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虛宮的晨鍾撞碎寒露時，三百新晉弟子已在試煉殿前列成劍陣。申公豹站在最末一排，玄色道袍下纏著滲血的繃帶——昨夜強行衝擊封印的代價，是丹田處三道猙獰裂痕。他望著殿前那麵十丈高的青銅古鏡，鏡緣盤踞的饕餮紋正吞吐著混沌之氣。
    "今日考校根腳心性。"南極仙翁拂塵輕揚，鏡麵泛起漣漪，"列隊過破妄鏡。"
    隊伍最前的灰袍道士剛觸到鏡光，鏡中便映出青麵獠牙的夜叉本相。兩側執刑弟子立刻揮動困龍鎖，將那慘叫的道士拖出山門。申公豹數著前方不斷減少的人數，喉間泛起腥甜——足踝的黑紋已蔓延至膝彎，此刻正與玉虛禁製激烈衝撞。
    "下一個，申公豹。"
    殿內忽然寂靜。三百道目光利箭般射來，夾雜著黃龍真人的嗤笑。申公豹深吸口氣，道袍下的手指掐進掌心，暗影之力在經脈中悄然流轉。
    鏡光照來的刹那，他仿佛墜入冰窟。
    青銅鏡麵先是映出人形，接著皮肉如蠟消融，露出森森白骨。白骨深處騰起混沌黑霧，隱約可見九首十八臂的魔神虛影。鏡中天地突然顛倒，饕餮紋發出淒厲嘶吼，整麵銅鏡劇烈震顫，迸出蛛網般的裂痕。
    "大膽妖孽！"廣成子暴喝如雷，番天印裹挾萬鈞之勢當頭砸下。
    申公豹的瞳孔瞬間化作獸類豎瞳。體內沉寂的黑豹精血突然沸騰，脊椎發出弓弦般的爆響，破碎的妖丹竟在威壓下重新凝聚。他本能地弓身躍起，利爪虛影撕裂道袍，在番天印砸落的瞬間，右掌詭異地穿透空間夾層，直取廣成子咽喉。
    "鐺——"
    金鐵交鳴聲震碎半數弟子的耳膜。申公豹的指尖離廣成子喉結僅剩半寸，卻被突然浮現的八卦仙衣擋住。反震之力將他掀飛數丈，後背撞碎七根盤龍柱才堪堪停下。
    "放肆！"元始天尊的嗬斥如天雷炸響。
    聖人拂塵輕掃，時空仿佛被無形之手倒撥。破碎的盤龍柱重歸原位，番天印凝滯半空，申公豹噴出的鮮血倒流回唇角。唯有破妄鏡上的裂痕無法修複，蜿蜒如嘲弄的笑紋。
    申公豹跪伏在地，喉間腥甜更甚。方才瞬息交鋒，他分明看見廣成子祭出番天印時，鏡中魔神虛影露出譏諷之色。更詭異的是體內混沌魔氣——那些黑紋正在瘋狂吞噬玉虛禁製，係統提示音斷斷續續響起："檢測到...盤古惡念...融合度突破臨界值..."
    "倒是本座走眼了。"元始天尊的聲音自九天垂落。申公豹抬頭望去，聖人法眼中有星河幻滅，自己的倒影正在其中寸寸崩解，"混沌魔神殘魂竟能瞞過諸天慶雲。"
    南極仙翁的困仙索已纏上脖頸，申公豹卻低笑起來。他借著鎖鏈遮掩，指尖蘸血在地麵畫出殘缺的羅盤紋路——昨夜柴房中參悟的秘法。當鎖鏈開始抽取元神時，破妄鏡殘片突然暴起，化作流光沒入他眉心。
    "放肆！大膽！"
    廣成子與南極仙翁同時出手，番天印與三寶玉如意交織成絕殺之網。申公豹七竅迸血，識海卻前所未有的清明。破妄鏡殘片在元神中重組，映出段被抹去的記憶：混沌初開時，九首魔神被盤古斧斬落首級，一滴精血墜入不周山......
    "夠了。"
    元始天尊屈指輕彈，殺陣瞬間消弭。申公豹癱倒在地，看著聖人足尖停在自己眼前。白玉般的麵龐俯下來時，他看見對方瞳孔深處轉動的玉清仙符——與薑子牙那夜所繪的氣運鎖鏈如出一轍。
    "即日起，罰守麒麟崖。"聖人袖中飛出道符印烙在申公豹眉心，"千年之內，不得踏出崖頂半步。"
    申公豹被拖出大殿時，嘴角還噙著血沫。他望著穹頂諸天慶雲，忽然明悟方才元始天尊為何收手：那滴融入黑豹血脈的魔神精血，此刻正在他心髒處跳動，與昆侖地脈產生微妙共鳴。
    夜幕降臨時，申公豹跪在麒麟崖頂。此處罡風如刀，刮得道袍獵獵作響。崖底傳來的悲鳴與體內魔氣共振，竟在經脈中凝成篇無名功法。他蘸著嘴角殘血，在岩壁上畫出個殘缺的羅盤——與前世的克萊因瓶圖騰完美契合。
    "宿主觸發【混沌真解】，是否消耗千年壽元推演？"
    申公豹撫摸著岩壁上滲出的五行精血，忽然放聲大笑。笑聲驚起夜梟，振翅聲淹沒在罡風裏。南極仙翁布下的監視法陣閃爍不定，卻照不出他眼底流轉的混沌之氣——那正是破妄鏡都照不穿的魔神本源。
    千裏外的玉虛宮中，元始天尊麵前的混沌鏡麵再次炸裂。聖人凝視著掌心浮現的劫運黑線，突然揮袖掃落案上茶盞。琉璃碎片映出他眼底罕見的忌憚，也映出麒麟崖方向隱隱成型的混沌旋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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