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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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宣徹底醉懵,王然也沒有臉繼續待在這裏,甚至連廖廖都沒管就慌張離開。
靠在肩上的陸宣哼哼唧唧也不知道在說什麽,擔心他一會兒上車不舒服,喬梧先找服務生要了一杯蜂蜜水。
圈內熟知陸宣性格的人,知道他喝醉以後是最好擺布的,隻要哄一哄就投錢,這才有那麽多人想灌罪他。
隻是現在哪怕人醉了,其餘卻沒一個人敢上前,全然因為陸宣身邊那個“助理”。
因為肩上掛著一隻“大狗”,她便姿態閑適地靠在沙發上,一邊翻看手中的平板,嘴上時不時敷衍一下黏糊的陸宣,一舉一動優雅又氣勢逼人,矜貴又難以靠近,好像她才是這裏的主角。
有些人再想上前,可隻要對方輕飄飄撩來一眼,腳步頓時就走不動了。
好像那人是他們無法拿捏企及的人似的。
喬梧不在意周圍的人用什麽眼光看她,在等蜂蜜水的期間繼續給陸宣挑合適的經紀人。
廖廖一直站在原地,她毫不遮掩地將沙發上的人看了很久,但可惜對方似乎並不在意,也沒有再注意到過她,可她卻莫名有種強烈的妄想,想讓自己在對方眼裏有一席之地,有那麽一點存在感。
“姐姐。”
喬梧微微頷首:“嗯?”
“謝謝。”廖廖輕聲說。
她每次狼狽都是這個姐姐替她解的圍,她很感激。
“嗯。”
廖廖試探著說:“上次的衣服我洗好了,送去幹洗的。”
那件衣服早就被喬梧忘得一幹二淨,她見慣了戴各種麵具的人,所以廖廖眼裏的忐忑也被她盡收眼底。
她笑了笑:“怎麽?”
廖廖被眼前人唇角的笑意晃花了眼,她初入社會,從來沒見過這麽光芒萬丈的人,也是她想要成為的人。
哪怕上次已經被拒絕過了,她也鼓足勇氣:“我可以留您一個電話嗎?想請您吃飯,沒有其他目的,就是單純想跟您認識!”
喬梧有些意外。
說實話她對廖廖印象並不深,畢竟比廖廖優秀的、漂亮的、有錢的,她見過太多了,所謂的女主在她眼裏並不成立。
但有勇氣的人她一向欣賞。
到了現在她才真正意義地去在意眼前這個女孩,確實幹淨,說話不拐彎抹角。
在喬梧屈指可數的自由生命裏,除開陸家這些人,她並沒有其他親密的關係,所以遇到不討厭的人,她不介意發展。
她拿出手機:“喬梧。”
廖廖眼睛一下就亮了,忙跑上前加上聯係方式,把自己名字發過去:“喬、喬姐姐!”
見她在屏幕打上喬梧姐姐四個字,喬梧眉眼彎彎,笑道:“不要把幸存者偏差用在自己身上,不是每一次都會有人在你需要的時候出現,隻有自己才值得相信。”
廖廖不是笨蛋,知道這是在提點她,紅著臉點頭:“我以後一定會小心的。”
點到為止,喬梧也沒再多說。
見有人跟喬梧說上了話,有些膽子大一點的人也悄悄湊了上來,卻沒有一個人敢遞酒,但凡誰身上酒味重一點,那個不省人事的陸老師就像裝了酒精測試儀一樣,閉著眼睛就把你踹出去,凶得要死。
喬梧也沒有在這裏待太久,等陸宣狀態好一點了就帶著人先回了家,吩咐人把陸宣帶上樓,自己則打算去聽聽傭人匯報家裏今天的情況,順便把第二天要注意的大小事給安排了再回別墅去。
她才走到一樓的連廊,就感覺被什麽東西給盯上了。
赤果果的。
一扭頭,正正對上一大張馬臉。
緊接著是一雙緊實的長腿。
“喲,回來了。”
陸應池逆著光騎在高大的黑馬上,桀驁的五官掛著陰陽怪氣的笑容。
喬梧抬手順了順那匹馬的鬃毛,無奈:“誰讓你在花園裏騎馬了?”
陸宅占地廣,有自己的馬場,自然也有自己的馬廄。
陸應池這匹弗裏斯馬是他五歲時討要來的生日禮物,到現在也有十三歲了,已經長得高高大大,毛發被養得光亮,很是雄壯漂亮。
陸應池很小心眼地將馬腦袋挪開:“別碰我的公主!”
也不知道他為什麽那麽執著要叫一匹公馬公主。
“幼不幼稚。”喬梧指著院門,“把公主帶回去,別逼我親自動手。”
花園有專門的園丁打理,很多花都很珍貴,主要是貴。
“你管我那麽多。”陸應池騎著馬慢悠悠圍著她繞圈,冷笑,“管一個陸宣還不夠?”
據喬梧所知,陸宣已經很久沒回來了,今天麵都沒見著,怎麽跟這小少爺起的矛盾。
她納悶:“陸宣怎麽你了?”
“別以為我不知道,我出去喝酒你把酒澆我一身,他喝酒你把人扶回來還送醒酒湯。”陸應池越說越氣,微微俯身,恨不得讓公主踹她一腳,“還巴巴地想跟他一起出門,你把老子當什麽了!”
喬梧愣了一下。
看她的反應陸應池就知道自己猜對了,從小陸宣就欺負他年紀小跟他搶喬梧,做作業都不帶上他。
還說什麽對他最忠心,那都是狗屁!
難怪對他那麽凶,又動刀又動鬼的。
對陸宣就哄得那麽上心,他可都看見了!
她明明知道他最討厭就是陸宣。
陸應池想讓公主從她的臉上踩過去,但最後還是忍住了,冷聲道:“喬梧,你從今以後別想再管老子!老子再聽你一句話就是狗!”
明天他就把晨鈴拆了,修一次他拆一次!把放在門口的鑰匙也藏起來。
啊啊啊啊啊!
虧他以前還巴巴把自己藏鑰匙的地方偷偷告訴她!
這個負心的女人!要遭天打雷劈的!
喬梧被他一句一個老子吵得頭大,這兩兄弟還挺有默契,都在糾結這所謂的第一順位。
她歎了口氣:“少說髒話,看看陸檸跟你都學了些什麽。”
“哦,我忘了,還有一個陸檸。”
瑪德,更氣了!
喬梧失笑:“沒把你當什麽。”
“行,演都不演了。”陸應池咬牙切齒,“還不把我當回事。”
“……我是說,你是家人。”
公主被氣到變形的陸應池發狠地揪了一下,鬃毛差點被揪下來:“不知道喬管家您家裏幾口人呢?”
察覺公主吃痛不安躁動,陸應池收回手勁,抬著下巴倨傲道:“反正我也不關心,你也別太把自己當回事,我根本就懶得在意你究竟跟誰關係好,我隻是不喜歡被人欺騙。”
“沒騙你。”喬梧將手裏的一個盒子遞給他,“看,給你帶的禮物。”
陸應池要走的動作倏忽停下,垂眸看下:“老子稀罕。”
“行。”喬梧不慣他這嘴硬的毛病,收回手,“那我給陸宣。”
“回來!”陸應池立刻翻身下馬搶過她手裏的盒子,“給我的就是給我的!我丟了都不給他!”
喬梧:“敗家玩意兒,輕點!”
輕是不可能輕的,生怕這東西落到陸宣手裏,陸應池很快就打開,看清裏麵是什麽時目光停滯。
盒子裏是一款包裝完好的限量款鑲鑽手辦。
這東西怎麽可能是送給陸宣的,陸宣那狗東西沒有這麽識貨!
他猛地扭過頭,幽深的目光直直盯著喬梧,像是要把她看透。
後者笑盈盈地靠在花園柱上:“行了,扔了吧。”
“……”
陸應池把盒子小心蓋上,“要你說,我會找地方扔。”
他抱著盒子轉身牽馬:“公主,我們走!”
才走出去沒幾步,兩人頭頂忽然響起了震天的警報,守在各個角落的保安瞬間傾巢而動,朝著主宅奔去。
喬梧瞬間直起身,離她幾步遠的公主被警報器聲音嚇到,一下掙開陸應池抬起前蹄。
陸應池飛速反應過來,扯住韁繩往前一拽,但身形愣是被甩出九十度。
他正要偏過身上馬,可由於手裏有東西慢了半拍,眼前驟然閃過一道影子。
喬梧幹淨利落翻身上馬,將他手中的韁繩扯過去,身體前傾緊緊貼住公主,將公主失控的方向拽了回來,一點點拉小圈。
就在這時,警報聲忽然停了。
等公主穩定下來,喬梧才低下頭,呼吸有點重,連帶著聲音都發沉:“沒事?”
兩人的位置對調,陸應池才發現自己剛才是怎麽俯視她的。
帶著種令人心驚膽戰的高高在上,以及逼人的壓迫感。
“嗯。”他遲鈍地眨了下眼,別過眼神:“去看看。”
喬梧叫來一個保安看住公主,跟陸應池匆匆走進主宅。
這麽多年來陸宅還沒出現過這種情況,此時家裏燈火通明,樓下也聚集了很多保安,陸檸也被嚇醒,抱著娃娃坐在沙發上呆呆愣愣的,顯然是還沒反應過來。
喬梧和陸應池過來後,正好保安隊長下了電梯,他從人群裏擠出來,表情有些複雜:“小喬管家,四少爺,你們來得正好!”
“怎麽回事?”喬梧問。
“是那個……”保安隊長猶猶豫豫,望天又望地,“三少爺他……進了老爺的書房。”
喬梧:“?”
陸應池:“???”
“三少爺不讓人碰他。”保安隊長吞吞吐吐,“書房裏貴重物品多,擔心他砸壞東西,我們也不敢輕舉妄動,所以就讓一些人先下來了,情況特殊,我還沒通知老爺,要不您二位先上去看看?”
喬梧心裏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她快速上了電梯,按下陸江那一層。
陸應池和陸檸在最後一刻擠進來,兩人眼裏閃著詭異的光。
哈,陸宣闖禍了。
這熱鬧誰錯過誰傻逼!
“我就說他不是個好人。”陸應池趁機上眼藥,“喝點逼酒就飄了,一點都不穩重。”
哪像他,喝酒都是自己安安靜靜的喝。
喬梧聽出來了他的幸災樂禍:“你穩重,一群喊不出名字的人一晚上能喝你幾百萬的酒。”
陸應池的臉一下子垮下來:“你在為了他凶我?喬梧你搞搞清楚,現在闖禍的不是我!”
說到這兒,他想起什麽來,打電話給樓下的傭人:“去酒庫拿瓶酒上來。”
頓了頓,又補充:“拿最便宜的。”
掛了電話,他目光鎖住喬梧,陰惻惻道:“你最好一視同仁,不然老子親自灌他酒。”
喬梧:“幼稚。”
最頂層都是陸江的房間,書房獨立開來,轉個彎就能看見。
幾人趕過去的時候,保安們正把陸宣圍成一圈,束手無策。
見喬梧和陸應池來了,他們讓出一條路來,露出坐在地毯上還在對著保險櫃“埋頭苦解”的陸宣。
喬梧額心微跳:“陸宣。”
聽見聲音的陸宣抬起頭,他衣服都沒換,深藍色的襯衫半開半解,發型也變得淩亂,他眼神朦朧做了個噓的手勢:“老頭的密碼我還沒想起來。”
“……”
果然。
陸應池不知道其中的關竅,衝上前揪住他的衣領,把他拎起來,怒氣衝衝:“逆子!你開老頭保險櫃幹什麽?”
走過去時還不忘記把手裏的禮物盒子放遠一點。
陸宣眯了下眼,應該是在分辨眼前的人是誰。
發現是陸應池後,他輕嘖一聲,啪的一下將他的手打開,皺眉問:“你分了多少?”
“什麽?”
“老頭遺囑你分了多少?”
遺囑?
陸應池茫然:“他立遺囑了?”
這麽大的事沒通知他?!
難怪今天早上把陸檸單獨帶過去了!
陸應池深吸一口氣,繞到陸宣身後熟練蹲下身:“你試過多少密碼了,老頭生日試了嗎?老媽生日呢?”
“你也沒分到?”陸宣震驚。
“我踏馬哪裏知道!”
陸檸手裏拿著正在錄音的手機,她原本是計劃把陸宣闖禍的音頻錄下來替代她說“謝謝”那個晨鈴的,沒想到還能錄到這個。
她也很摸不著頭腦地抬頭望向喬梧:“我隻是睡了一覺,外麵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
喬梧捏住她的嘴:“好了,快別說了。”
要是老先生在這兒,估計真的會被氣撅過去。
她看著撅著屁股在保險櫃前麵奮鬥的兩頭豬,恨鐵不成鋼地從後麵一頭踹了一腳,冷聲嗬斥:“把爪子鬆開!”
兩人動作齊齊一僵。
“給你們一分鍾把這裏恢複原樣。”她按著兩人的肩,一字一句,“然後下樓。”
三分鍾後,陸應池和陸宣坐在沙發上,喬梧雙手環抱站在他們身前,陸檸坐在另一頭偷偷舉著手機錄像,生怕錯過這麽精彩的場麵。
傭人已經拿來醒酒藥給陸宣吃了,連帶陸應池都清醒了很多,十分心虛的低著頭。
喬梧讓其他人散了,免得這兩少爺醒來後丟臉。
“他醉了你也醉了?”她橫了一眼陸應池,“一起胡鬧。”
陸應池也是一時上頭,這會兒底氣不足小聲嗶嗶:“那我哪裏知道……”
從來沒見過有人醉了就去開保險箱,這麽刑的愛好。
喬梧:“明天去給你爸道歉。”
陸應池立刻搖頭:“不去!”
“陸應池。”喬梧眼睫下掃,眸光淡淡,“你長這麽大還沒學會什麽叫擔當嗎?隻會逞一時之快?別說老先生有沒有立遺囑,哪怕他立了,以你現在的態度,他就算不留你的份,你有什麽資格質疑?”
陸應池背脊一僵。
“你肆無忌憚去撬保險箱還能不顧他的感受,你在仗著什麽?”
整個廳裏安靜得落針可聞,陸檸都悄悄放下了手機。
陸應池很久沒吭聲,因為他從來沒認真想過這個問題。
喬梧知道他過去是被“有心人”誤導太久了,沒人去引導他,所以語氣放緩:“現在能聽話了嗎?”
陸應池指尖輕輕動了動。
“嗯。”
嚴肅的氛圍裏,隻有一個人格格不入。
陸宣讀不懂氣氛,隻覺得為什麽小梧說了這麽多話還沒輪到自己。
他主動爭取機會,埋頭拿出手機撥通好幾年都沒打過的電話,心道:道歉誰不會啊,你等著,我現在就給老頭打電話!
大半夜,陸江從夢中被吵醒,一看來電人是陸宣就毫不猶豫掛掉了電話,摸摸心髒:“做噩夢了。”
隔了一會兒,電話又再次響起,他終於清醒了一點,點擊接通。
還沒等他說話,電話那頭的陸宣便揚聲自豪道:“老頭,我剛才把你保險櫃撬了!對不起昂!”
陸江:“……”
還不如做噩夢!!!
防不勝防的喬梧:“……”