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染紅了斷魂崖下的黑鬆林。楊辰踩著滿地的鬆針前行，歸墟劍在鞘中發出不安的輕鳴，劍穗掃過腰間的傷口，帶來一陣尖銳的刺痛——那是半個時辰前，被“鬼手”離殤的淬毒爪刃劃開的，傷口周圍的皮膚已經泛出青黑色。
    “楊大人，前麵就是離殤的老巢‘蝕骨窟’了。”玄鐵衛斥候單膝跪地，聲音裏帶著難以掩飾的恐懼，“弟兄們……已經折損了十七個。那廝的‘鎖魂爪’太邪門，抓到誰，誰的靈力就會被吸幹，最後變成幹屍。”
    蝕骨窟的入口隱在一片濃霧中，霧氣裏飄著細碎的灰，仔細看去，竟是無數幹枯的骨灰。人屠榜第四的殺神離殤，最擅長用活人煉魂，據說他的鎖魂爪上凝結著上千冤魂的怨氣，尋常修士別說交手，靠近三丈就會心神失守。
    “把這個戴上。”沈清辭從藥箱裏拿出串桃木珠，珠子上刻滿了安神符文，“離殤的怨氣能侵心神，這珠子能擋一陣。”她的指尖觸到楊辰青黑的傷口，心疼得指尖發顫，“毒我暫時壓製住了，但必須在三個時辰內斬了他，否則毒性入骨，就算是仙命靈力也解不了。”
    楊辰接過桃木珠，戴在腕上，珠子接觸皮膚的瞬間，傳來一陣清涼的觸感，驅散了些許頭暈目眩。他看著蝕骨窟入口的濃霧，忽然想起卷宗裏的記載：離殤本是名門之後，因家族被誣陷通敵，滿門抄斬時唯有他被隱世高人所救，卻也因此心性大變，專殺那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手段之狠，連蕭燼都曾評價他“戾氣過重，難成大器”。
    “清辭，你在外麵守著，若我半個時辰沒出來……”
    “不許說傻話！”沈清辭捂住他的嘴，眼眶泛紅，“你答應過我，要陪我去看江南的桃花。”她從懷裏掏出個小小的平安符，塞進他的衣襟，“這是用我們倆的頭發編的，能護你周全。”
    楊辰握緊平安符，轉身踏入濃霧。剛走沒幾步，就聽見一陣細碎的“哢噠”聲，像是骨頭摩擦的聲響。濃霧中緩緩走出個身影，黑袍上繡滿了白骨圖案，十指戴著烏黑的爪套，指甲泛著幽藍的光——正是離殤。
    “仙命帝？”離殤的聲音像生鏽的鐵片在摩擦，“真是稀客。我還以為，你隻會躲在中樞城，靠著玄鐵衛的屍體鋪路呢。”
    楊辰的歸墟劍瞬間出鞘，金紅色的劍氣劈開濃霧：“少廢話。你殺了青州牧府的十七名侍女，又將她們的魂魄煉進鎖魂爪，這筆賬，該算了。”
    “算賬？”離殤狂笑起來，笑聲裏帶著無數冤魂的哀嚎，“青州牧強搶民女，草菅人命，那些侍女本就是他準備獻給暗閣的‘祭品’，我殺她們，是在超度！”他猛地抬手，鎖魂爪上的冤魂突然化作利爪，帶著腥風撲向楊辰，“倒是你，楊辰，你護著這些敗類，與他們又有何異？”
    楊辰的歸墟劍橫掃，劍氣與冤魂碰撞，發出刺耳的尖嘯。那些冤魂在劍氣中痛苦掙紮，卻始終無法消散——離殤的鎖魂爪能禁錮魂魄，尋常攻擊根本傷不了它們。
    “看到了嗎？”離殤的爪刃突然纏上楊辰的手腕，青黑色的毒氣順著傷口蔓延，“這些魂魄恨的不是我，是你們這些所謂的‘正道’！是你們的冷漠，讓她們成了刀下鬼！”
    楊辰隻覺一陣心悸，那些冤魂的哀嚎仿佛鑽進了識海，青州牧府侍女們臨死前的絕望眼神在他眼前閃過。他猛地咬了舌尖，劇痛讓他清醒過來：“她們的仇，我會報。青州牧已被我下獄，等待他的，會是九州律法的審判。但你用她們的魂魄煉爪，就是與整個九州為敵！”
    歸墟劍爆發出耀眼的光芒，麒麟火順著劍身燃燒，那些冤魂遇到火焰，發出淒厲的慘叫，竟開始漸漸消散。離殤臉色驟變：“麒麟真火？你竟然……”
    “不止這些。”楊辰的仙命靈力在體內暴漲，死玄丹激發的潛力徹底爆發，周身的金紅色劍氣形成一道光罩，將鎖魂爪的毒氣隔絕在外，“人屠榜第四，今日，我便讓你從榜上除名！”
    他的身影如閃電般衝向離殤，歸墟劍的劍尖凝聚著鴻蒙之火的餘溫，那是他從煉天鼎中帶出的本源力量，專克陰邪之物。離殤的鎖魂爪連續格擋，爪刃與劍身碰撞，火花四濺，每一次碰撞，都有無數冤魂在火焰中解脫。
    “不！我的爪！”離殤看著鎖魂爪上的冤魂越來越少，眼神變得瘋狂，他突然將全身靈力注入爪中，鎖魂爪上的白骨圖案開始蠕動，化作一條骨龍，張開血盆大口咬向楊辰。
    楊辰沒有閃避，他將歸墟劍插入地麵，雙手結印，仙命靈力與九州靈脈相連，整個蝕骨窟突然劇烈震顫。石壁上的符文亮起，那些被離殤囚禁的冤魂感受到靈脈的召喚，開始反噬鎖魂爪——它們不再攻擊楊辰，而是瘋狂地撕咬離殤的靈力屏障。
    “怎麽會……”離殤的臉色瞬間慘白，他從未想過，自己賴以生存的冤魂，竟會反過來對付他。
    “因為它們渴望的不是複仇，是安息。”楊辰的歸墟劍再次揚起，金紅色的劍氣直刺離殤的眉心，“而你，永遠給不了它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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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殤的鎖魂爪在冤魂的反噬下寸寸斷裂，他看著楊辰眼中堅定的光芒，突然想起了自己家族被滅門的那個夜晚，也曾有個少年這樣舉著劍，說要為他們報仇，可最後，那少年卻成了新的權貴，將他的家族徹底釘在了恥辱柱上。
    “若有來生……”離殤的話沒說完，歸墟劍已穿透他的眉心。他的身體在麒麟火中漸漸化為灰燼，隻留下一枚烏黑的爪套，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蝕骨窟的濃霧徹底散去，陽光透過窟頂的縫隙照進來，落在滿地的骨灰上，那些骨灰竟開始發光，化作點點熒光，朝著東方飛去——那是魂魄得以安息的跡象。
    楊辰走出蝕骨窟時，沈清辭正站在鬆林裏，手裏拿著解毒丹。看到他安然無恙，她的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你回來了。”
    “嗯，回來了。”楊辰握住她的手，歸墟劍上的血跡在陽光下漸漸褪去，“人屠榜第四，沒了。”
    遠處的青州城方向，傳來了鍾聲，那是新的州牧到任的信號。沈清辭看著楊辰腕上的桃木珠，珠子上的符文還在閃爍：“那些侍女的魂魄……”
    “她們自由了。”楊辰望向天空，那些熒光已經消散在雲層裏，“以後，不會再有人用她們的痛苦，來滿足自己的‘正義’了。”
    歸墟劍被收回鞘中，劍穗上的平安符輕輕晃動。人屠榜上空了一個位置，但這一次，斬落它的，不是殺戮的快感，而是守護的決心——有些黑暗，需要用光明驅散；有些仇恨，需要用公正化解。而真正的強大，從來不是成為新的“人屠”，而是有能力終結這無休止的殺戮，讓每個魂魄，都能找到安息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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