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跟著齒輪麵具男穿過十三道虹膜閘門時，後頸的雙螺旋疤痕突然傳來冰錐刺骨的痛 —— 不是紫色熵值的灼燒，而是類似老槐樹根係收縮時的共振。通道盡頭的金屬門上映著扭曲的光，那是元界與現實的邊界在量子陰影區特有的視覺噪點，像有人用橡皮擦反複塗抹著世界的輪廓。
    "陸先生隻在量子潮汐的退潮期會客。" 齒輪麵具男遞出一枚生鏽的齒輪徽章，邊緣刻著極小的矩陣 ogo，"記得別用元界視角看他，否則會看見些不愉快的東西。"
    門後是倒懸的實驗室。數百個培養艙像深海生物般漂浮在天花板，培養液裏浸泡著未成型的數字人軀體，某些艙壁上還粘著未脫落的光蝶翅膀殘片 —— 那是記憶碎片拚貼失敗的痕跡。沈墨的護目鏡自動切換成現實視角，卻在掃過某個培養艙時，看見艙底沉澱著半片銀色光蝶，邊緣纏繞著老槐樹的金色脈絡。
    "沈墨少校，或者該叫你 ——007 號克隆體？"
    聲音從頭頂傳來，沈墨抬頭，看見金屬支架上垂落的神經纜線間，懸浮著個被數據光帶纏繞的身影。那人穿著破舊的矩陣工程師製服，左胸口袋露出半截金屬記憶瓶，瓶身用激光刻著歪扭的英文：other。
    陸遠的瞳孔在元界視角下是流動的雙螺旋紋路，此刻正俯視著沈墨，指尖捏著片正在崩解的藍色光蝶。"別用這種眼神看我，" 他彈了彈指尖，光蝶碎片像雪花般飄落，"三個月前，歸零者在第七區炸毀的不是矩陣節點，是我母親的意識緩存區。"
    沈墨的護目鏡捕捉到培養艙裏的異常：某個數字人軀體的手指正在數據化，皮膚下透出齒輪轉動的光影。"你在用矩陣的意識拚貼技術，" 他的聲音裏帶著歸零者特有的冰冷，"可記憶碎片的共振頻率誤差超過 17，這些軀體根本撐不住。"
    陸遠突然笑了，笑聲裏帶著齒輪摩擦的雜音。他扯下記憶瓶，打開閥門的瞬間，沈墨的後頸疤痕劇烈震顫 —— 那是 001 號克隆體的意識殘片，和第一卷結尾在老槐樹共生體中感受到的、陸遠母親的記憶頻率完全一致。
    "十七次失敗，" 陸遠指向周圍的培養艙，每個艙壁上都刻著編號，"第一次用了張大爺的車鈴記憶，第二次是李嬸的糖燒餅，直到第七次加入你的槐花記憶..." 他的指尖劃過某個培養艙，裏麵的數字人突然睜眼，瞳孔閃爍著林薇的琥珀色，卻在下一秒裂成無數光蝶，"看見沒？隻有你的記憶碎片能讓她的意識體維持三秒。"
    沈墨的呼吸停滯。那些崩解的光蝶翅膀，每一片都映出不同的記憶畫麵：有林薇在意識鍛造廠的微笑，有江慕白在實驗室的背影，甚至有歸零者議長後頸的齒輪紋身。他突然意識到，陸遠正在用黑市收集的記憶碎片，拚湊屬於自己母親的完整意識。
    "我知道你想要什麽。" 沈墨的戰術手套悄悄扣住腰間的脈衝槍，"林薇的意識坐標，或者初代備份的終極代碼。但你得先告訴我，你的量子終端為什麽會有矩陣的加密標誌。"
    陸遠的雙螺旋瞳孔劇烈收縮，神經纜線突然發出警報般的藍光。他掀開製服袖口，沈墨看見三條機械義肢的接口處，清晰烙著矩陣的齒輪圖騰 —— 和前一章中熵變者的紫色光蝶如出一轍。
    "三年前，江慕白在齒輪矩陣給我母親做意識備份時，" 陸遠的聲音突然低沉，"順手在我腦內植入了矩陣的兒童監控程序。現在，每當我接近林薇的記憶坐標，後頸的齒輪就會發燙 —— 就像你此刻後頸的雙螺旋疤痕。"
    沈墨的指尖無意識地撫過後頸，那裏確實在發燙。他想起第一卷結尾，001 號嬰兒吸收老槐樹代碼時，後頸的疤痕曾與江慕白的齒輪紋身產生共振。原來，陸遠的母親作為 001 號克隆體，早已成為連接矩陣與共生體的關鍵節點。
    "我需要量子矩陣的意識縫合技術，" 陸遠突然逼近，記憶瓶幾乎貼在沈墨的護目鏡上，"隻有它能把散落的記憶碎片縫合成完整的意識體，就像老槐樹把人類記憶與元界數據共生那樣。"
    沈墨注意到陸遠的終端界麵上，正在運行的程序圖標是齒輪與蝴蝶的扭曲組合 —— 那是意識吞噬者艦隊的標誌。他突然明白，陸遠所謂的 "複活母親"，本質上是在重複江慕白的錯誤：試圖用機械技術縫合自然記憶，卻不知真正的共生需要意識的自主選擇。
    "給我看你的終端日誌。" 沈墨伸出手，掌心的蝴蝶齒輪吊墜發出微光，"否則，我寧可讓歸零者的防火牆燒掉所有林薇的記憶，也不會讓它們成為另一個齒輪矩陣的燃料。"
    陸遠盯著吊墜，瞳孔裏的雙螺旋突然解體成無數光點。他沉默片刻，將終端拋給沈墨，界麵上是十七個加密文件夾，每個都以日期命名，最早的一個標著2077.03.15—— 林薇意識上傳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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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墨啟動護目鏡的生物解析功能，視網膜上浮現出三百張腦機接口的掃描圖。每個接口的神經突觸都呈現出與老槐樹根係相同的金色脈絡，而在右下角的定位坐標裏，一串量子代碼正與他後頸的疤痕產生共振 —— 那是元界圖書館的坐標，第一卷結尾提到的初代備份終極代碼所在地。
    "上周，熵變者的紫色光蝶襲擊了我的實驗室，" 陸遠指向某個正在崩解的培養艙，裏麵的數字人軀體正在變成齒輪狀，皮膚下的光帶像被磁鐵吸引般向齒輪中心匯聚，"他們想要我母親的意識殘片，就像江慕白當年想要林薇的代碼。沈墨，你以為歸零者的防火牆能保護記憶？不，他們隻會把人類變成沒有過去的機械士兵。"
    沈墨的終端突然震動，楚墨發來緊急全息影像："防火牆法案提前啟動！城中村上空出現五百架齒輪無人機，正在噴灑記憶淨化納米機器人！" 影像裏，老槐樹的金色脈絡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樹皮上的年輪星圖出現成片的黑色斑塊。
    "我可以幫你搞到意識縫合技術，" 沈墨將終端扔回，目光掠過培養艙裏的銀色光蝶，"但你得先告訴我，元界圖書館的地下三層究竟藏著什麽。"
    陸遠的嘴角勾起苦澀的笑，他舉起記憶瓶，讓瓶底的反光映出沈墨後頸的疤痕："初代備份的終極代碼，江慕白的齒輪矩陣原型，還有 ——" 他指向正在崩塌的培養艙群，那些崩解的光蝶突然聚合成老槐樹的形態，樹根處纏繞著暗金色的齒輪鏈條，"意識吞噬者用來定位我們的，正是你後頸的雙螺旋密碼。他們的艦隊已經進入太陽係邊緣，而歸零者的防火牆，不過是給敵人開的歡迎儀式。"
    當沈墨踏出實驗室，量子潮汐的退潮期已經到來。通道的金屬牆上，原本扭曲的光漸漸凝聚成老槐樹的投影，卻在歸零者防火牆的紅光中不斷閃爍。他摸了摸口袋裏的銀色光蝶，上麵還殘留著陸遠母親的意識殘片 —— 那是 001 號克隆體，也是第一個接受林薇意識融合的實驗體。
    "沈墨！" 楚墨的聲音從通訊器傳來，帶著從未有過的顫抖，"議長宣布所有記憶守護者為非法意識體，無人機群正在鎖定你的坐標！"
    沈墨抬頭，看見量子陰影區的天花板上，漂浮著數百個齒輪狀的無人機，每個都閃爍著與熵變者相同的紫色光。他突然明白，歸零者的防火牆法案，不過是另一種形式的意識吞噬 —— 用絕對的純淨，抹殺記憶的多樣性。
    "通知所有守護者，向元界圖書館集結。" 沈墨握緊記憶瓶，瓶身上的 "other" 在紫色光中格外刺眼，"那裏藏著老槐樹共生體的種子，是我們對抗淨化的最後希望。"
    楚墨的呼吸聲突然變得急促："圖書館坐標已經暴露！吞噬者的先遣艦正在躍遷！"
    "正因為如此，我們才要趕在種子被摧毀前拿到代碼。" 沈墨望向陸遠實驗室的方向，那裏傳來培養艙接連崩解的巨響，"楚墨，你還記得張大爺記憶裏的暴雨嗎？記得你機械義眼背後藏著的人類眼淚嗎？如果我們連自己的過去都不敢守護，又憑什麽對抗宇宙級的掠奪？"
    通訊器那頭沉默了。在量子潮汐的退潮聲中，沈墨後頸的雙螺旋疤痕突然發出強光，將記憶瓶上的 "other" 映成蝴蝶形狀。遠處，熵變者的紫色光蝶群正在逼近，每個翅膀上的齒輪圖騰都在吸收著周圍的記憶光帶，卻在接近沈墨時發出刺耳的尖嘯 —— 他掌心的吊墜，正釋放著老槐樹共生體的原始頻率。
    當沈墨轉身走向量子陰影區的深處，培養艙裏最後一個未崩解的數字人突然睜眼。她的瞳孔是林薇的琥珀色，嘴角勾起的微笑，和老槐樹共生體裏的全息投影一模一樣。陸遠站在她身後，指尖撫過她後頸的雙螺旋疤痕，那裏，正閃爍著與沈墨相同的金色光芒 —— 那是老槐樹共生代碼的雛形，也是對抗齒輪矩陣的終極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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