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裏的新章：針腳與奶香的溫度》
    清晨的陽光像融化的黃油，悄然爬上沈紅的睫毛。她在睡夢中輕輕皺了皺眉，手指仍攥著那截沒縫完的拚布線頭。我小心翼翼地抽出她指間的針線，卻見她忽然呢喃：“別碰寶寶的被子……”聲音裏帶著未醒的軟糯，像塊浸了蜂蜜的奶黃包。
    我輕手輕腳走進廚房，咖啡機的紅光在晨光中跳動。研磨咖啡豆的香氣裏，忽然想起昨晚她捧著南瓜粥說“以後要給寶寶做奶香燕麥粥”的模樣。打開冰箱時，視線掃過冷藏室裏的孕婦奶粉——那是我從洛杉磯帶回來的，罐身貼著她親手寫的便簽：“每日兩勺，飯後喝”。
    水燒開的聲音驚醒了臥室裏的人。沈紅披著我的睡袍站在廚房門口，發絲被晨光染成金褐色，小腹在寬鬆的衣料下勾勒出溫柔的弧度。“吵醒你了？”我轉身替她披上羊絨披肩，觸到她後頸微涼的皮膚。她搖搖頭，盯著我手裏的奶鍋笑：“在煮什麽？我好像聞到香草味了。”
    “是你昨天說的南瓜粥，”我揭開鍋蓋，用木勺輕輕攪動，“加了點孕婦奶粉，醫生說這個牌子的dha含量高。”沈紅湊過來聞了聞，忽然伸手替我拂去肩頭的線頭——那是從拚布被子上掉下來的，藍白相間的棉線纏在羊絨麵料上，像道微型的彩虹。
    我們坐在飄窗邊吃早餐時，黃浦江麵上正駛過一艘噴著白霧的輪渡。沈紅忽然指著遠處的造船廠：“看，有艘新船在刷漆，藍色的船頭像不像寶寶的小襪子？”我順著她的目光望去，鋼鐵巨輪在晨光中泛著溫柔的藍，竟真有幾分像昨天在恒隆廣場買的那雙繡著藍花楹的嬰兒襪。
    “下午想去圖書館查資料嗎？”我替她添了勺粥，“關於嬰兒輔食的那本《美國兒科學會育兒指南》，圖書館有最新版。”沈紅咬著勺子搖頭，發絲掃過盛著檸檬水的玻璃杯：“想在家把被子縫完，昨天夢見寶寶抱著它不肯撒手呢。”她說話時，陽光正落在她無名指的鑽戒上，折射出的光斑跳上她小腹，像誰在那裏點了顆星星。
    縫紉機油的味道在客廳裏散開時，沈紅已經坐在沙發上穿針引線。我故意把落地燈調至45度角，怕強光傷了她眼睛。她忽然舉起一塊碎布笑：“看，這是昨天在田子坊撿的邊角料，正好縫成小枕頭。”那是塊印著老上海電車圖案的粗麻布，車輪的紋路裏還沾著些金粉，像撒了把碎金子在上麵。
    窗外的秋風忽然卷起片梧桐葉，撲在玻璃上沙沙作響。沈紅放下針線，摸著小腹輕輕說：“寶寶好像在跟著風聲動呢，是不是在打拍子？”我走過去挨著她坐下，將手覆在她手上，感受著那裏偶爾傳來的輕微震動。陽光穿過她腕間的卡地亞手鐲，在布料上投下金色的圓環，像個小小的時光機。
    “等被子縫完，我們把它掛在嬰兒房的飄窗上好不好？”她忽然轉頭看我，眼睛裏映著縫紉機的金屬光澤，“陽光曬過之後，會有股暖烘烘的味道，寶寶一定會喜歡。”我看著她鼻尖上沾著的線頭，忽然想起六年前在巴黎，她也是這樣專注地縫著我們的第一塊情侶手帕，針腳裏藏著我看不懂的法文短句。
    傍晚的陽光變得濃稠時，沈紅終於縫完了最後一針。她舉起拚布被子旋轉，老洋房、黃包車、梧桐樹的圖案在光影裏交錯，像幅會動的城市繪本。“快摸摸，”她將被子塞進我懷裏，“棉花是我特意選的新疆長絨棉，軟乎乎的。”我觸到布料上歪歪扭扭的針腳，忽然想起今早她指尖的血珠——那些凝結的紅點，早已變成了被子上最溫柔的印記。
    黃浦江對岸的陸家嘴亮起霓虹時，我們坐在落地窗前給撥浪鼓換繩子。沈紅選了根米白色的棉線，上麵串著幾顆小鈴鐺：“這樣搖起來聲音輕，不會嚇到寶寶。”她說話時，鈴鐺發出細碎的響，與遠處的汽笛聲、廚房裏咖啡機的嗡鳴，織成了一曲溫柔的夜曲。
    睡前例行的胎教時間，沈紅捧著《小王子》靠在我肩頭。她的聲音穿過台燈的暖光，落在我掌心的小腹上：“星星發亮是為了讓每一個人有一天都能找到屬於自己的星星……”我看著她睫毛在書頁上投下的影，忽然覺得，我們早已找到了自己的星星——那就是此刻在她腹中跳動的小生命，是我們用愛與期待織就的，最璀璨的星。
    當月光再次爬上飄窗時，沈紅已經睡著了，懷裏抱著那床剛縫好的拚布被子。我輕輕替她蓋好毯子，聽見她在夢裏嘟囔：“寶寶乖，媽媽在呢……”窗外的藍花楹在夜風中輕輕搖曳，而我知道，在這個充滿針腳與奶香的夜晚，某個小生命正在溫暖的繈褓裏，做著關於明天的甜夢。
    這便是我們的時光：在晨光裏研磨咖啡豆，在暮色中縫補歲月的邊角，在每個平凡的日子裏，收集著屬於我們三人的星光。而那些尚未到來的清晨與黃昏，正帶著奶香與笑靨，在時光的盡頭，溫柔地等待著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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