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亮，言府內一片靜謐。
    忽然，一聲清脆的呼喊打破了這份寧靜：“陳嬤嬤！”聲音從一處回廊傳來，隻見幾個丫鬟簇擁在一起，神色間帶著幾分竊竊私語後的慌亂。
    陳嬤嬤皺了皺眉頭，快步上前，神色嚴肅，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還不快去幹活。”她一邊說著，一邊驅散了紮堆的丫鬟。
    這些丫鬟們立刻作鳥獸散，匆匆忙忙地奔向各自的差事。
    陳嬤嬤看著她們離去的背影，臉色愈發不好看，轉身朝著桃夭居住的屋子走去。
    桃夭今日告假，說是病了。陳嬤嬤領了大夫人的命令，親自前來探望。
    “桃夭，老身來看你了。”陳嬤嬤推開桃夭的房門，一股淡淡的月季清香撲麵而來。屋內窗明幾淨，雖然屋子不大，卻布置得十分溫馨，每一處角落都透著整潔與舒適。
    陳嬤嬤不是第一次來這屋子，以往每次來，都要忍不住讚上幾句。
    可今日，她腳步匆匆，大概是來得太過急切，竟無心再欣賞這熟悉的布置。
    “陳嬤嬤。”桃夭的聲音從床榻上傳來，微弱而又帶著幾分病弱。隻見桃夭額頭捂著毛巾，整個人蜷縮在被子裏，一副病懨懨的模樣。
    “這是怎麽了？”陳嬤嬤快步走到床前，眼中滿是關切。
    “興許是昨晚受了涼，有些發熱。”桃夭輕聲說道，聲音裏透著疲憊。
    “吃藥了嗎？”陳嬤嬤追問道。
    “已經配過藥喝下了。”桃夭微微點頭，努力扯出一絲微笑。
    “那就好，夫人不放心，讓老身來看看你。”陳嬤嬤輕輕拍了拍桃夭的手，安慰道。
    “多謝夫人，是桃夭無用，沒有做好奴婢的本分。”桃夭眼中閃過一絲愧疚，低下了頭。
    “快別說了。這些年，你的身子骨一向不錯，還是第一次告假，夫人擔心也是難免的。”陳嬤嬤說著，轉頭看向跟在身後的丫鬟們，“你們去外頭候著吧，我要跟桃夭說些體己話。”
    “是，陳嬤嬤。”丫鬟們魚貫而出，輕輕帶上了房門。陳嬤嬤這才坐在床沿，扶著桃夭的手，語重心長地問道：“桃夭，夫人讓我問你，昨晚讓你去給大爺送茶水，你可有怨言？”
    “桃夭不敢有怨言。”桃夭連忙說道，眼中滿是惶恐。
    “你是個好孩子，貼心又懂事。夫人看好你，不想讓你受苦遭罪。以後，你少不得要在幾位爺中選一個。嬤嬤知道，你冰雪聰明，心思單純。
    可我們身為奴婢，那就該有奴婢的樣子。作為家生子，若是沒有主家的應允是不能出府的。
    更別提是嫁人了！再說，你是夫人從小看著長大的，夫人心中對你的歡喜不言而喻，你應該知道。”陳嬤嬤的聲音溫和卻又透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嬤嬤，桃夭明白。得夫人抬愛是桃夭的福氣。”桃夭微微頷首，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
    “好孩子，你明白就好。昨晚大爺沒有留你過夜，你也不要氣餒。這段時間，大爺忙碌於打理家業，在男女之事上難免有所疲累。
    過不久，主母進門後，夫人會看時機抬你做貴妾。這份殊榮，可是別人求不來的。”陳嬤嬤說完，拍了拍桃夭的手，站起身來。
    陳嬤嬤走了，桃夭感覺更不好了。不用想，這會外頭一定傳得沸沸揚揚。她不想聽，也不想管，愛說就說吧，先躲過去再說。
    為奴為婢的命運逃不掉，那就讓它來得猛烈點吧！
    桃夭破罐子破摔，打算閉眼到底。主母不進門，她就不會有事，姑且等著。
    桃夭抱病三天，終於不得不出門。她緩緩走出房門，陽光灑在身上，卻沒有帶來多少暖意。
    “桃夭姑娘，您身子可好？”在院子裏，她遇到了琥珀，琥珀手中端著加蓋的瓷碗，嫋嫋熱氣從碗蓋縫隙中升騰而起。
    “好些了。琥珀這是要做什麽去？”桃夭看著琥珀，輕聲問道。
    “是三爺，最近火氣旺，三夫人吩咐煮了清熱去火的湯藥。”琥珀微微欠身，恭敬地回答道。
    “原來如此！那你快去吧。”桃夭微微一笑，看著琥珀離去。她望著琥珀娉婷的背影，看了好一會兒，麵色如常，可眼中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落寞。
    “桃夭給夫人請安。”桃夭來到大院，走進屋內，隻見屋裏隻有夫人和玲瓏在。
    “是桃夭來了，快過來，我看看。”言夫人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對她招手。桃夭恭順地走過去，半跪在她膝下。
    “好孩子，身子都好了吧？”言夫人輕輕撫摸著桃夭的頭發，關切地問道。
    “謝夫人掛念，桃夭已經治好了。”桃夭抬起頭，眼中滿是感激。
    “難為你，小小年紀，思慮繁重，是我設想不周了。”言夫人微微歎了口氣，眼中透著一絲愧疚。
    桃夭明白，夫人何其聰明，怎會看不出她的小心思。
    “沒有你這幾日，我還真不習慣。桃夭啊，你還是做我的貼身婢女吧。”言夫人微笑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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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謝夫人，桃夭一定鞠躬盡瘁。”桃夭眼中閃過一絲驚喜，連忙說道。
    “快起來吧，老爺書信說過幾日回府。我已經讓陳嬤嬤去安排，你也跟著，看看哪裏不周到的補充一下。”言夫人說著，輕輕拍了拍桃夭的肩膀。
    “是，夫人，桃夭這就去。”桃夭站起身來，恭敬地退下。
    言府後廚，熱氣騰騰，各種食材的香氣彌漫在空氣中。陳嬤嬤正在仔細檢查食材，神色專注。桃夭出現，眾人的目光都立刻投向她。
    “陳嬤嬤，夫人吩咐我過來協助您。”桃夭走上前，微微欠身說道。
    “桃夭！你來的正好。有幾味食材，老身看著不合適，你也來瞧瞧。”陳嬤嬤指著幾味食材，眉頭微皺。
    桃夭走上前，仔細地一一檢查，甚至摳下一點來放在嘴裏品嚐。
    “這些食材確實不怎麽新鮮，是誰采買的？何時采買的？”桃夭抬起頭，目光落在一旁的廚娘身上。
    廚娘是個四十來歲的婦人，不是言府的奴婢，而是聘請的幫廚。
    她立刻遞上記事本，神色間帶著幾分緊張：“桃夭姑娘，你不在幾日，都是我記錄的，至於采辦，也都是原先的供貨員。”
    “是嗎？廚娘來言府也有三載了吧？”桃夭看著廚娘，目光銳利。
    “是，晚娘來言府幫廚三年有餘。”廚娘微微點頭，額頭上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那你就更應該知道，言府的食材馬虎不得。這些都是哪裏采辦的，全部退回去。”桃夭的聲音清脆而又堅定。
    廚娘一聽要退，臉色驟變，立馬跪倒在地，唉聲求饒：“桃夭姑娘，這些都是我家哥哥自家田裏種的，興許路途運送過程耽擱，故有些風幹，但食材都是好的。
    是、是我不該貪圖幾兩碎銀的差距，找了自家人做買賣。桃夭姑娘，求求您，不要退！”
    “既然是自家的東西，理應照拂。隻是你不該欺上瞞下，不該拿隔夜的時蔬來蒙混過關。主子們何等嬌貴，哪裏能吃隔夜的東西！你真是在打自家人的臉麵。
    吩咐下去，以後但凡有這樣怠慢的事情發生，那就請離開言府，另謀出路。”桃夭說完，吩咐人把不新鮮的時蔬搬運走，連帶廚娘也被拉走。
    言府現在還沒有管理中饋的小夫人。大夫人管理，二夫人協助，其他就是陳嬤嬤及桃夭。
    後廚一直都是桃夭在管理，她的話語權還是蠻大的，在這言府的後廚之中，她的一句話，便能決定許多事情的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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