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薪火逐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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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墟震顫,隕石暴雨傾瀉而下,紫微垣的星光在混沌亂流中扭曲成猙獰的鬼麵。誇父族長佝僂的身軀在星墟中央挺直,青銅肌膚上密布的星辰灼痕寸寸崩裂,黑色膿血順著溝壑般的皺紋滴落,在隕石地麵腐蝕出嘶嘶作響的毒煙。他獨目凝視方衍,渾濁的瞳孔倒映出逐日杖頂端日晷的投影——那光影中三足金烏振翅欲飛,每一下羽翼拍打都讓族長臉上的星痕更深一分,膿血已浸透了他半邊臉頰。"時辰到了……"族長的聲音如悶雷滾過歸墟,震得眾人腳下的隕石簌簌墜落。他突然暴喝一聲,骨節粗大的雙手握住逐日杖,毫不猶豫地刺入自己胸膛,杖尖穿透星辰心髒的刹那,萬丈金焰從七竅噴湧而出,化作通天火炬直衝霄漢。"以身為炬,照徹幽冥!"誇父族長的血肉在烈焰中消融,骨骼卻化作璀璨的金色結晶,火焰中浮現曆代逐日者的殘影——他們腳踝纏繞的星辰鎖鏈在火光中寸寸斷裂,"永鎮"殄文如活物般扭曲掙紮。族長殘影仰天長嘯,聲浪震碎方圓百丈的隕石:"紫微老賊!你囚我族千年,今日該還債了!"火炬光芒穿透歸墟九重界壁,照亮三十三天外那株遮天蔽日的混沌巨樹。眾人這才看清,那巨樹根係竟穿透女媧補天處的裂縫,枝幹上懸掛著十二具祖巫幹屍,蓐收的金甲、共工的鱗片、玄冥的冰霜戰甲皆已腐朽,樹皮表麵爬滿血管般的混沌紋路,隨著呼吸節奏蠕動。火光掠過樹冠頂端時,一座青銅巨門虛影在混沌霧靄中若隱若現,門環正是斷裂的開天斧刃,斧刃缺口處不斷滲出瀝青狀黑血。方衍右臂建木紋路突然暴長,青翠嫩芽穿透虛空,如毒蛇般咬住混沌巨樹的根係。樹根劇烈痙攣,分泌出腥臭黏液腐蝕建木,嫩芽上的人臉果實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哀嚎,眼窩裏鑽出細如發絲的混沌蠕蟲。鎮元子見狀掐動地脈法訣,人參果樹虯結的根須破土而出,與建木幼苗交織成網,卻見混沌巨樹主幹裂開血盆大口,獠牙間垂落粘稠的星鏈涎液。"不好!"鎮元子拂塵橫掃,塵絲纏住蘇蟬腰身急退,原先立足處的隕石已被涎液熔成赤紅岩漿。老道溝壑縱橫的臉上泛起青氣:"歸墟地脈枯竭三千載,這妖樹竟以星辰為食!"蘇蟬足尖輕點建木橫枝,玄冥戰裙無風自動。她指尖凝出三尺冰刃,順著建木枝條劃向混沌樹皮,寒氣所過之處,樹脂凝結成鏡,鏡中映出上古秘辛——女媧長發散作萬千靈脈,發絲末端係著五色石補天,一滴神血墜入建木根係,瞬間催生出覆蓋洪荒的巨木。而樹心年輪深處,冰封著初代守門人的屍骸,那大巫剜心化種時的麵容,竟與方衍今世一模一樣!"原來如此……"蘇蟬霜睫輕顫,瑤池金簪突然自發飛向樹皮鏡麵,簪尖觸及冰層的刹那,刑天怒目圓睜的首級從樹脂中浮出,嘶吼道:"紫微竊了盤古右眼!"誇父火炬漸熄,族長殘影將最後力量注入逐日杖碎片。那碎片化作赤金流光,在方衍右手背烙下日晷刺青,刺青指針瘋狂旋轉,最終定格在東北方黑暗星域。那片星域突然睜開猩紅豎瞳,瞳孔深處映出被九重鎖鏈貫穿的盤古殿大門,門縫溢出的混沌氣凝成十二祖巫跪拜的虛影。"劈開星核……釋放父神……"族長殘影消散前,將火炬擲向混沌樹冠,火光照亮青銅巨門上的龜裂痕跡——每道裂痕都是開天斧劈砍的軌跡。門內傳出低沉嘶吼,聲波震得建木幼苗葉片簌簌脫落:"終於……等到你了……走!"鎮元子捏碎本命人參果,果核炸裂成青芒鑽入地脈。琥珀色樹脂噴湧如泉,瞬間凝成通天建木,眾人躍上橫枝的刹那,腳下混沌巨樹突然暴動,最粗壯的根係刺穿虛空,將落在最後的猙獸拖入樹心。樹皮表麵浮現猙獸扭曲的麵容,發出非人的嚎叫:"餓……"建木枝條在混沌侵蝕下開始碳化,方衍揮劍斬斷纏向蘇蟬腳踝的腐根,斷口噴出的黑血竟在空中凝成紫微帝影,那虛影抬手壓下,星辰威壓碾得建木主幹彎曲欲折:"偽帝也敢稱尊?"墜落辰星海眼的瞬間,方衍瞥見樹頂最後的火光——誇父族長殘影化作飛灰,而混沌巨樹頂端,紫微帝冠正在星輝中緩緩成型。耳畔回蕩著雙重遺言,一邊是誇父泣血的"劈開星核",一邊是建木年輪裏初代守門人的歎息:"以心為種,以魂為壤……"狂風卷著星塵掠過麵頰,方衍握緊逐日杖刺青,那灼痛感仿佛在提醒:真正的決戰,才剛剛開始。
    星墟的震動愈發劇烈,無數隕石在混沌氣流中相互碰撞,迸濺出刺目的火花。方衍感覺腳下的建木枝條正在劇烈顫抖,樹皮表麵浮現出細密的裂紋,仿佛隨時都會崩裂。他抬頭望向混沌巨樹的方向,隻見那遮天蔽日的樹幹上,十二祖巫的幹屍突然睜開了眼睛,空洞的眼眶中跳動著幽綠色的火焰。共工的屍體最先動了起來,腐朽的鱗片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他緩緩抬起手臂,指向方衍所在的方向。一股無形的力量瞬間籠罩了眾人,方衍感覺自己的呼吸變得困難,仿佛有千斤重物壓在胸口。蘇蟬的玄冥戰甲自動激活,冰晶迅速覆蓋全身,但即便如此,她的臉色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蒼白。"這是祖巫的怨念!"鎮元子咬破舌尖,噴出一口精血在拂塵上,塵絲頓時化作萬千金線,在眾人周圍編織成一張防護網。然而金線剛接觸到混沌氣息就開始變黑,隨後寸寸斷裂。老道悶哼一聲,嘴角溢出一絲鮮血:"不行,這怨念太強,我們的修為根本抵擋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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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這危急時刻,方衍右手背上的日晷刺青突然亮起刺目的金光。光芒中浮現出誇父族長的虛影,他張開雙臂,用最後的力量在眾人麵前築起一道火焰屏障。祖巫的怨念撞擊在屏障上,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快走!我隻能堅持片刻!"族長虛影的聲音在方衍腦海中響起。方衍不敢遲疑,一把拉起蘇蟬,跟隨鎮元子沿著建木枝條向上攀爬。每踏出一步,腳下的枝條就斷裂一寸,仿佛整棵建木都在抗拒他們的前進。身後傳來族長虛影的怒吼,隨後是一聲驚天動地的爆炸聲。衝擊波將三人掀飛出去,方衍在空中翻滾時看到,火焰屏障已經破碎,誇父族長的虛影化作點點金光消散在混沌中。
    "抓住我!"鎮元子甩出拂塵,塵絲纏住方衍和蘇蟬的手腕,將兩人拉向建木更高處的枝幹。這裏的樹皮已經變成了暗紅色,表麵布滿血管般的紋路,仿佛整棵樹都活了過來。方衍剛站穩腳跟,就感覺右手背傳來一陣劇痛。日晷刺青正在瘋狂旋轉,指針每轉動一格,他的生命力就被抽走一分。蘇蟬注意到他的異常,立即將玄冥寒氣注入刺青,暫時減緩了生命力的流失。"這樣下去不行,"她的聲音因為過度消耗而變得嘶啞,"我們必須盡快找到盤古殿的入口!"
    建木頂端突然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眾人抬頭望去,隻見混沌巨樹的樹幹上裂開一道巨大的縫隙,裏麵露出紫微大帝的半張臉。那張臉由星辰組成,眼睛是兩顆燃燒的恒星,嘴巴則是旋轉的黑洞。"螻蟻們,"紫微的聲音如同萬雷齊鳴,"你們以為憑借一株幼苗就能撼動我的統治?"他張開嘴,噴出一道銀河般的光束,直奔三人而來。鎮元子大喝一聲,將全身修為注入拂塵,在身前形成一麵金色盾牌。光束撞擊在盾牌上的瞬間,老道噴出一大口鮮血,金色盾牌上立刻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紋。"快走!"他艱難地維持著盾牌,雙腿已經陷入建木的樹皮中,"我來拖住他!"
    方衍咬牙拉起蘇蟬,繼續向上攀爬。建木的枝條在這裏變得異常鋒利,每走一步都會被割出新的傷口。蘇蟬的玄冥戰甲已經破損嚴重,冰晶不斷從裂縫中剝落。就在他們即將到達樹頂時,腳下的枝條突然斷裂。方衍在墜落的一瞬間抓住了一根突出的樹瘤,另一隻手緊緊拽著蘇蟬。下方是無底的深淵,混沌氣流在其中形成恐怖的漩渦。"堅持住!"方衍的手臂因為過度用力而青筋暴起,他感覺自己的骨頭都要被扯斷了。蘇蟬試圖催動最後的玄冥寒氣凝結階梯,但她的靈力已經所剩無幾,隻能凝結出幾片脆弱的冰晶,剛踩上去就碎裂了。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建木的樹幹內部突然亮起柔和的綠光。一根嫩芽從樹瘤旁鑽出,迅速生長成一條堅固的藤蔓,纏繞住兩人的腰部。方衍感覺到一股溫暖的力量湧入體內,緩解了日晷刺青帶來的痛苦。"這是...建木的意識?"他驚訝地看著藤蔓上的葉片,每片葉子的紋路都構成一個古老的符文。藤蔓緩緩將他們拉向樹頂,在那裏,一個由枝葉自然形成的平台中央,懸浮著一顆晶瑩剔透的水晶。水晶內部封印著一滴金色的血液,正是初代守門人的心頭精血。
    "原來如此..."方衍恍然大悟,"建木一直在等待合適的繼承人。"他伸出手,輕輕觸碰水晶。就在指尖接觸的瞬間,水晶化為流光融入他的體內。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在經脈中奔湧,方衍感覺自己的每一個細胞都在歡呼雀躍。右手背上的日晷刺青停止了旋轉,轉而綻放出純淨的白光。蘇蟬驚訝地發現,方衍的瞳孔變成了翡翠般的綠色,發梢也染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芒。"我明白了,"方衍的聲音變得低沉而威嚴,"建木的使命從來不是對抗混沌,而是平衡。"他抬起手,一道翠綠的光束射向混沌巨樹。令人震驚的是,巨樹並沒有被摧毀,反而停止了攻擊。紫微大帝的臉孔上露出驚恐的表情:"不!這不可能!你怎麽能控製..."
    方衍沒有理會紫微的咆哮,他轉向蘇蟬和鎮元子:"準備好,我們要進入真正的戰場了。"說完,他雙手合十,建木的頂端綻放出耀眼的光芒。當光芒散去時,三人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隻留下微微搖曳的枝葉,和混沌巨樹上紫微大帝不甘的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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