻需要憑借思考就能指揮它們完成各種工作，即便是作為穿越者，看到矮人王國的機械技術也要歎為觀止。
    結果這裏又出現了更離譜的義體技術，哪怕在前世，這種構想依然隻能存在於文化作品中，現實的技術依然是困難重重。
    菲林隻是驚訝於這項技術的高超，但是並沒有懷疑它存在的合理性。
    【或許魔法文明也有技術發展的不平衡性，即便是我的上輩子，在某些國家已經走出地球的時候，也有一些地區過著原始人一般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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