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天歌指尖的血光突然一頓，某具正在崩解的阿修羅屍體上飄出的幽藍魂火，竟穿透他的掌心沒入氣海。
    刹那間，丹田處翻湧的殺意之海驟然凝結，無數怨魂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鐵砂，在魂海深處聚成巨大旋渦。
    無數怨魂能量在巨大的旋渦中奔湧匯聚，宛如銀河倒卷。
    在旋渦最深處，次元壁障如蛛網般震顫。
    以他超絕的感知力，他能清晰感知到，壁障之後便是屬於他的地獄領域。
    這片魂海湧動著特殊的力量，正是畜生道生靈超脫輪回後殘留的本源之力。
    此刻，阿修羅怨魂正裹挾著淒厲的嘶吼融入其中，與超脫之力詭異地交融纏繞。
    在他們徹底陷入瘋癲前殘存的記憶碎片，如同破碎的古鏡殘片，正隨著能量旋渦緩緩拚接，竟在魂海深處勾勒出一幅幅模糊卻恢弘的畫麵。
    是阿修羅界昔日的血月懸空、魔焰焚天，以及萬千阿修羅族踏碎星辰的狂暴繁榮之景。
    那是多麽美好的曾經，那阿修羅界並非完全一無是處，哪有如今這般沒落。
    那時的界域雖充斥著無盡爭鬥，卻強盛無比。
    諸天萬界中，最頂尖的上仙大多源自修羅界。
    其殘酷而狂暴的氛圍，恰似鍛造強者的熔爐，孕育出無數驚才絕豔之輩。
    盡管界內亦有諸多詬病與不公，卻始終保有血火淬煉的生機。
    哪像今日這般，隻剩斷壁殘垣間的衰頹與沉寂。
    就在此刻，他的地獄似在瞬間與鬼界連通。
    一道源自地獄深淵的輝光轟然衝破次元壁障，直貫魂海。
    而後那段輝光化作身影立於狂風暴雨之中，身形劇震，良久未動。
    他定睛凝視那輝光，其中湧動的渾厚慈悲意境——正是那修羅界老和尚的意念！
    此時的老和尚眼眶驟然泛紅，渾濁的淚水順著溝壑縱橫的臉頰滾滾滑落，在蒼白的胡須上凝成晶瑩的珠串。
    那股深沉的悲涼如潮水般漫來，蕭天歌望著老和尚顫抖的雙肩，心中驀地泛起酸澀，眼眶竟也在不知不覺間滾燙濕潤。
    老和尚緩緩轉過頭，透過意念投射的虛影望向他。
    那眼角的淚痕未幹，卻扯動嘴角露出一抹釋然的笑，皺紋裏似藏著萬千歲月的歎息。
    他長歎一聲：“是修羅界的根爛了，這個種族從底子裏就爛透了……”
    “前輩！”蕭天歌身軀微震，恭敬行禮。
    老和尚的慈悲意境與傳承於他有救命之恩，他向來懂得知恩圖報。
    老和尚望著他，緩緩頷首，渾濁眼眸中似有微光閃動。
    “若再來一次……佛學與慈悲意境，可救修羅界不？”老和尚眼中燃起期望之火，定定地望著他。
    蕭天歌喉間似被巨石哽住，唇齒開合卻發不出半分聲響。
    那魂海中閃現的昔日盛景與今時荒蕪如刀割般在心頭交錯，他如何能答？
    “不妨事，你但說無妨。我如今不過一縷殘念，早已沒什麽放不下的。”老和尚似看透他心中顧慮，麵上盡是解脫之意，慈眉微揚。
    蕭天歌怔然佇立，良久才緩緩搖頭：“不能，老前輩。您的佛學與慈悲意境雖能勸人向善、導人向上……但終究不能！”
    老和尚身軀劇烈顫抖，溝壑縱橫的臉龐難掩激動：“為何不能？我自己便做到了！”
    蕭天歌長歎一聲：“六道輪回的法則早已注定，修羅界本就是永不停息的戰火煉獄。我自己也有衍化六道，也曾往惡道其中投入善魂，最終他們下場如何我也不知。或許您能超脫，正因前世本是善魂，而非以惡魂之身強行扭轉。前輩想以慈悲度化修羅族並無過錯，可六道各界皆有其存在之理……您的善意，怕是反而抹滅了他們之所以存在的另一種可能。”
    “怎麽可能……”老和尚怔怔望向他，渾濁雙眼裏翻湧著無盡迷茫。
    蕭天歌見狀，指尖凝聚對六道輪回的操控之力，化作一縷幽光點向老和尚眉尖。
    刹那間，無數光影在其腦海中翻湧。
    那地獄之中，六道輪回之內。
    那惡魂與善魂如晝夜交替，在六道輪回的巨輪下不斷碎裂、重組，化作畜生道的嘶吼、餓鬼道的哀嚎、人道的悲歡……種種因果循環如走馬燈般極速演變。
    不知過了多久，老和尚才猛然回神，眼神中盡是震撼。
    “惡催生了善，他們亦或是為了成全善的存在。”蕭天歌喉頭微動，終究不敢與那目光相接。
    “用整一界的生命，成全一個大儒嗎？”老和尚閉上眼睛，淚水從眼眶中滑落。
    蕭天歌有些愕然，他怕自己再多說一句，便會掐滅老人最後一縷念想。
    他琢磨了許久，這才開口說道：“也許這就是天道無情，有時候尊重他人命運才是最好的選擇！而且他們的下一世，也並非毫無改變，這六道輪回的轉動始終是生生不息的。”
    蕭天歌忽然察覺到，老和尚心中盤踞的黑色執念竟在此刻如春日薄冰般簌簌消融。
    “後生可畏啊……我師父曾說種善因得善果，可我始終困在執念裏，一心想改變他們。”老和尚望著他，目光忽然透亮如鏡，“但你已超脫這方宇宙看待因果——或許今世播下的善種，會在來世的輪回中抽芽。我悟了，年輕人，多謝你！”
    那老和尚執念盡散的刹那，蕭天歌隻覺一股浩瀚能量如星河倒灌般湧入體內。
    那是凝練的功德之力，裹挾著慈悲與釋然的溫熱。
    他敏銳感知到，自身運道竟在此刻泛起漣漪，似有天道絲線在暗中重塑。
    老和尚忽然跪地叩首，蕭天歌急忙攙扶。
    老人卻笑著抬頭，眼角淚痕未幹：“原來最高明的超脫竟然是成全……他們若執意為惡，便隨他們去罷。我竟困在‘救’的執念裏，忘了六道本就無需強扭。”
    “但行好事，莫問前程。我不過是率性而為罷了，成道與否皆隨天意。這一世，隻求痛痛快快活一場便夠了！”蕭天歌朗笑出聲，眸中盡是灑脫。
    喜歡晦力亂神請大家收藏：()晦力亂神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