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虛宮的晨鍾撞碎山間薄霧時，申公豹正跪在三千級登天階的最後一階。青玉台階上凝結的朝露浸透麻布道袍，寒意順著膝蓋爬上脊椎。前方百丈處的琉璃金頂吞吐霞光，簷角懸掛的玉清鈴無風自動，蕩開的音波震得他識海生疼。
    "這便是聖人道場麽......"
    他盯著掌心被台階棱角硌出的血印，恍惚想起前世實驗室裏那些精密儀器——同樣令人窒息的秩序感。昨夜被南極仙翁帶來的路上，老道拂塵一掃便封了他七成妖力，此刻連直起腰都艱難。
    "叮——"
    金鈴驟響，白玉廣場上雲靴紛遝。十二道身影踏著八卦方位落座，中央蓮台升起萬丈青雲。申公豹突然渾身戰栗，仿佛有無數鋼針刺入毛孔——那是元始天尊的目光掃過。
    "今日開講《黃庭內景經》。"聖人聲如金玉相擊，廣場上頓時地湧金蓮。申公豹剛要凝神細聽，後頸突然一緊。
    "畜生也配聽聖人講道？"
    黃龍真人提著申公豹的領子甩出廣場，玄鐵般的龍爪在他肩頭留下五個血洞。這位十二金仙之末的道人踩住申公豹發冠，靴底碾著他半張臉陷進青磚："披毛戴角之輩，就該在畜生道打滾。"
    鮮血滲入磚縫，申公豹右眼餘光瞥見蓮台上的元始天尊。聖人周身籠在混沌之氣中，對階下鬧劇恍若未聞。倒是南極仙翁立在雲柱旁，手中玉冊明滅不定，記錄著這場羞辱。
    "黃龍師兄，掌教老爺要開講了。"素白道袍的薑子牙忽然插進兩人之間，看似彎腰攙扶，實則將一卷帛書塞入申公豹袖中。他手指在申公豹腕間快速畫了個巽卦，低若蚊呐的聲音混在風裏："戌時三刻，後山古鬆。"
    申公豹被丟進偏殿時，日頭才漸漸西斜。他展開染血的帛書，《基礎吐納訣》五個篆字刺得眼眶發酸。最末頁有行朱砂小字："玉虛功法皆藏暗門，此法乃吾自創，慎修。"
    殿外傳來巡山道童的嬉笑："聽說新來的道童是頭黑豹？可不是，黃龍師叔說這種濕生卵化之輩......"
    申公豹一拳砸在牆上，青磚裂開蛛網紋。丹田處被封的妖丹突然躁動，他驚恐地發現房梁垂下縷縷黑氣——那些本該無形的玉虛禁製，在他眼中竟化作無數金色鎖鏈，末端沒入每個弟子天靈蓋。
    "檢測到天道枷鎖，建議宿主暫避鋒芒。"
    機械音響起時，他足踝突然傳來灼痛。撩起道袍，兩道扭曲的黑紋正沿著腳腕向上蔓延，像極了前世見過的dna雙螺旋。黑紋所過之處，玉虛宮施加的封印竟在鬆動。
    暮色漸沉，申公豹借著灑掃之名摸到後山。古鬆虯枝上懸著半輪殘月，薑子牙早已候在樹下。老者袖中滑出枚玉簡，落地化作隔音結界。
    "道友可知為何受辱？"薑子牙指尖亮起微光，在空中繪出玉虛宮氣運圖。代表申公豹的黑氣正被無數金線纏繞吞噬："昆侖山每甲子要選應劫之人，今年恰逢紫微星黯。"
    申公豹瞳孔驟縮，薑子牙繪出的氣運流向，竟與白日所見金鎖鏈如出一轍。他假裝踉蹌扶住古鬆，掌心暗影之力滲入樹幹——這是昨夜領悟的新能力，能將五感依附於陰影。
    樹影搖曳間，他"看"到百裏外玉虛宮正殿的景象：元始天尊手持封神榜虛影，榜上第三百六十五個神位正泛著黑光。南極仙翁跪稟："那豹妖已種下劫種，封神時可抵三萬香火。"
    "汝等記住，"聖人屈指輕彈，申公豹丹田處的妖丹突然劇痛，"量劫將至，濕生卵化之輩皆可舍。"
    申公豹猛地噴出口黑血，薑子牙的驚呼變得遙遠。在徹底昏迷前，他隱約感到足踝黑紋攀上小腿，體內有什麽東西在啃食金鎖鏈。機械音斷斷續續響起："混沌魔氣...融合度15...解鎖條件..."
    月光穿過窗欞時，申公豹在柴房草堆上醒來。道袍下擺裂開，露出爬滿黑紋的雙腿——那些紋路正在皮下緩緩遊動。他嚐試運轉薑子牙給的吐納訣，發現妖力運轉快了十倍不止，但每循環一周天，黑紋就加深一分。
    柴房門吱呀作響，南極仙翁的身影被月光拉長投在牆上。老道拂塵掃過申公豹脈門，白玉似的麵龐泛起冷笑："子牙師弟倒是心善，可惜這《基礎吐納訣》..."他突然掐訣，申公豹丹田如遭雷擊，"本就是為應劫者準備的爐鼎之法。"
    申公豹蜷縮在草堆裏抽搐，耳畔響起係統的警報聲。南極仙翁的靴底碾過他手背："好好修煉，劫種成熟之日，便是你為玉虛捐軀之時。"
    腳步聲遠去後，申公豹顫抖著扒開草堆。被碾碎的手骨間，一滴黑血正在腐蝕青磚——那是融合了混沌魔氣的妖血。他蘸血在牆上畫出個殘缺的羅盤圖案，正是前世實驗室的標誌。
    "宿主領悟【魔血蝕禁】，是否消耗百年壽元破除封印？"
    申公豹舔了舔齒間腥甜，月光映得他眼中金藍異色越發妖異。古鬆下的薑子牙、蓮台上的元始天尊、還有那些金色鎖鏈...他突然低笑起來，任由黑紋爬上麵頰。
    "這筆買賣，劃算。"
    柴房梁柱間，一縷附著暗影之力的發絲悄然飄落。百裏外玉虛宮中，元始天尊麵前的混沌鏡麵突然炸裂，飛濺的碎片映出申公豹布滿魔紋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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