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城中村的集體失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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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記憶站的銅鈴在晨風中發出破碎的聲響,沈墨盯著調節器上 37 個實驗體坐標突然轉為灰色,後頸的齒輪插頭傳來針刺般的疼痛。裏間傳來瓷碗摔碎的脆響,他衝進去時,李嬸正對著滿地麵粉發愣,擀麵杖上的齒輪刻痕淡得幾乎看不見:“墨哥,糖燒餅的麵團…… 該醒發多久來著?”
    他的齒輪插頭驟然報警,發現李嬸後頸的糖燒餅紋身正在像素化,就像被雨水衝淡的墨跡。林薇從巷口跑來,鬢角的雪花沾著反常的熱意:“張大爺把扳手塞進自行車輪輻,建軍對著腦機圖紙問‘這是什麽零件’—— 他們的記憶紋身都在數據化消失!”
    調節器屏幕上,老槐樹的記憶雲盤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崩塌,金色光點裹挾著居民的記憶碎片如流星雨墜落。沈墨抓起第二十一章中發現的老周協議牌,金屬表麵的年輪刻痕隻剩淡淡凹痕:“不是清除劑殘留,是定向的記憶格式化 —— 針對所有激活過實驗體插頭的共生體。”
    他突然想起 0758 號檔案裏的 “記憶淨化中心” 坐標,此刻正與城中村的腦波頻率同步震蕩。衝出記憶站時,巷弄裏的居民像被按下暫停鍵:王姐對著診所的酒精棉發呆,陳雨在小賣部門口反複核對價目表,就連林小婉的祈願燈紋身,也在褪成光禿禿的條形碼。
    “是量子矩陣的終極清洗程序。” 陳立抱著醫師筆記踉蹌跑來,後頸的蝴蝶印記隻剩微弱銀光,“筆記裏提到過 —— 當 0758 號載體啟動,所有實驗體將回歸‘純淨初始狀態’。”
    沈墨的齒輪插頭掃過人群,發現每個人的腦波都被黑色霧狀代碼包裹,與第十七章診所培養艙裏的清除劑變體完全一致,但這次的代碼邊緣,纏繞著 0758 號特有的齒輪紋路。更危險的是,老槐樹的年輪通道正在閉合,就像第二十章中崩塌的量子矩陣總部最後的掙紮。
    “他們要在激活吞噬者核心前,清空所有情感錨點!” 林薇的蝴蝶吊墜突然碎裂,碎片懸浮在空中拚出 0758 號的坐標,“就像第十九章裏江慕白說的‘絕對理性’!”
    沈墨感覺自己的記憶也在流失:老槐樹下的初吻細節變得模糊,林薇手術前塞給他的蝴蝶吊墜觸感逐漸消失。他拚命召回張大爺修自行車時的叮當聲,卻發現這段記憶也在褪色 —— 因為張大爺本人,正握著扳手,對著自己的二八杠自行車露出陌生的神情。
    “不能讓記憶變成數據廢墟。” 沈墨抓住林薇的手,卻發現她的蝴蝶紋身隻剩淡淡輪廓,“第二十一章裏林小婉說過什麽?記憶黑市的水晶裏,存著被剝離的原生記憶!”
    仿佛呼應他的話,林小婉從巷口跌跌撞撞跑來,手中舉著第二十一章中在黑市搶到的記憶水晶,水晶表麵的 0722 號編號正在崩解:“我記得!李嬸教我烤餅時說,糖燒餅要撒三遍芝麻,第二遍要在餅皮鼓起來的瞬間 ——”
    水晶的光芒照亮李嬸的眼睛,她突然指向陳雨:“去年冬天,這丫頭在我灶台邊偷藏了半塊烤焦的餅,說要留給晚歸的沈墨哥。” 陳雨含淚點頭的瞬間,李嬸後頸的糖燒餅紋身重新浮現,邊緣還帶著烤焦的黑色痕跡 —— 那是被量子矩陣漏掉的、最真實的記憶瑕疵。
    越來越多的居民開始互相呼喚:建軍說起陳立在診所撕毀清除劑配方時,白大褂口袋裏露出的醫師資格證邊角;陳立則回憶起王姐敷藥時,哼的那首跑調的《老槐樹》童謠。這些被他人珍藏的記憶碎片,像星星之火,在數據化的腦波中重新點燃。
    沈墨趁機將調節器貼在老槐樹樹幹,齒輪插頭與樹皮的年輪產生奇妙共振 —— 當居民們開始回憶 “他人的記憶”,量子矩陣的格式化程序出現了漏洞。因為每個實驗體的原生記憶,早已深深紮根在別人的腦海裏:李嬸的糖燒餅香存在於林小婉的祈願燈裏,張大爺的自行車鈴響留在建軍的腦機焊點中。
    老槐樹的枝葉突然發出蜂鳴,年輪通道重新開啟,無數金色光點從居民們的記憶深處湧出 —— 那是被清除的記憶在他人腦波中的備份。沈墨看見自己的齒輪插頭重新亮起,這次的光芒裏,混著李嬸的麵粉、張大爺的機油、甚至陳立撕碎文件時的紙張纖維。
    “他們忘了,” 林薇的蝴蝶紋身逐漸清晰,“人類的記憶從來不是單獨的代碼,而是彼此交織的網。”
    當最後一個記憶拚圖歸位,調節器上的 0758 號坐標突然爆發出強光,又迅速暗下去 —— 吞噬者核心在失去 “純淨意識” 的溫床後,陷入了數據休克。老槐樹的青銅牌重新煥發光芒,上麵的字變成:記憶共生體,互為錨點。
    是夜,記憶站裏飄著重新烤好的糖燒餅香,李嬸特意在餅麵多撒了把芝麻:“這次烤焦了邊緣,林小婉說這樣才有‘媽媽的味道’。” 張大爺摸著自行車鈴笑出聲:“原來這聲音,建軍從小聽到大,比他的腦機噪音還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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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墨坐在門口,看著老槐樹在夜色中舒展枝葉,每片葉子都閃爍著居民們互相分享的記憶微光。林薇遞來熱茶,指尖劃過他後頸的齒輪:“墨哥,你說量子矩陣會明白嗎?他們越想清除,記憶就越會在別人心裏紮根。”
    他望向元界邊緣,那裏的黑暗中透出一絲齒輪反光 ——0758 號的坐標還在,但不再具有威脅。“他們永遠不會明白,” 沈墨笑了,“當我們開始記住彼此,記憶就有了千萬個備份,就像老槐樹的根,隻要有一寸土壤,就能重新生長。”
    城中村的燈火次第亮起,窗欞間傳來此起彼伏的交談聲:“你記不記得……”“我當然記得,那時……” 這些平凡的對話,像最堅韌的絲線,重新編織起被撕碎的記憶網絡。沈墨知道,這次的集體失憶,不過是記憶長河中的一次潮汐。
    這一晚,“墨薇記憶站” 的燈依然亮著,照亮了牆上新貼的記憶拚圖:林小婉的祈願燈旁,貼著李嬸教她烤餅的素描;陳立的醫師筆記下,壓著王姐康複後送的消毒水小瓶裝。沈墨和林薇相視而笑,後頸的齒輪與蝴蝶在燈光下泛著微光 —— 那是千萬個 “我們” 共同書寫的、永不褪色的生命密碼。
    遠處,元界的星空下,老槐樹的枝葉沙沙作響,像是在訴說一個真理:最強大的記憶防禦,從來不是代碼或程序,而是當你忘記時,我依然記得;當我忘記時,你依然記得。這種彼此相連的銘記,才是數據洪流中,人類意識最無懈可擊的堡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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