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殮了拾荒者的“遺骸”後，幾人再次回到了會議室，針對其他落網的純淨教派信徒的審訊工作，也由暴力審問逐漸向心理暗示，談判感化的方向努力。
    這並非是王國護衛隊對這些邪教徒動了惻隱之心，而是出於保證俘虜存活的前提下，盡可能地撬開他們的嘴巴。在沒有搞清楚邪神汙染的觸發條件時，每一個俘虜都是一個隱性的汙染源。
    “哐當”
    大門開啟，屋外潮濕的空氣裹挾著陰寒的濕冷鑽入了這間不大的會議室裏，而後又飛快地被會議室中鐫刻的恒溫法陣驅散殆盡。
    熟悉的獵鷹隊長巴蒙德進入了會議室，他沒有戴法師帽，頭發成片的被暴雨打濕，胡亂地貼附在輪廓分明的額頭上，身上修長的淡藍色花紋法師長袍上，有一大塊深色的汙跡沾染其上。
    這位獵鷹隊長一進門，就迅速的在空氣中凝結出幹淨的水元素清洗自身，而後一道薄薄的火焰卷過，他又恢複了大家印象裏那著裝考究的、形象筆挺的、法力強大的、讓人感到心安的獵鷹隊長。
    緊接著，身後一個年輕的法師也走了進來，會議室的大門再次被關閉，屋內屋外再次被隔成了兩個世界。
    “巴蒙德，你們王國護衛署的法陣配置也太差了，這裏好歹是行政區，那些貴族老爺們不怕髒了自己的鞋子嗎？”
    這個年輕法師正是晨曦之塔的會長伊維爾·科頓，一位年輕，有理想有抱負，實力強大的大魔導士，不同於巴蒙德進門時的狼狽，這位年輕會長穿著灰底白絨，裁剪規格明顯加肥加寬的寬大法師袍，頭戴一頂軟趴趴的尖角法師帽，如果不是艾麗婭從那件法師袍上感應到令人心驚的魔力波動，她幾乎要以為這位大人是在床上睡覺的時候被巴蒙德大人拉起來幹活的。
    “等這段時間過去，我可以派點陣法師過來給你們做個升級，放心，隻要成本價。”年輕的法師笑盈盈地伸手點在隱藏在牆壁上的一個法術節點，下一刻，維持會議室裏舒適度的環境法陣發出一聲嗡鳴，而後又穩定了下來，在巴蒙德的精神感應中，這個會議室裏的法陣更加的協調了，屋外人員和暴雨的嘈雜聲一下子小了很多，室內與室外的環境幾乎完全隔絕了開來。
    “我不會付給你這個錢，沒有審批流程的硬件改造不在我們的預算之內。”巴蒙德心安理得的白嫖了法師會長的工作成果。
    “當然，這次是免費的，我是說事件結束……”伊維爾·科頓不死心道，但是巴蒙德馬上掐滅了他的預謀。
    “之後也沒有，今年的預算早在去年年底就定下來了，除非你想我因為挪用護衛隊運行資金被送上宮廷法師團的被告席。”
    椅子在地板上的刮擦聲響起，他看著法師會長不顧形象地將自己的上半身完全放鬆趴在了會議桌上，像是因為生意沒談攏在懊惱一般嘀嘀咕咕。
    “據我所知，你應該不缺錢吧？晨曦之塔作為最高議會設立在圖瓦索王國的最高權力中樞，幾乎吸引了王國上下所有的魔法師加入，我不相信那些宮廷法師是因為晨曦之塔供不起他們的修行而轉投了我們的國王。”
    這不是巴蒙德第一次思考這個問題了，早在新拉圖爾城建設初期，在晨曦之塔還未建立的時候，伊維爾·科頓就領著一大批魔法師，借著城區地下水道建設和城牆加固，從查理王室撈了不少錢，此後更是不遺餘力地在新拉圖爾推進魔法道具的應用化，包括皇宮區的魔法路燈，包括城區裏每一個王國護衛署配備的陣法構建，再到那些貴族議員的衣食住行，幾乎哪裏都有晨曦之塔商業化的影子。再加上伊維爾·科頓為人隨和，絲毫沒有一個高階法師的架子，同僚們都戲稱這位年輕法師像商人更多於一位頂尖的大魔導士。
    法師會長抬起一隻手臂，食指伸出左右搖晃。
    “你不明白巴蒙德，新拉圖爾城太小了，發展也太慢了，而魔法研究，可是很燒錢的，我幾乎每隔半個月，就要麵對貝玲列給我的預算清單，咳咳……雖然那些大部分都是我花的，但是！法師修行，財侶法地，財可是排在首位的。”
    巴蒙德不得不承認，晨曦之塔有別於他在王國境內見過的其他法師塔，這裏的魔法師們有一套完整的貢獻體係，這套體係督促著晨曦之塔的法師們不斷地外出參與到社會治安，地下城探索，遺跡挖掘等事務，或許這就是實戰化的好處，晨曦之塔的整體實力在整個王國的法師塔中也是排名第一的。
    至於尋常的法師塔嘛……巴蒙德不好評價，硬要說的話，那更像是某些惡龍的巢穴，亦或是吟遊詩人們口中傳唱的巫妖，陰暗逼仄，老法師們帶幾個學徒，整天鎖在黑漆漆的高塔裏不知道在做什麽可怕的實驗，用傳統武力扶持幾個當地的家族勢力為他們提供金錢和人力上的幫助，不，那不是幫助，應該說是上供。
    不論如何，整個新拉圖爾城對伊維爾·科頓乃至晨曦之塔的評價都是非常積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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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巴蒙德輕敲桌麵，將眾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
    “新的防線已經建立起來了，我們阻攔了將近200名試圖前往上城區的被汙染者，他們……”
    “在晨曦之塔的幫助下！”一旁趴臥的法師會長出言打斷道。
    “咳咳，當然，在我們的法師朋友的幫助下，局勢暫時得到了穩定，會長大人不用再強調了，明年的城區魔法改造提案，我會幫您說服一部分議員的。”
    聽到這話，伊維爾·科頓頓時像是喝了精神力亢奮藥劑一樣猛地坐直了身體，努力融入這個嚴肅的會議。
    巴蒙德眼角微抽，強行把話題掰回正軌。
    “說到哪了，哦對，我們攔截了將近200名被汙染的平民，根據調查，所有的被汙染者都在嚐試朝著皇宮區的方向行動，至於具體是皇宮區的哪個區，目前還沒有結論，因為皇宮區的嚴密封鎖，那些平民在外圍就被攔下來了。”
    這時候，在巴蒙德的示意下，艾麗婭也開口匯報道：
    “我們這邊疑似觀測到了一次邪神試圖靠近現實邊界，就在我們頭頂，烏雲的帷幕後邊，所有人的意識海已經檢查過了，沒有出現認知扭曲的情況。”
    “之前的那位被汙染的拾荒者，可以說在我們的眼皮底下被轉變成了金屬構裝體，速度非常快，後續的檢查結果表明，拾荒者的心髒處存在一個致命的貫穿傷，這符合他的供述，隻不過，我們不明白他是如何一直活到被邪神汙染並發生異變的。”
    一旁的卡爾重重的點頭表示認可。
    “從無序到有序……”法師會長已經不複之前懶散的模樣，他眉頭微皺，似乎在思考這其中的聯係，周圍的魔力元素平靜如水，但就是這異常的精神力波動，會議室裏一時間沒人說話，都在等待會長的答案。
    “我們的時間可能不多了。”
    法師會長環視一圈，視線定格在巴蒙德的臉上。
    “下城區的那些獻祭地點和受害者的殘骸我都看過了，那些是符合神明汙染導致的異變的。”
    所謂異變，即凡人在沒有防護的情況下接觸來自神明的信息，思維會混亂，肢體會扭曲，甚至體內的內髒器官都會變成亂七八糟的情況，更嚴重的記錄是，受害者在死前描述，他的肢體和器官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識一樣，在他的腦海裏瘋狂地叫囂著要逃離身體的束縛，而那位受害者不知道的是，他在匯報自己異變狀況的時候，他整個人就隻剩下了身體的前一半，而他背部、臀部以及後腦勺，已經裹挾著一部分器官脫離了他原本的軀體並試圖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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