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教徒們都是瘋狂的，偏執的，自以為是的。”
    翻開封麵上寫著的《邪神的本質和解析》幾個大字的精裝書，菲林靠坐在床頭，一隻腳搖晃著專門為德瑞普打造的簡易搖床，手上則是捧著這本從晨曦之塔帶回來的“學者雜談”。
    這是一本法師界關於邪神本質的研究雜談，在菲林意識到自己在和什麽打交道後，葛林娜向他借閱了這本書籍。
    “你永遠無法在道德亦或是正邪層麵上去批判他們，因為在邪教徒們看來，所謂七大正神，在生命層次上和他們信仰的存在並無區別。”
    事實上最高議會對這件事的看法與那些邪教徒們出奇的一致。
    既然魔法或信仰都可以作為世人皆知的成神途徑，那必然有未知的途徑可以登上那個位階，甚至，一些大膽的猜想認為，或許有一些生物可以直接在血脈上媲美神靈，比如巨龍，比如元素界的元素領主，亦或是那雖無神位，卻與七神平齊的深淵魔王。
    或許有些未知的存在生來就是神明，隻不過不曾在大陸上傳播自己的信仰。
    某種角度來說，法師們是樂意見到一些弱小的邪神進行神降的，這有助於他們研究神明的存在，不論是為了滿足自己的探究欲望，亦或是幫助確定魔法的修行方向，當然，也為了找到方法解決時不時就會出現的邪神。畢竟，總不能和一個聖光教會的主教或者和一個生命聖所的精靈祭司說，請讓我們研究你們的神明吧。
    那就太不禮貌了。
    至於神職者們對這件事的看法，隻能說屁股決定立場，邪神終究是七神的敵人，隻要沒有哪個小醜魔法師拿著“邪神正神本質一樣”的言論在他們麵前亂跳，他們對法師們的研究自然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不過也有一些極端虔誠的狂信徒指出，正是因為法師們對神明研究的這一行為，才導致數百年來神明刻意的疏遠了祂們的信徒，神諭愈發的模糊，就連祭司們也愈發地難以施展神降術。
    好在常規神術的施展並沒有受到影響，日子終究還能過得下去。
    不論如何，在數百年的時間裏，人們對邪神降臨的流程有了一套標準化的認識。
    首先是區域性質的信仰傳播，這在貧困人口眾多的地方極易發生。
    在貧苦的地區，貧民的信仰是盲目的，隨意的，不穩定的。
    今天聖光教會發了一塊麵包，感謝偉大的聖光之主；明天王國下撥的救濟糧到了，感謝偉大的查理四世國王；要是在豐收的年月遇上異象，諸如流星劃過，七彩雲霞，神鹿顯現等等，無知的貧民們就會開始信仰那些奇奇怪怪不可名狀的抽象之物。
    好在多年來七神教會不斷的宣傳，真神有且隻有七位多少已經深入人心，而且就算真的一時間信仰了所謂的“林木之神”指神鹿）、“災禍女神”指疫病），因為其信仰對象根本不存在，所以多半也得不到什麽反饋。
    但是邪神是個例外，因為祂們往往有存在於大地上的代行者，也就是那些邪教徒，他們穿梭於鄉野裏，貧民窟，用那些看似有效實則代價極大的邪神手段，去“治愈”“慰藉”“引導”無知的羔羊們，這可是個徹頭徹尾的黑車，當你意識到真的有個存在在回應你的時候，不論祂是什麽，你就已經成為祂的信徒了。
    監控信仰變化是神職者的工作，為了信仰的傳播，他們是最接近底層民眾的群體，同時信仰本身也關乎教會的切身利益。
    如果某個邪神引發的信仰變化躲過了教會的篩查，那麽恭喜祂，邪神降臨來到了第二個步驟。
    製作降臨的容器。
    神降術可不是大街上隨便拉個路人就能施展的，教會中能勝任這個職責的，一般上是紅衣主教這個層次，比如聖光教會的紅衣主教索羅斯，實力達到傳奇位階，這樣就可以以自身為容器，接引聖光之主的力量於自身，施展神降術，這其中的消耗自然不會低，但這都是可以恢複的，但如果換做傳奇位階之下的人來施展神降術，也不是不能成功，隻不過代價多億點點罷了。
    那如果換做是平民呢？
    菲林的腦海裏浮現出那天晚上在斯克利姆區見到的一幅幅駭人掉san的場麵。
    在儀式的引導下，凡人隻能通過異變，依靠數量堆積，這邊湊出個超凡腰子，那邊整一個合格的超凡大腦，肌肉骨骼扭曲變異，最終拚湊出一副合格的神降容器，當然，容器的外觀就不用考慮那麽細致了。
    菲林想象了一下用大哥大的信號天線搭配平板的顯示模組加上三折疊的主板線路和電瓶車的鉛酸電池，強行組裝出一個叫做通話器的玩意，能用，但也隻是能用罷了。
    不出所料，寫這本書的作者在這裏也小小的感慨了幾句：“如果那些邪神降臨後能稍微注意一下形象，哪怕不要把祭祀現場搞得那麽血刺啦胡的，說不定祂真的有機會成為第八位正神。”
    菲林搖著頭笑了笑，心裏卻暗暗讚同作者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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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所以說，下城區的獻祭現場，是純淨教派那個邪神在為自己打造降臨的容器？”
    “可是我們不是已經打斷了這個進程了嗎？接下來祂會怎麽做？”卡爾目光如炬地盯著法師會長，等待著後者的下文。
    “先前祂的嚐試確實被我們幹預阻止了，但邪神降臨的步驟還沒有到達第三步。”伊維爾·科頓並沒有在意這位低階劍士無意間的冒犯，正如他一貫的作風那樣，與他對話的是王國護衛隊的支隊長，而不是一個簡單的五級職業者。
    “為什麽？如果之前我們沒有看錯，祂幾乎要直接以真身降臨新拉圖爾了。”卡爾努力思考希望能跟上法師會長的思路。
    “因為辦不到。”回答他的是艾麗婭，“如果神明很容易就可以做到真身降臨阿爾霍大陸，那為什麽七大正神不這麽做？那道陰影終究隻是邪神力量的呈現。”
    法師會長微微點頭，旋即又說道：“比起這個，我更在意的是那個異化的拾荒者。巴蒙德隊長，麻煩您叫人把那個遺骸帶來這裏吧。”
    “就在這？”巴蒙德一愣，看向麵前不大的會議桌，詫異道。
    “就在這。”
    不多時，那個保持著詭異姿勢的拾荒者金屬雕像被盛放在了幾人麵前，在身體異化後，整個軀體的重量提升了不止一個數量級。
    它是被四名護衛隊成員抬著過來的。
    伊維爾·科頓伸手拂過金屬雕像彎曲的膝關節，用精神力探入雕像的內部仔細查看他的內部構造，臉上浮出了然的神色。
    不等其餘幾人開口詢問，會議桌上的金屬人形內部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那是黃銅齒輪在互相嵌合，旋轉。
    在幾人如臨大敵的表情中，之前保持跪立的金屬構裝體，已經改變了姿勢，平躺在了會議桌上。
    “我在他的體內發現了一些能量節點並嚐試向其中注入了一些魔力。”法師會長頭也不抬地繼續研究拾荒者胸口那處傷口。
    “這……這太不可思議了，哪怕是精靈族最頂尖的人偶大師，也很難創造出這樣的造物吧。”艾麗婭吞了一口唾液，想到一個活生生的人變成了一個可以被人肆意擺弄的機械構裝體，她的喉嚨有些發幹。
    “重點不是這個。卡爾隊長，你還記得之前在斯克利姆區收容的那些機械遺骸嗎？”法師會長繼續發問道。
    卡爾低頭沉思了一會，盡可能回想那些殘骸的形貌並嚐試與麵前這個做出比較，良久，他嚐試著開口道：“是外形，或者說，結構和功能？”
    “那些殘骸支離破碎，有些甚至就是一個人形的鐵坨子，也有一些金屬管扭曲捆紮而成的四肢，或者單獨一個由管線連接起來的腦袋，比起它們，這個拾荒者看起來……”
    他不知道怎麽形容。
    “更完整，更健康，是吧。”
    法師會長終於是抬起了頭，他已經完全探查清楚了這副機械身軀的內部構造，於此同時，他內心的焦慮更添了一分。
    “應該說，祂離降臨成功，就差最後一步了。”
    伊維爾·科頓指了指那副軀體胸口處的貫穿傷。
    “這裏是能源核心，他缺少一個能驅動並維持一個神明活動的能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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