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誌似乎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他吐了口氣。
    “你繼續講！”
    江生點點頭。
    “李警官，你是警察，應該知道就算是在監獄裏，那些一起蹲炕頭的囚犯之間，也是有高低貴賤之分的吧，他們也有鄙視鏈，你知道鄙視鏈最低端的，是什麽人嘛？”
    江生並沒有繼續講述，反而是問了李誌一個問題。
    “強奸犯……我知道。”
    李誌眨眨眼睛。
    “不僅僅是因為強奸犯沒有道德底線，其實最主要的原因是他最弱，搶劫犯也算是勇猛之人，盜竊行為也算是心思細膩之人，經濟犯罪屬於高智商犯罪，政治犯更是曾經站在社會高處的大人物，這些罪犯盡管道德低下，有違人倫，但是沒有無能之輩，唯獨他一個強奸犯。”
    “搞不到錢找不到女友而去強奸，擔得起無能二字；
    自己在網絡上找不到有色產業的信息，擔得起愚昧二字；
    熟人強奸，對人際關係的判斷力差，擔得起低智二字；
    就算是被人仙人跳，也隻能表示他是一個自控能力極差的人；
    總而言之，一個敢以體力欺負女人的人，就是一個純粹的垃圾；以坐大牢這麽大的代價，隻為了區區一次性生活，可悲可笑！”
    難得李誌說了這麽多的話，這讓江生感覺有點不適應。
    他仔細地揣度著李誌的話語。
    “那如果是猥褻兒童呢？”
    李誌微微皺眉。
    “沒遇見過。”
    江生抽出一支香煙。
    “兒童比女人還弱，而且最可怕的，是會毀了一個孩子一生！讓別人花費一生的時間，去反複的修複你一時犯下的錯誤，我認為他還不如強奸犯！”
    這一次，換成了李誌陷入沉思。
    “當江朵朵作為我的妹妹，第一次走進我們這個家庭的時候，我的腦海裏，就隻有一個念頭，我要保護她！我不能讓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情，重複發生在她的身上！養母想打人的時候，我會故意湊上前去讓她打。我想盡一切辦法，就是不想讓那個隻有五歲的妹妹承受我所承受的一切，直到那個晚上，我們的養父，他是喝醉了酒回家的……”
    江生似乎是想到了什麽不好的回憶，他的眼眶有些紅潤。
    “不好意思啊，這還是繼陳錦生之後，我第一次向別人講述我的故事，一想起原來的事情，我的情緒就會有些波動，這麽多年過去了，我以為自己都忘了，但其實都記得，都像我頭頂的這塊十字傷疤一般，牢牢地刻在我的身體上，融於我的血液裏。”
    他吸了一口香煙，感覺情緒穩定了一些，繼續講到。
    “在我的記憶中，我的養父一回到家，就把江朵朵叫進了他的房間，妹妹當時什麽也不懂，我就在門口守著，絞盡腦汁的想辦法，左想右想也想不出來，該如何救她，說來也可笑，我們養父雖然可惡，但是騙人很有一套，最開始的時候，房間裏傳出一陣陣朵朵的笑聲，我就放鬆了警惕，上了個廁所，指示已從廁所出來，朵朵的哭聲就開始回蕩了！”
    “那是一陣接著一陣歇斯底裏的哭喊聲，一邊哭喊，一邊喊著我疼，我疼，爸爸我不想這樣！我當時就真的是一腔熱血頂到腦門上了，也是紅了眼，抄起茶幾上的水果刀，二話不說就踹開了養父的房門，眼前的一幕和我想的差不多，我抱著什麽樣的心態呢，應該是魚死網破的心態吧，我拿著水果刀，直接朝著養父胸口的方向插了過去！”
    李誌此時也變得不鎮定了。
    “你殺了你的養父？”
    讓李誌感到意外的是，江生隻是對著他苦笑。
    “沒有，我沒能殺了他，我有些太低估他的身體素質了，這個老家夥躲得很快，我刺向他的時候，他抓住了我的手，雖然隻是緩衝了一秒鍾的時間，但是他的動作很迅速，他躲開了……”
    江生抱著頭，不再看向李誌。
    李誌呢，他剛才大氣都不敢喘一下，聽見養父沒事，這才長出了一口氣。
    “差點釀成大禍啊！多衝動，也不能殺人！”
    江生卻低著頭。
    “我沒有捅到我的養父，但是鮮血飛濺，我的臉上，手上，全是血，房間裏都是血！我慌張的看向手底下，發現刀子已經插進了妹妹的肚子上！養父一腳將我踹翻在地，養母匆忙地撥打急救電話，就在那個晚上，我進入了冰冷的少管所，躺在冰冷的草席上，我的腦海裏不斷地湧現出各種不同的畫麵，被養母打，被養父侵犯，江朵朵身上止不住的血，警察逮捕我的時候，冰冷無情的眼神……我不知道自己做得對不對，我不知道等到我的會是什麽！我不知道江朵朵怎麽樣了，我也不知道她之後會不會被養父母欺辱……我就在一片黑暗中，一片沒有任何光的環境裏，又冷，又餓！”
    江生的聲音越來越小，李誌看向他的眼神，逐漸多了幾分同情。
    他摸了摸眼角。
    “我當時想過自殺……真的，活到這個份上了，一了百了比啥都強，幾天之後我就進了監獄，你知道背負了一個什麽樣的罪名嗎？隻想讓我的養父養母愛我一個人，見不得他們對新的妹妹好，自私自利，所以故意傷害我的妹妹，他們給我扣上了這樣一頂帽子，我根本沒法解釋！”
    “因為我是未成年人，所以判的輕，但是我故意鬧事，每天都和人打架，自暴自棄！很快就被關進了單間，也就是這段時間……”
    江生輕輕笑出了聲。
    “我認識了陳錦生！”
    他終於昂起了頭，眼眶之中滿是淚花。
    他用手擦拭眼角的淚花，但是越擦，他的眼眶就越紅。
    一滴眼淚從他的眼眶滑落，李誌看得出來，江生是真的動了真情。
    “你知道嗎李誌，要是沒有陳錦生，我可能活不到現在，要是沒有他，我可能已經自殺了！他真的像是一道光，照在了我一片黑暗的人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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