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亡魂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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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鍾聲第八響在石廊中回蕩,我的心髒幾乎要跳出胸腔。阿爾弗雷德的手像冰鉗一樣扣著我的肩膀,拖著我向餐廳走去。城堡的走廊似乎比來時扭曲了許多,牆壁上的掛毯圖案蠕動著,仿佛有生命一般。
    "你們對我做了什麽?那杯茶..."我的舌頭沉重如鉛,視線邊緣開始出現黑色的斑點。
    阿爾弗雷德發出一種奇怪的咯咯聲,我過了片刻才意識到那是笑聲。"伯爵的茶總是特別調製,為了讓我們尊貴的客人...配合。"
    餐廳大門在我們麵前無聲滑開。長桌盡頭坐著德·蒙特伯爵,燭光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投下詭異的陰影。桌上擺滿了豐盛的食物,但每道菜都呈現出不自然的色澤——肉排泛著粉紅的光暈,蔬菜閃爍著金屬般的光澤。
    "啊,齊默先生,"伯爵站起身,張開雙臂,"正好趕上主菜。"
    阿爾弗雷德將我按在椅子上,不知從哪裏取出一卷絲繩,熟練地將我的手腕綁在扶手。我虛弱地掙紮著,但茶中的藥物讓我渾身無力。
    "別費心了,"伯爵切下一塊肉排,血色的汁液滲出來,"配方來自我的曾曾祖父,能讓最凶猛的野獸溫順如羔羊。"
    他優雅地咀嚼著,眼睛卻始終盯著我。"你比我想象的更加敏銳。通常客人們要到儀式開始才會察覺不對勁。"他舉起酒杯,裏麵的液體濃稠如血,"敬你的洞察力。"
    "你想要什麽?"我嘶啞地問,"如果是錢..."
    伯爵突然大笑,笑聲尖銳得不似人類。"錢?親愛的齊默,我想要的是時間。確切地說,是你的時間。"他站起身,繞過桌子走向我,"這個軀體已經服務了近兩百年,開始...腐爛了。"
    他解開領結,拉開襯衫領口。在燭光下,我看見他鎖骨處的皮膚已經發黑潰爛,像被某種酸液腐蝕過一樣,但奇怪的是沒有流血。
    "不朽是有代價的,"他輕聲說,"需要定期更換容器。而你,齊默先生,有我所需要的一切——健康的身體,敏感的神經,最重要的是..."他突然俯身,鼻子幾乎貼到我的頸動脈,"那種特殊的血統。"
    我猛地後仰,椅子差點翻倒。伯爵的話喚醒了我童年時祖母警告的記憶——關於我們家族血液中的"天賦",以及那些會在滿月之夜獵食我們的人形怪物。
    "不可能..."我喃喃道,"那些隻是傳說..."
    "哦?"伯爵挑眉,"那你怎麽解釋你能看見城堡的真實麵貌?普通人在踏入大門的那一刻就會被幻象迷惑。"他拍拍手,"阿爾弗雷德,準備儀式室。月亮將在午夜達到最高點。"
    管家鞠了一躬退出餐廳。伯爵從餐具櫃中取出一把儀式匕首,刀刃在燭光下泛著藍光。"知道嗎?你的曾祖父差點就成了我的容器。1843年,他在最後一刻被一個女巫救了。"他露出殘忍的微笑,"這次沒人會來打擾我們。"
    我被兩名沉默的仆人拖下螺旋樓梯,深入城堡的地窖。這裏比西翼的地下室更加古老,牆壁上覆蓋著發光的苔蘚,空氣中彌漫著鐵鏽和硫磺的混合氣味。
    中央石室呈完美的圓形,地麵刻著比我之前所見更加複雜的符文陣列。七個石柱環繞著中央祭壇,每個柱頂都放著一個銀盤,裏麵盛著不同顏色的粉末。
    阿爾弗雷德已經在那裏等候,換上了一件繡滿奇怪符號的長袍。他正在點燃環繞祭壇的黑色蠟燭,火焰呈現出詭異的綠色。
    "綁上去,"伯爵命令道,他已經換上了類似的儀式服裝,但更加華麗,胸前掛著一個倒五芒星的吊墜。
    仆人們將我抬上祭壇,用鐵鏈固定我的四肢。冰冷的金屬接觸皮膚時,我驚恐地發現自己的力氣正在慢慢恢複——茶裏的藥物正在失效。
    "月亮即將到位,"阿爾弗雷德低聲說,聲音變得嘶啞不似人類,"容器已經準備好了。"
    伯爵手持匕首站在我頭側,開始吟誦一種古老的語言。隨著咒語的進行,石室內的溫度驟降,我的呼吸在空氣中形成白霧。更可怕的是,牆壁上的苔蘚開始脈動,像無數微小的心髒在跳動。< et spiritu, vo vetustate..."伯爵的聲音越來越響,在石壁上產生回聲。祭壇周圍的符文開始發出暗紅色的光,就像地下有熔岩流過。
    我的胸口突然一陣劇痛,仿佛有人用燒紅的鐵棍刺穿了我的心髒。我尖叫出聲,聲音在密閉的空間裏回蕩。伯爵的眼睛完全變成了血紅色,俯身用匕首劃過我的前臂。
    鮮血湧出,但沒有滴落——血珠懸浮在空中,被無形的力量牽引著流向七個銀盤。當第一滴血接觸到銀色粉末時,整個石室震動起來,仿佛城堡本身在回應儀式。
    "太完美了,"伯爵喘息著說,"你的血統純度超出了我的預期。"他轉向阿爾弗雷德,"開始第二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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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家拿出一個小瓶,裏麵裝著黑色粘稠的液體。當他拔開瓶塞時,一股腐臭味彌漫開來,讓我本能地幹嘔。那是死亡的氣息,濃縮了幾個世紀的腐朽。
    就在阿爾弗雷德要將瓶子裏的東西倒進中央符文時,一陣突如其來的強風席卷石室,吹滅了半數蠟燭。從牆壁中滲出黑色的影子,凝聚成模糊的人形。
    "不!"伯爵怒吼,"你們太遲了!契約仍然有效!"
    黑影發出無聲的尖叫,向我伸出手。其中一具特別清晰,是個年輕女子的輪廓,她指向我右側的鐵鏈,然後做出拉扯的動作。
    我恍然大悟,趁著伯爵和阿爾弗雷德分神應付黑影時,用盡全力拉扯右臂。令我驚訝的是,鐵鏈的固定處已經鏽蝕鬆動,幾次猛拽後竟然真的鬆開了。
    右手自由後,我迅速解開其他束縛。黑影們似乎變得更加活躍,纏繞著伯爵和管家,雖然無法真正傷害他們,但成功製造了混亂。
    我滾下祭壇,跌跌撞撞地向出口跑去。身後傳來伯爵憤怒的咆哮:"攔住他!城堡不會讓你逃走的!"
    石廊像迷宮一樣分岔,我憑直覺選擇著方向。牆壁上的苔蘚光芒開始閃爍,像警報係統一樣標示著我的位置。更糟的是,城堡本身似乎在我腳下移動——明明記得的轉彎消失了,死胡同突然出現。
    轉過一個拐角,我猛地刹住腳步——前方的走廊完全被一種黑色粘稠物質覆蓋,像活物一樣蠕動著向我蔓延。我轉身往回跑,卻聽見阿爾弗雷德的腳步聲從那個方向傳來。
    絕望中,我發現牆上有一道幾乎不可見的裂縫。推擠之下,竟然是一扇隱蔽的暗門!我擠進去,發現自己在一個狹窄的螺旋樓梯間,隻能容一人通過。
    樓梯向上延伸,不知通向何處。我別無選擇,開始攀爬。每上一步,石階似乎都在我腳下輕微移動,試圖將我拋下去。頭頂傳來風聲——至少意味著有出口。
    爬了不知多久,我的手臂和腿都像灌了鉛一樣沉重。終於,樓梯盡頭出現一扇小木門。我用肩膀撞開它,跌入一個圓形的房間。
    月光透過彩色玻璃窗灑落,照亮了滿牆的書籍和古怪儀器。這似乎是城堡的塔樓書房,比伯爵帶我去的那個更加私密。房間中央放著一個巨大的銅製天文儀,旁邊是一張堆滿手稿的桌子。
    我踉蹌到窗前,向外望去——地麵在至少一百英尺之下,沒有逃生的可能。門外的樓梯上已經傳來追趕者的腳步聲。
    在絕望中,我掃視房間尋找武器或藏身處。這時,桌上的一個筆記本吸引了我的注意。翻開的那頁上畫著一個人體解剖圖,但心髒位置被標為一個複雜的符號,旁邊寫著:"血縛儀式關鍵:容器心髒必須保持完整,否則轉化將失敗。"
    一個瘋狂的計劃在我腦中形成。我抓起桌上的鋼筆,在掌心匆匆畫下那個符號,然後將筆記本塞回原處。門被猛地推開,阿爾弗雷德站在那裏,麵容扭曲得幾乎認不出來——他的下巴不正常地拉長,眼睛完全變成了黑色。
    "遊戲結束了,齊默先生,"他嘶嘶地說,聲音像是多個聲音的混合,"伯爵很不高興。"
    我後退到天文儀旁,假裝絆倒撞向它。銅製儀器倒地發出巨響,我趁機抓起一塊尖銳的碎片藏在身後。
    阿爾弗雷德像蜘蛛一樣快速移動,瞬間來到我麵前。他冰冷的手掐住我的脖子,將我提起。"伯爵會好好享用你的痛苦,"他湊近我耳邊低語,"特別是當他在你體內蘇醒的那一刻..."
    我用盡全力將銅片刺入他的側腹。阿爾弗雷德發出一聲不似人類的尖叫,鬆開手後退。但令我驚恐的是,沒有血流出來——隻有一股黑色的煙霧從傷口處湧出。
    "愚蠢!"他咆哮道,"你以為這能殺死我?我早已超越了死亡!"
    我跌跌撞撞地退到牆邊,手摸到一個金屬門環。絕望中我拉動它,身後的書架竟然旋轉開來,露出一個隱藏的通道!
    阿爾弗雷德憤怒地撲來,但黑色煙霧似乎從他的傷口不斷泄漏,減緩了他的動作。我鑽進通道,聽到他在身後詛咒:"城堡會引導你回到我們身邊!你無處可逃!"
    通道又窄又暗,我隻能摸索著前進。不知跑了多久,我終於看到前方微弱的光亮。通道盡頭是一扇生鏽的鐵柵欄,外麵是——城堡的後花園!
    我用力撞開柵欄,跌入潮濕的夜空中。雨已經停了,但雲層仍然厚重,月亮時隱時現。花園雜草叢生,中央有一個幹涸的噴泉,形狀像纏繞的蛇。
    我必須找到大門或圍牆。但當我穿過花園時,周圍的植物開始不自然地擺動,盡管沒有風。灌木的枝條像觸手一樣伸展,試圖纏繞我的腳踝。
    跑過噴泉時,我突然被一股力量拉倒在地。轉頭看去,一隻蒼白的手從幹涸的水池中伸出,抓住了我的腳腕!更多的手破土而出,伴隨著低沉的呻吟聲。
    "救救我們..."一個聲音直接在我腦海中響起,"釋放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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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用另一隻腳猛踹那隻手,骨頭斷裂的聲音令人牙酸,但抓握並未鬆開。越來越多的蒼白軀體從地下爬出,他們曾經是人,現在卻像行屍走肉一般,眼睛的位置隻有空洞的黑暗。
    "血...他需要你的血..."他們呻吟著,向我爬來。
    絕望中,我想起掌心的符號。我將流血的前臂傷口按在最近的那個生物額頭上。它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像被灼燒一樣鬆開了我。
    有效!我如法炮製,在其他生物身上重複這個動作。他們紛紛後退,發出痛苦的嚎叫。通往花園邊緣的路暫時清開了,我拚命跑去。
    圍牆比想象中更高,沒有借力點。我聽到城堡內傳來號角般的聲音,整座建築仿佛活了過來,窗戶像眼睛一樣閃爍。藤蔓從牆上垂下,但當我抓住它們試圖攀爬時,它們立刻纏繞上我的手臂,像蛇一樣收緊。
    我用牙齒撕扯藤蔓,嚐到苦澀的汁液。突然,一個想法擊中我——如果我的血能驅散那些地下生物,或許...
    我咬破舌尖,將血吐在藤蔓上。植物立刻抽搐著鬆開,發出一種高頻的尖嘯。抓住這個機會,我攀上圍牆,翻身跳下。
    墜落似乎持續了很久。我重重摔在圍牆外的泥地上,右腿傳來劇痛——可能骨折了。但我顧不上這些,拖著傷腿向遠處的樹林挪動。
    身後,城堡發出隆隆的響聲,像一頭被激怒的野獸。我不敢回頭,隻是拚命向前爬行。雨又開始下了,冰冷的雨水混合著我臉上的血和汗。
    當我終於爬進樹林邊緣時,一道閃電劃破天空,刹那間照亮了整個場景。我回頭看去,差點尖叫出聲——城堡的輪廓變了,它不再是一個建築,而是一個巨大的、蹲伏著的生物,尖塔是它的角,窗戶是無數發光的眼睛!
    閃電過後,一切恢複原狀。我的視線開始模糊,失血和疲憊終於壓倒了我。在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刻,我看到遠處有車燈的光芒——可能是村民,也可能是更可怕的東西。
    但我已經無力做出反應。黑暗吞噬了我的意識,最後一個念頭是:至少我沒有成為那個怪物的容器...
    刺眼的白光將我驚醒。我猛地坐起,卻發現自己在...租來的汽車裏?窗外陽光明媚,雨後的蘇格蘭高地青翠欲滴。儀表盤上的gps顯示我正在接近那個無名村莊。
    "怎麽回事?"我摸著自己的身體——沒有傷口,右腿完好無損。後視鏡中的我看起來隻是有點疲憊,沒有經曆恐怖逃亡的痕跡。
    難道一切都是夢?但當我低頭時,看見右手掌心有一個淡淡的符號痕跡——正是我在塔樓書房裏畫的那個。
    收音機突然發出刺耳的雜音,然後一個熟悉的聲音傳出:"您會回來的,齊默先生...城堡等著您..."
    我驚恐地關閉收音機,但後視鏡中,我看到後座上坐著一個模糊的身影——黑發,紅眼,嘴角掛著熟悉的微笑。
    車子不受控製地轉向通往城堡的路。無論我如何轉動方向盤,刹車都毫無反應。城堡的尖頂在前方若隱若現,仿佛在向我招手。
    我知道自己正被拉回那個噩夢。但這一次,我掌心的符號微微發熱,提醒我——有些知識一旦獲得,就無法被奪走。
    而這一次,我會做好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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