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紙在茶幾上鋪開，月月早已搶先蘸滿顏料，筆尖在紙麵落下，歪歪扭扭勾勒出四個小人。她邊畫邊嘟囔：“這個紮辮子的是我，戴草帽的是外公，旁邊短頭發的是外婆，還有——”她突然停下，歪頭看向我，鄭重地把深藍色畫筆塞進我手裏，“哥哥要畫你自己！”
    我握著畫筆有些笨拙地添上細節，月月趴在一旁指指點點，不時咯咯笑著搶過筆修改。外婆端來切好的西瓜，鮮紅的果肉上還凝著水珠，外公則慢悠悠搖著蒲扇，眯著眼打量我們的“大作”。夕陽的餘暉透過紗簾灑進來，將四個人影疊印在畫紙上，混著顏料與西瓜的清甜氣息，把整個屋子都染成了暖融融的橘色。
    畫完最後一筆，月月突然舉著畫跳起來，顏料蹭得鼻尖都是：“我們把畫貼在牆上！這樣哥哥走了也能天天看見我們！”外婆笑著拿來膠帶，月月踮著腳指揮位置，外公在一旁扶著她的腰，小心翼翼往上夠。畫紙歪歪斜斜貼上牆的瞬間，她拍著手轉起圈，粉色裙擺飛成一朵花。
    暮色漸濃，我起身準備告辭。月月突然抱住我的腿，仰著沾了顏料的小臉：“哥哥什麽時候再來？”外婆揉了揉她的馬尾辮：“別纏著哥哥，你哥哥還要回去上班。”
    我說沒事，月月要不要去我那玩幾天，我那有快艇，有影視城的公主堡，最重要的還有一個名字叫甜甜的小朋友，到時你們可以一起玩呀。
    她高興的答應了我的邀請，我外婆說會不會給你添麻煩，我說沒事的，我上班不忙，就都是在玩，到時候我還可以讓我朋友帶她玩，外婆同意了。
    夕陽把客廳染成蜜糖色時，我蹲在月月的小床邊疊衣服。卡通圖案的短袖和碎花小裙子在掌心變得整齊，她趴在一旁，時不時偷偷把糖果塞進我口袋。撥通舅媽的電話，聽筒裏傳來急促的聲音："怎麽突然要接月月？要帶回老家可不行！"
    我趕忙解釋："舅媽，就在威海張村鎮，開車一個多小時就到。"電話那頭的聲音鬆了口氣："那地兒我熟！記得給孩子帶件薄外套，海邊風大。"掛斷前還不忘叮囑："路上慢點，別由著她吃太多涼的。"
    和外公外婆在門口道別時，外婆往車裏塞了袋剛煮的茶葉蛋，外公拍著我的肩膀欲言又止，最後隻是反複說著"路上小心"。月月已經利落地爬上副駕駛，係好安全帶，懷裏抱著我特意準備的小果籃，草莓和櫻桃在暮色中泛著誘人的光澤。
    引擎發動的瞬間，後視鏡裏的二老還在揮手。月月突然搖下車窗，脆生生地喊："外公外婆別擔心！我會照顧好哥哥的！"夜風裹挾著她歡快的笑聲灌進車廂，路燈漸次亮起，照亮我們駛向海邊的路。
    樓道裏的感應燈忽明忽暗，我剛按響門鈴，就聽見廚房裏傳來切菜的噠噠聲。沈紅係著卡通圍裙拉開門，鍋鏟還在手裏晃悠，目光落在月月身上時愣了一下：“你怎麽......還帶了個小朋友？”
    “我三舅家的表妹，接來玩兩天。”我話音未落，月月已經大大方方探進腦袋，亮晶晶的眼睛在沈紅身上打轉：“你是我哥哥超——好的朋友對不對？”
    沈紅被她一本正經的模樣逗得笑出聲，蹲下身和她平視：“沒錯！比還要好的那種！”說著伸手刮了刮月月的鼻尖，小女孩咯咯笑著躲到我身後，又探出半個腦袋繼續打量。
    “做的什麽好吃的？”我探頭往廚房張望，灶上的湯鍋正咕嘟冒泡。沈紅無奈地攤開手：“剛切完配菜，要不還是你來吧？”她突然眼睛一亮，轉向月月：“寶貝，你最喜歡吃什麽？你哥哥可是廚神，做的糖醋排骨能香到隔壁樓！”
    月月晃著馬尾辮，小胸脯挺得高高的：“我不挑食！哥哥做什麽我都愛吃！”她這句奶聲奶氣的回答，讓沈紅忍不住捏了捏她的小臉：“太乖了吧！”
    我係上沈紅遞來的圍裙，廚房裏很快響起滋啦的油煎聲。月月搬著小板凳守在廚房門口，眼巴巴看著我翻炒番茄炒蛋，金黃的蛋液裹著紅亮的番茄，香氣順著抽油煙機飄滿屋子。當胡蘿卜燉排骨的濃鬱香味、蝦仁蒸水蛋的嫩滑鮮香陸續溢出，她幹脆趴在餐桌上，盯著陸續上桌的菜肴直咽口水，粉撲撲的小臉上寫滿期待：“哥哥，我能先嚐一口肉沫豆腐嗎？就一小口！”
    沈紅笑著遞來一雙兒童碗筷，瓷勺柄上印著可愛的小兔子。"小心燙哦！"她舀起一勺蒸水蛋，吹涼後送到月月嘴邊。蛋液顫巍巍地滑進小女孩嘴裏，她立刻瞪圓眼睛，含糊不清地感歎："哇！像雲朵一樣！"
    飯桌上很快熱鬧起來。月月捧著碗，腮幫子鼓得像小倉鼠，在沈紅的投喂下連吃了兩大塊蟹粉獅子頭，肉香混著蟹鮮在齒間化開。"比幼兒園的飯好吃一萬倍！"她舉著沾滿醬汁的勺子宣布，逗得我們哈哈大笑。
    我不時給兩個"食客"添菜，看著沈紅耐心幫月月擦去嘴角的油漬，突然覺得這場景格外溫馨。窗外的夜色漸深，客廳的吊燈灑下暖光，碰杯時清脆的聲響裏，飄著番茄的酸甜、蟹粉的鮮香，還有小女孩歡快的笑聲。
    飯後，月月主動踮著腳要幫忙收拾碗筷，圓滾滾的小胳膊抱著比她臉還大的盤子，搖搖晃晃往廚房走。沈紅見狀急忙上前護著，兩人有說有笑地清洗餐具，濺起的水花在燈光下折射出細碎的彩虹。收拾妥當後，月月突然眼睛一亮，從書包裏掏出那張畫，獻寶似的舉到沈紅麵前：“姐姐快看！這是我和哥哥畫的！”
    沈紅輕輕接過畫，端詳著歪歪扭扭的線條和斑斕的色彩，嘴角笑意更濃：“畫得太棒了！我們把它貼在冰箱上好不好？這樣每天打開冰箱都能看到你們。”月月興奮得直拍手，蹦蹦跳跳地搬來小板凳，看著沈紅將畫用磁鐵固定好，還非要退後三步，叉著腰點評：“這個位置剛剛好！”
    夜漸漸深了，洗漱後的月月裹著沈紅找來的卡通睡袍，像個毛茸茸的小團子窩在沙發角落。她一邊啃著睡前水果，一邊纏著我們講故事。沈紅的聲音溫柔又生動，講到精彩處，月月眼睛瞪得溜圓，時不時發出“哇”的驚歎。月光透過紗簾灑進來，給三個並排而坐的身影鍍上一層銀邊，屋內飄著淡淡的果香與洗衣液的清新，靜謐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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