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厚重，悄然無聲地鋪展開來，言南之的書房裏，火燭悠悠燃燒，在幽暗中搖曳。
    一幅幅女子畫卷肆意攤開，在書案上層層疊疊，有的還順著滑落至地麵，在古樸的青磚上散落，茶幾上也被畫卷占據了大半，那些或明豔或溫婉的女子麵容，在昏黃燭火下顯得有些朦朧。
    “大公子，這些個畫卷您都仔細端詳過了，可有中意哪家的呀？告訴小人，好讓小人回稟了大夫人。”他的隨從成名畢恭畢敬地站在一旁，眼中滿是期待。
    “成名、你跟著本公子有多少年了？”言南之並未直接回答，而是微微抬起頭，眼神略帶深意地看向成名，聲音不高，卻在這安靜的書房內格外清晰。
    “呃，小人從小就跟著公子，少說也有十三、四載了。”成名撓了撓頭，憨態可掬，嘴角泛起一絲微笑。
    “是吧，十三、四載，可謂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可惜……”言南之微微歎息，聲音拖得長長的，眼神裏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無奈。
    “可惜？可惜什麽呀？”成名一臉疑惑，眼睛瞪得大大的，滿是不解。
    他實在想不明白，公子怎麽突然發出這樣的感慨。
    一旁的有道聽出了言外之意，趕忙咳嗽幾聲，暗中扯了扯成名的衣袖，試圖給他一些暗示。
    成名側頭看向有道，滿臉茫然，完全沒領會有道的意思。
    有道見狀，隻能無奈開口：“你就去回稟大夫人，大公子忙碌了一日，畫卷也都已看過，隻是卷不如人，再仔細也比不過真人來的實在。
    且又不知各家小主的秉性如何，一時難以決斷。”有道說完，偷偷看了言南之一眼，見他微微點頭，這才恭敬地站到一旁。
    成名看向言南之，眨了眨眼睛，試探著問道：“公子，那小人就去如此回複？”言南之揉了揉太陽穴，有些疲憊地衝他揮了揮手。
    成名抿抿嘴，立馬轉身，快步離去，腳步帶起一陣風，將地上的畫卷吹得微微晃動。
    “哎~~”言南之長歎一口氣，心裏想著，明明都是自己的身邊人，怎麽行事風格和機靈程度就大相徑庭呢？
    “大公子，您知道，成名是個實心眼。”有道趕忙上前解釋，臉上帶著一絲討好的笑意。
    “嗯，就是知道，我才不罰他。以後，要讓他知道，到底誰是他主子。”言南之微微皺眉，眼神中透露出一絲威嚴。
    “有道會好好與他說的。”有道連忙應下，又接著問，“公子，那這些畫像？”
    “收了吧，哪裏來哪裏去。”言南之擺了擺手，語氣有些隨意。
    “諾。”有道應了一聲，便開始手腳麻利地收拾起那些畫卷。
    言南之心裏明白，到了適婚年齡，嫁娶之事少不了長輩們的一番苦心操持。
    他作為言家長子，娶妻確實應當盡早。他會娶的，隻不過一切都要按他的心意來才妥當。府裏多少丫鬟都曾主動委身於他，可這些感情終究不長久。
    能留下的寥寥無幾，不是被發賣就是被攆出府。母親作為當家主母，手段雷霆一些也不為過。他本也不會因為那些小情小愛而拘泥。喜歡就留下，不喜歡就推開。
    想到推開，腦海裏突然浮現出一抹少女嫣紅的身影……
    “公子，時候不早，有道服侍您歇下吧？”收拾好畫卷，有道見公子竟然在發呆，不由覺得稀奇。
    在他印象裏，公子一向沉穩冷靜，很少有這樣失神的時候，他心想，公子定是疲累才會如此。
    言南之收回心神，看了一眼被收拾幹淨的書房，讚許道：“嗯，還是你動作利索。今晚，確實也無心看賬，早些歇了吧。”
    “好嘞，小人給公子端熱水去臥室。”有道滿臉笑意，轉身快步離開書房，去準備熱水。
    “嗯。”言南之站起身，慢步走出書房。略微一抬頭，發現夜空星辰滿布，浩瀚的星空像是鑲嵌著無數寶石的巨大穹頂，璀璨奪目。他不由得停住腳步，多看了幾眼，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寧靜。
    突然，屋簷上有輕巧的身影掠過，還發出幾道嬌軟的嗚咽“哪來的野貓兒？”言南之嗤笑一聲，調轉腳步往自己的臥房而去。
    一隻通體雪白的貓兒越過屋簷，落在花園中，身姿妖嬈，邁著優雅的貓步，無聲地躲進一間小棚內。夜色深沉，四周一片靜謐。
    曾姨娘屋外，有婢女靜靜地站立著。婢女手中提著一個水壺，將倒滿的水壺遞進去，不多時就空著出來。
    “這已經是第二回叫水了。”一個婢女小聲嘀咕道。
    “噓、小聲些，莫讓屋裏的人聽到。”另一個婢女趕緊製止，眼神警惕地看向四周。“這曾姨娘真是能幹。”婢女忍不住感歎。
    “嘁，你懂啥，那是老爺威武不減。”幾個守夜的下人躲在一旁，一邊咬著耳朵，一邊偷笑，臉上露出心照不宣的神情。
    屋內，曾姨娘氣喘籲籲，白皙的藕臂緊緊環在言老爺的後背上，手腕上金色的手環在昏暗的光線下閃閃發亮。
    屋內燃著小火燭，昏黃的光線映照在朱砂帳上，將整個空間渲染得格外旖旎。
    帳內人影交錯，似有千軍萬馬奔騰的氣勢。
    “老爺，您還是這麽勇猛。”曾姨娘嬌聲說道，聲音裏滿是媚意。
    “姨娘可喜歡？”言老爺聲音低沉，帶著一絲調侃。
    “愛死奴家了。”曾姨娘嬌笑著回應。“嗬嗬，就知道你風騷，這不，今晚爺好好疼你。”
    “爺，您壞透了。”曾姨娘嬌嗔道。
    “哦，這就壞透了？那還有更壞的，你可不要喊停哦、”這般露骨的話語，要是在以前，必要惹得屋內屋外伺候的人臉上一陣燥熱。
    這言府就屬曾姨娘最得言老爺歡心，每每她叫床的聲音，都猶如發春的貓兒一般，叫人不得不往耳朵裏塞入棉花。
    “多虧桃夭姑娘想出來的法子。”如今有了這個“法寶”，她們可以耳不聽為靜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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