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場完美的小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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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城,過了長城。
在八百人集合後,王輔臣緩緩地從車駕抽出自己的長槍。
餘令攤開了地圖,隊長以及各小隊隊長迅速集合了過來。
地圖上有兩個圈被餘令做了特殊的標記。
“大家認真看,這圈起來的兩個部族一個叫做黑石炭,一個叫做速把亥,我們這次的目標是這個!”
餘令把手按在了速把亥上。
若是在先前,餘令說什麽也不會去打這個部族的主意,在當年人家可是蒙古左翼察哈爾萬戶。
實力非常強大。
如今不行了,在萬曆十二年的時候這個部族被李成梁用計伏擊。
速把亥墜馬後被斬,他的弟弟炒花率殘部潰逃。
哪怕是敗了,這個時候的速把亥依舊有控弦之士六千餘人。
如果是知道疼了,休養生息十幾年說不定依舊是大部。
誰料在速把亥死後,他的次子把兔兒要為父親報仇。
結果,把兔兒碰到了董一元……
自被董一元夜襲大營之後,速把亥部的榮光不在了,由原先首屈一指的大部,如今成了一個苟延殘喘的小部。
如今唯有部族之名在提醒人們他過去是何等的榮光。
餘令這次的目標就是他們,綜合多方麵的的消息,這個部現在青壯不多,幾乎要被各部吞並。
餘令要拿他們練手,最後對勢力稍強的黑石炭部下手。
“諸位記住了,論騎射我們不如他們,所以,在衝入營地之後我們立刻下馬,用新戰法去跟他們打!”
“步銃協同麽?”
餘令認真的點了點頭,盾兵在前,火銃緊隨其後,對著人群開火銃就行。
不需要刻意瞄準,對著人群就行。
“記住,安全第一!”
見眾人點了點頭,餘令繼續道:
“提醒手底下的人,有財貨可以拿,但一定不要把自己撐死,牽馬更賺錢。”
“是,記住了!”
餘令看了看天色,深吸了一口後淡淡道:
“記住,這次的打法是車輪放平,他們先前怎麽殺我們的百姓,我們就怎麽殺他們,戰場隻有生和死,沒有其他的!”
“是!”
望著有些緊張的眾人,餘令笑了笑,低聲道:
“不用緊張,隊形不亂就不會有大亂,他們沒傳言般的那麽厲害!”
“記住了!”
“傳令,全軍著甲!”
作戰任務下達,眾人開始朝著目標前行。
徐大樹這是第一次來草原,他以為的草原到處都是草。
來了之後才發現不是的。
有沙地,有遍地的長蒿,遠看是綠油油的一大片,近看就是這麽一回事。
徐大樹拍了一把蚊子,翻身上馬。
太陽落山了,位於草甸子邊上的速把亥部亮起了光。
速把亥選擇的這個地方好。
有一個山擋住了冬日從北方來的寒流,冬日的積雪在這裏堆積,給草地蓋上了一層厚厚的被子。
春日一來,積雪融化,這裏的草就長得格外的茂盛。
速把亥部每年都會在這裏放牧,等這裏的草被牲畜啃光了,他們就會沿著河流繼續走。
這是他們的生存方式。
隻不過,如今的他們不會走的太遠。
在山的另一半,餘令已經到了,如今所有人都在吃幹糧。
炒熟的米粉加水,鹽味很重,不好吃,但很抗餓。
眼看著大家吃完,餘令翻身上馬,深吸一口氣道:
“兄弟們,開始吧!”
所有人翻身上馬,當上馬的窸窸窣窣聲停止後,隊伍裏隻剩下戰馬的響鼻聲。
回頭看了一眼眾人,餘令忽然大笑道:
“開始了,今日開始,攻守易型了!”
嗚嗚的號角聲響起,戰馬開始狂奔,沒有旗號,連大旗都沒有。
所有人明白,隊長就是自己的旗號,跟著隊長就行。
隊長的任務也簡單,跟著大隊長就行了。
找羊的阿達木覺得老天要下雨了,因為他似乎聽到了雷聲。
他看了看天,天上有漫天的星星。
他好像明白了什麽,瘋狂的往高處跑。
等到跑到高處,在影影錯錯的微光裏,他看到一條黑色的龍,等發現“雷聲”是戰馬的馬蹄聲後他開始往回跑。
等他的大聲呼喊讓更多的人警惕開始聚集時,馬蹄聲停止了。
等所有人有些疑惑發生了什麽事情的時候,一夥人突然從夜色裏蹦了出來,然後嘶吼著朝著自己衝了過來。
“敵襲,敵襲……”
雙方距離隻有三十步的時候火銃聲響起。
隨後,五顏六色的煙花如天降祥雲般對著那密密麻麻的帳篷亂射。
帳篷被點燃,大火燃起……
一騎馬的人朝著人群衝來,王輔臣平淡的出手,抖了抖長槍,騎在馬上的人重重地跌落在地。
火銃又響起,整齊且密集……
舉著刀衝來的那群人頓了一下,疑惑的看了看胸口,剛才好像被什麽紮了一下。
不對,不是一下……
是同時被紮好多下。
猶豫一下,他們舉著刀繼續衝,跑著跑著就覺得不對勁了。
他們不懂自己為什麽會流那麽多的汗。
身子越來越粘!
這個念頭還沒落下,劇痛開始襲來,不是一處痛,是好多地方疼。
自己身邊的兄弟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滿臉鮮血,臉上好些個小洞洞。
戰場沒有猶豫的時間。
餘令這次來就是來殺人的,就是來捏軟柿子試驗火器和打法的。
火器第一輪打完,身後的長槍兵開始進攻。
“平舉~刺!”
他的吼聲剛落罷,盾牌就是猛地一抖,他沒料到夜色裏被自己襲擊的這個部族還有聽聲辨位的弓射高手。
“收,平舉,再刺……”
“陽哥,右側有弓手,約莫五十步......”
舉著大盾的隊長的嘶吼聲入耳,身後的長矛機械的執行命令。
哪怕夜色朦朧,哪怕看不清敵人的臉……
這半年以來的不斷訓練,在這一刻見血了。
長矛上纏繞著一圈又一圈的麻布,鮮血順著杆子往下滑,然後被麻布吸收,有效的防止包漿的把手濕滑。
“刺!”
著火的帳篷越來越多,天都被照亮了。
眾人借著火光也慢慢看清楚了周圍的一切。
餘令淡定的收起長槍,望著還想爬起來對自己出手的他又來一下。
這一次出行,餘令用的是老爹的武器,有點沉,有些不習慣。
“大隊長聽令,三小隊為一組,組成梅花陣絞殺,可以動用震天雷,記住可以動用震天雷,殺……”
隨著隊形的變化,半柱香不到,這個兩千多人的營地被殺穿。
王輔臣吆喝了一聲,全軍在變陣,後軍變前軍回頭又殺了回來。
餘令覺得這個方式有點像犁地。
速把亥部的首領渾身發抖。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打法,也從未見過這樣的人。
他都不知道這群人是從哪裏冒出來的,一個照麵就把營地殺穿。
“變陣,五人一隊,小隊變小梅花陣!”
這個陣形一出,隊伍裏傳來如釋重負的發泄般的大吼聲。
好多人是第一次上戰場,要說不緊張,不害怕……
那絕對不可能!
如今好了,小梅花陣一出那就是小隊作戰。
按照訓練的方式,這個時候就是收尾階段,可以以小隊為單位殺人了。
餘令鬆了口氣。
一直用來殺豬的大學士在這一刻展現了恐怖的威力。
燧發的點火方式,快捷的裝填彈,漫射的鐵珠,小隊的協同……
哪怕射程不及鳥銃的一半,它此刻已經證明了自己。
最令餘令意外的是煙花。
這玩意燒帳篷真好用,不光能點燃帳篷,還能點燃敵人的長頭發,好看,還好玩……
甚至連敵人身上披著的羊皮衣都能點燃。
一轉眼又過了半炷香.....
速把亥部的首領被人提到了餘令身前。
望著又老又瘦的首領,望著他那憤恨的目光,餘令彎腰摘下他頭上的寶石。
“漢狗,長生天在看著你呢!”
餘令咧嘴笑了笑,溫柔道:“對,它在看著我,也在庇佑著我,所以,我贏了!”
見他又要開罵,小肥照著他的嘴巴就是輕輕地一錘。
餘令直起了腰,將把玩了片刻的寶石塞到了懷裏後淡淡道:
“這個軍功我不要,你們幾個大隊長石頭剪刀布!”
趙不器、修允恪等人對視了一眼,幾個大隊長開始圍成一個圈,數個呼吸之後謝大牙抬起了頭。
那一對突出的大門牙閃爍著得意的光。
王輔臣懊惱的搓了搓手,沒想到這些年沒賭了手氣會這麽差,竟然讓謝大牙得了頭功。
算了,讓給他吧。
謝大牙混身冒著喜氣,摘下腰刀,直接捅進了這個首領的心髒。
“清點傷患!”
“無!”
“無!”
“無!”
“我這裏有一個!”
餘令眉頭一皺,忍不住道:“怎麽回事?”
“自己緊張摔了一跤,腦袋磕在了用來拴馬釘的樁子上了,腦袋磕流血了,人沒事……”
“小組為單位,放平車輪,清點戰獲!”
“是!”
太陽緩緩升起,在長城上灑下一抹金光,朝陽的光落在了遠處的河流上,波光的水麵紅了一大片。
錢謙益站在高高的城牆上望著遠方,肖五舉著旗站在他身後。
“肖五,今天是第幾天了?”
肖五一愣,他覺得這個問題奇怪極了,自己哪裏記得住日子。
“你是文宗,你問我啊?”
錢謙益聞言猛的深吸一口氣,咬著牙道:“我問的是守心離開的第幾天!”
“哦,原來文宗也會忘日子,聽好了,今日是第三天!”
錢謙益又吸了口氣,他忍不住的在想長安到底有多窮,這樣的人都能上戰場,還他娘的混了一個扛大旗的活。
“今日若是不回,他們的糧草就斷了,三日的口糧,馬兒可吃草,人咋辦啊!”
太陽越升越高,錢謙益也越來越急躁。
就在晌午的時候,城牆上響起了嚎叫,遠處有戰馬在往這邊奔襲,錢謙益認真的看著,待看到餘令的那張臉.....
錢謙益笑了。
望著餘令身後那龐大的馬群,錢謙益突然覺得餘令這樣的人就該活在戰場。
他覺得,努爾哈赤的對手來了!
“別看了,我給你帶了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